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櫟不再說話,麵無表情地轉回去看書了。他心裏有些氣惱,也不知道在氣什麽。


    他知道這八成是李秀珍幹的,就和很多年前一樣,那女人不發瘋的時候我不當洛寧是她的孩子,發起瘋來又覺得洛寧是她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企圖把所有的責任和心裏的怒火通通推到洛寧身上。


    事實上洛寧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怒火在他心裏瘋狂燃燒,他想把傷害洛寧的李秀珍撕碎,想把沒有好好保護洛寧的洛遠撕碎,也想把心裏眼裏都隻有洛遠的洛寧撕碎……


    “啪!”他把手裏的書往桌上一扔,在走出了教室。


    汪洋有些被嚇到了,他打了個寒顫,十分迷茫問洛寧:“阿櫟忽然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忽然就發火了,誰招惹他了?”


    洛寧迷茫地搖了搖頭。她又不是洛櫟肚子裏的蛔蟲,她怎麽知道洛櫟在想什麽。


    方新宇看著洛櫟的座位若有所思……


    洛櫟去洗了把臉,慢慢冷靜了下來。我這是在幹什麽?我剛才竟然因為洛寧情緒失控了?他問自己。


    他一直知道洛寧對他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一開始的時候想接近洛寧僅僅隻是因為她看起來很奇怪,和喜歡跟在他後麵的那些女生不一樣,後來是因為看到她用淡然到冷漠的態度來麵對李秀珍帶給他的傷害,那樣的情景讓他驚奇又震撼。他習慣了時時觀察他,在她發現不了的角落看著她用一種及其孤傲的姿態麵對生活。她看起來那麽強大,可是,她也有軟肋,她的軟肋就是她名義上的哥哥洛遠。


    洛遠的存在讓他不舒服。他憑什麽成為洛寧的軟肋呢?


    一開始的時候明明隻是好奇,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感情變得他自己都搞不懂了。他隻知道他像上癮了一樣,會在人群裏不由自主地尋找洛寧的身影,會裝在在看書然後偷偷聽著洛寧和汪洋、方新宇之間的對話,他會把她的一點一滴都記進心裏。


    有時候洛櫟覺得自己就是個變態,他像一個偷窺狂,他曾經試著控製自己,可是很顯然,他失敗了。


    那種想要離洛寧更近一點的欲望是壓製不住的,自從他知道了這一點之後便也不刻意去壓製了。他想:就這麽順其自然吧,在一個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她。


    可今天他險些沒能控製住自己……


    再回到教室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往日麵無表情的樣子,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上看方才被他扔開的書,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真的發生過,隻是汪洋他們的錯覺。


    ……


    之後的一個月裏李秀珍都沒再出現。洛寧也十分平靜地參加了中考。


    最後一科是在上午考的,考完之後全班一起去學校的各個地方,還有一些女生受到離別的氣氛影響一個個哭成了淚人兒。


    老沈的眼睛也有些紅,她安慰著幾個抱著她哭的女生:“離別總是存在的,你們都在長大,現在的離別是為了將來很好的相遇。以後你們有時間了還可以聚在一起,想見我的話也可以回來找我啊,不用太難過,大家都還有機會再見。”


    其實絕大部分的人都還有機會再見,因為他們中很大的一部分都會進市一中念高中,更有緣的可能被分到同一個班。


    她就很希望她接下來還能和方新宇一個班。


    她是走讀生所以物品並不是很多,洛遠來學校接她的時候倆人每人搬一點兒一次就搞定了,不像住校生們,光被褥就有好大一包。


    “考得怎麽樣?”洛遠想習慣於摸摸她的腦袋又想起她頭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隻能把手縮回去。


    “能考上市一中。”她笑道。雖然他們市一中初中部的本來就可以直接升到市一中高中部。


    洛寧的腦袋上相處了密密麻麻的小頭發,不過還沒有一厘米長,看起來毛茸茸的。


    她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拆了紗布就頂著個禿頭去上學。洛遠委婉地問過她要不要帶一頂帽子,她果斷拒絕了。


    天那麽熱,帶著帽子腦袋上一定會出汗,一定會難受不說還有可能影響傷口恢複。


    她對別人異樣的眼光毫不在意,誰愛看就看,愛說就說,她也懶得理會。


    學校規定學生禁止剃光頭。她頂著光頭的第一天被年級主任看到了,直接把她拉到辦公室都沒聽他解釋就是一通教育。洛寧就這麽無奈地聽他嘮叨了半個小時,最後還是在他喝水的間隙趕緊說了一句:


    “老師,我的頭受傷了,前幾天剛縫針,醫生說有頭發不利於治療,所以把我的頭發剃光了。”


    年級主任的臉色變了又變,然後他十分不耐煩地衝洛寧擺了擺手:“你走吧,沒事兒了。”


    洛寧把這事兒告訴方新宇和汪洋,他倆都快笑瘋了。


    年級主任是個中年油膩男子,還是“聰明絕頂”的那種。他有一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奇葩操作,一旦被他逮到了違反校紀校規,你也別試圖辯解什麽的,因為他是壓根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他一定會先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先把人教育一番,期間完全沒有插嘴解釋的可能性……


    洛寧估摸著她這事兒可能年級主任也挺尷尬的,不過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天真了,因為第二天她在學校門口遇到年級主任的時候人笑眯眯和她打招呼:“你是昨天那個沈老師班的孩子吧,你的腦袋好了嗎?”


    “……”洛寧無語,哪有昨天還傷著今天就好了的道理,他當是玩呢?


    除此之外,學校裏開始流傳說有一個女生表白校草被拒,過於傷心就剃光了自己的三千青絲,以此來表示對校草的深情。


    汪洋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這個傳聞,饒有興致地講給洛寧和方新宇聽。他一臉可惜地說:“哎,原來真有女生可以為了自己喜歡的男生毫不猶豫地剃光自己的頭發啊,我的天哪,這得是多深情啊。那姑娘說不定長得很醜,不然也不會被拒絕吧……那什麽校草是什麽玩意兒,校草不應該是我嗎?怎麽沒人來和我表白啊……”


    洛寧和方新宇起初也像聽八卦一樣聽著他嘮叨,也沒怎麽在意,待他說到剃了光頭的時候洛寧和方新宇都覺得哪裏有些詭異。


    方新宇憋著笑看著洛寧。


    “汪洋,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洛寧咬牙切齒地問。她在努力壓下把汪洋暴打一頓的衝動。


    汪洋一臉無辜:“全校都在傳啊,這麽大的八卦也就你們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才不知道。”


    洛寧:“……”


    她實在不忍心告訴汪洋同學謠言的女主人公就坐在他麵前。


    想想還真是鬱悶,這樣灰姑娘和王子,醜姑娘和校草的故事多半是那些看多了瑪麗蘇言情小說的女生閑得無聊杜撰出來的,偏偏還有智障的人相信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種莫名其妙就成了謠言的主人公的感覺真是……好幾言都難盡。


    總之,這就是她的禿頭搞出來的一係列烏龍事件。


    ……


    她放假沒兩天洛遠的中考成績也可以查了。


    “哥,咱們查成績吧,快快快!”洛寧一大早就去洛遠房裏蹦上洛遠的床催他。


    “那麽急幹嘛,晚點又不會跑了。”洛遠伸手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頭。


    洛遠拿她沒辦法,隻能去電話了。


    他掛斷電話洛寧就急忙問道:“怎麽樣怎麽樣?”


    洛遠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洛寧有些急了,她小心翼翼地問:“哥?你別這樣,不管考得怎麽樣你在我心裏都是最棒的。你……你別難過。”


    洛遠忽然笑了起來,一把把她抱在懷裏又使勁兒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傻瓜,我嚇你的,我是一中的第一名同時也是咱們市的第一名!”


    洛寧沒再說話,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實。洛遠真的是全市的狀元了!她有些失神地抱住洛遠,眼淚不停掉著:“哥,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洛遠把她抱得更緊,他的眼眶也有些紅:“是我們做到了。”


    這一年以來他在能安心學習完全得益於洛寧在盡所能地為他排除障礙,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這一年以來他真的很累,特別特別累,但他知道洛寧一點兒都不比他輕鬆。她在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她包攬了所有家務,她偷偷去鄰居家給李秀珍道歉……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給他一個能夠安心學習的環境。


    從小時候被母親拋棄的那天起,他看到的都隻有惡意,他也學著去逢迎,學著變得圓滑,一回頭卻發現原來他身邊一直有那麽一個無條件對他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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