緊了緊揣在衣服兜裏的手,轉身衝席暮涼笑了笑:“暮涼,什麽時候回來的?”


    席暮涼走到他麵前:“快都半年了。”


    陳瑾不知道說什麽,隻能笑著“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隻有他一個人把兩個人的過往視作瑰寶,隻有他一個人活得戰戰兢兢!


    相愛是兩個人的事情,喜歡卻隻關乎一個人。席暮涼不知道他的感情,就算知道也沒有責任對他的喜歡做出回應,可他心裏還是堵得慌。


    他不僅一次懷疑過或許在席暮涼的心裏,別說是好哥們,他連朋友都不如。


    席暮涼長高了,模樣倒是沒有太大變化,隻是從青澀少年到渾身散發著成熟的氣息的“人民教師”,這個變化讓他很不適應。


    正尋思著說點什麽才能讓十分尷尬的氣氛不那麽尷尬,席暮涼就說:“好久不見了,一起喝杯咖啡敘敘舊怎麽樣。”


    陳瑾聽了挺不是滋味。原來他也知道好久不見了,原來他還記得他們曾經有過交情……可他憑什麽那麽若無其事!


    心裏想著拒絕,可還是不受控製地點了點頭。


    席暮涼熟練的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一如多年前:“前麵有家咖啡不錯,去那裏吧……”


    天色有些晚了,咖啡館裏人挺多,白領、粘粘膩膩的小情侶、安靜寫著作業的學生……不夠安靜卻不讓人心煩。


    他們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員走過來:“兩位需要什麽?”


    陳瑾心裏七上八下的,下意識回答:“兩杯焦糖瑪奇朵。”


    說完之後他就愣了,下一秒腦袋裏閃現出了一百個感歎號。


    他想他大概需要去看看精神科再在那兒弄點藥磕磕……


    焦糖瑪奇朵是他的最愛,或者說他喝咖啡隻喝這一種。一開始喝隻是因為在雜誌上看到它的意大利文的意義——烙印以及甜蜜的回憶,就那麽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在香濃熱牛奶上加入濃縮咖啡、香草,再淋上純正焦糖而製成的飲品,融合三種不同口味。


    每喝一口都會覺得很幸福美好。


    他是個固執而戀舊的人,一旦喜歡上了,就不準備更改了,所以從第一次喝焦糖瑪奇朵開始,他就沒有嚐試過其他咖啡。


    對此,席暮涼當初還多次嘲笑他不僅愛好像小女生還瞎矯情。


    他對此無力反擊……


    席暮涼一開始都是喝拿鐵,後來忽然就和他說以後去喝咖啡直接點兩杯焦糖瑪奇朵就好,問他原因,他隻說那樣方便些。


    後來時間久了,每次和席暮涼一起喝咖啡他都會習慣性同時點兩份焦糖瑪奇朵。


    所以說,習慣是非常恐怖的東西。


    他急忙叫住服務員:“抱歉,點錯了,我要一杯焦糖瑪奇朵,這位先生他自己點。”


    “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麽?”服務員禮貌地問席暮涼。


    席暮涼隻是似笑非笑地盯著陳瑾:“和他一樣就好。”


    陳瑾:……


    服務員:……


    陳瑾喝得心不在焉,一隻手撐著腦袋,一隻手拿勺子輕輕攪拌著咖啡,尋思著以後怎麽和席暮涼相處才好。


    其實他還是想問席暮涼為什麽忽然放棄學醫改讀師範?為什麽和不辭而別?為什麽不和他聯係?回來之後明明知道他就在本市上學,可是為什麽不找他……


    “不合你口味麽?”席暮涼的聲音拉回了陳瑾已經離家出走暫時寄居月球的思緒。


    陳瑾尷尬地笑了笑:“沒,挺好喝的。”他皺了皺眉:“席……暮涼,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嗎?你他媽到底拿我當什麽了!”他忽然有些有些上頭,最後吼完之後他立刻就有了一種剛剛一不小心化身為潑婦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罵街的尷尬。


    周邊桌子的幾個人都看了過來,他有些臊得慌,隻得匆匆起身:“抱歉,我有點情緒失控,我去洗手間緩緩。”


    席暮涼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皺著眉苦笑了一下。


    陳瑾在衛生間門口站了二十分鍾,一番糾結之後還是選擇了繼續去和席暮涼喝咖啡。


    他有些煩躁地坐下,見席暮涼直勾勾的看著他,無奈的笑笑:“沒見過我這麽帥的帥哥啊?”


    席暮涼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愣了一下,樂了:“是沒見過。阿瑾是我見過的最帥的帥哥。”頓了頓,又有些猶豫的開口:“阿瑾,其實當年我……”


    “哥,您別說了,我剛剛就那麽隨便吼吼,您就那麽隨便聽一聽就行了,用不著解釋,咱以後還是好朋友,。”沒等席暮涼說完陳瑾就打斷了他,他惡狠狠的說:“不過你這朋友當得也太沒有責任心了,你下次要是再忽然不聲不響的失蹤那麽個三年五載,我鐵定不原諒你了,我會立刻馬上把你給忘了。”


    他知道剛剛席暮涼是準備解釋,雖然不知道會有幾分真幾分假,但他在那一秒鍾忽然發現他不想聽也不敢聽所謂的解釋。


    有些東西道歉了沒有用,解釋了也沒有,就像你在牆上釘上一顆釘子後來後悔了把它拔了出來,不管拔得再怎麽小心翼翼,終究還是會留下痕跡。


    所以又有什麽必要去欲蓋彌彰呢?


    做回好哥們是目前最好的處理方式,他可以仗著這個身份再多和席暮涼走一段,陪他到他娶妻生子……


    他第一次發現喝焦糖瑪奇朵可以那麽痛苦,後來席暮涼說了什麽他不太記得了。隻是從那以後,倆人的又開始久違的以“好朋友”的相處模式來相處,席暮涼也常常會找他吃飯喝咖啡。


    尷尬的氣氛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失了,可陳瑾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反複探究之後他將原因總結為——一切都是因為他曾經席暮涼心懷不軌,所以他心虛!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捶胸頓足,他一邊自我唾棄一邊自我安慰說他隻是需要一些時間。


    他知道有些想法永遠都隻可能是想法,所以,他從前就格外珍惜和席暮涼在一起的時光,把點點滴滴都好好埋藏進記憶深處,將來一個人慢慢扒拉出來品味也許也不錯……


    或許正是因為積攢的有些多了,所以把席暮涼從喜歡的人轉變成單純的好哥們這個過程挺不容易的。


    不過從那天之後席暮涼和他聯係的次數到時越來越多了,周末還會溜達到他們大學那邊請他吃飯喝咖啡。


    一天周末,席暮涼請他吃火鍋,那家火鍋店相當神奇,一年四季人滿為患。雖然確實很好吃,但是等待的時間明顯和它的美味程度成正比。


    大熱天的坐在火鍋店不靠近風扇的地方,他簡直成了“汗捂帝”,還沒開吃就已經滿頭是汗。


    雖然痛苦得他都沒食欲了,但是看看眼前淡定喝著熱茶的席暮涼,他沒有膽子說他不想吃了。席暮涼平日裏溫和,儼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生氣起來一點不含糊,上頭了直接上手揍人。


    雖然現在席暮涼也不可能一個不爽就揍他,但他還是很挺害怕席暮涼生氣的。


    他非常無奈的進行著自我安慰:我在冰窖裏,好冷啊……


    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忽然,席暮涼拿著出手帕在他的額頭上擦了擦,接著又擦了擦鼻尖。


    陳瑾愣了好幾秒,等回過神來差點沒驚得摔到桌子底下。他不動聲色的和席暮涼的手拉開了一點距離:“你……你幹嘛啊!呃……哈哈,席暮涼,你怎麽還帶著手帕啊,多娘炮啊,男人就是要粗獷才顯得有魅力……”


    他有些尷尬的打哈哈,挺擔心席暮涼會懷疑……唉!他剛剛好像太大驚小怪了一點。


    席暮涼縮回手把手帕放進衣服兜裏,笑著說:“受怕和娘不娘有個毛的關係。”陳瑾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幾眼,發現席暮涼神色如常,總算把跳到了嗓子眼的小心肝憋會肚子裏……


    他都不知道吐槽自己點什麽才好。


    ……


    平靜的日子讓陳瑾挺滿足的。雖然他的齷齪小心思還是沒有消失,他相當樂意保持目前的狀態。


    他沒能如願以償,因為席暮涼和他說他決定了去西南邊陲的一個鄉鎮中學支教,他對好哥們的決定自然是舉雙手雙腳讚成。


    表麵上的。


    事實上,他簡直焦灼得抓心撓肝,焦灼得消聲滅跡好幾年的青春痘都冒出來了。


    好在命運的男神沒想折磨他。第二天上課去就接到通知說有去西南實習的機會。


    還沒說是哪個省哪個縣,他很沒出息的馬不停蹄的去申請了“下鄉”實習的名額。哪怕隻是離得近一點也是好的,誰知道讓席暮涼一個人去會出什麽幺蛾子……


    申請自然是通過了,因為壓根就不存在名額競爭什麽的。十個人有九個都想到大城市大醫院,哪裏有人會願意到落後的小山村?


    他的成績在同一個專業的學生裏名列前茅,他這一申請震驚了他的一幫狐朋狗友。


    他們都斷定他被鬼神附體了,真正的陳瑾嬌生慣養細皮嫩肉且極為臭美,他會舍得去什麽鳥不拉屎的鄉村折騰他引以為傲的“絕世容顏”?


    老爺子和老爸老媽都覺得不可思議,但都沒攔他。


    他們大概一致認同讓他去吃點苦頭。


    於是他就這麽背著行囊雄糾糾氣昂昂尾隨著席暮涼的腳步,從東南海濱跑到了西南邊陲。事實證明他運氣爆棚,因為他和席暮涼去的地方一樣。


    他激動的差點沒當場給老天爺磕上十個八個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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