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二少爺回來了,讓我叫小武和小桃過去收拾東西。”小全跑到大房院裏,先跟陳麒江打了個招呼。


    “滾滾滾滾!”陳麒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也就他娘願意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偌大陳家還缺了幾個奴才?


    陳玄飛那孤兒院的人,看著他都覺得晦氣,偏偏他娘就喜歡做這些小婦人的做派,再就是克扣點例錢,配額缺斤短兩的,有什麽用呢?大事沒有眼力見,細枝末節處處計較,白白的虧了她宣平夫人的名聲,惡了爺爺的眼。


    在這陳家,到處都是糟心的事。


    ……


    “少爺,你可算回來了,那張小娘子……”,一個奴婢歡脫的跑回院裏,老遠的就衝著陳玄飛嚷嚷。


    “小桃,說了多少遍了,叫夫人。”正在裝行李的陳玄飛,揉了揉腦袋,他想是不是以前太慣著他們了,一個郭韞一個小桃,說話從來都不過腦子,口無遮攔,以前兩房各不相幹還好些,這一路去邱睢都在一起,怕是要生出些事端來。


    “哼,那二夫人,趁你不在,過來好生埋怨了你一通,還逼著我們去幫他們搬東西,可惡至極!”小桃一臉的不高興和委屈。


    “好了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啊!乖,去把我娘屋裏的物件都收拾好了搬出來,小全你把書房放的那些書都找個箱子裝好了,小武你去找輛馬車來,把這些衣服和家什都給劉嬸,李大叔他們送去。”


    “嗯,這些衣服和家什都好好的,幹嘛拿去送人啊,咱們二房又沒啥錢!”小桃不樂意了,擋著小武。


    “咱們去邱睢旅途遙遠帶著累贅,還有到了邱睢,興許也用不上了,劉嬸李大叔他們家裏都是給咱們家賣過命的,給他們再合適不過了。”陳玄飛不得不解釋兩句,關於錢的事情,不說清楚了,小桃是連他的麵子也不給的。


    “有什麽累贅的,大房的人聯係了貨船,所有家什一樣不少都帶上了,連桌子都搬了,就算咱們不帶,賣了也行啊!都是好東西,值不少錢呢!”


    “你帶過去真沒什麽用,而且太麻煩了,還有,咱們今兒個就要走,你賣得了嘛?再說了,人走了,茶不能涼,以前還有陳家的人照顧照顧他們,咱們這一走,他們也就沒了靠山,你就當給我,給我娘,博個好名聲,啊。”


    “哼!”小桃聽著把夫人都抬出來了,隻能哼了一聲,扭頭不情不願的去收拾東西了。


    “小武,去吧!”


    “哎!”


    一旁幫忙收拾的郭韞,湊近陳玄飛,悄悄的說:“二哥,這小桃挺有脾氣啊!”


    “你喜歡,介紹給你做媳婦。”陳玄飛隨口搭了一句,發現郭韞居然沒接話。


    扭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郭韞臉都紅了,陳玄飛把手裏的衣服一扔。


    “嘿,你個小兔崽子,什麽時候看上小桃了,你們才見過幾回啊?”


    “噓,噓,二哥,小點聲,小點聲,我沒那個意思,就是,就是覺得小桃這姑娘,死心塌地的跟著你,挺好一丫頭,沒別的意思。”說著還偷看了一眼屋裏的小桃,看她有沒有聽見。


    “哦,你沒那個意思啊,行,還有小全和小武呢,兩人都挺好的,改天我問問!”


    郭韞的臉一下就黑了,悶聲不吭的搬東西,恨不得把箱子砸穿了。


    “嘿,行了行了,德性,別把我箱子砸壞了,小桃還小呢,嫁什麽人,再說了,以後她要嫁誰,得看她喜歡誰,我說了不算,得她同意,明白了。”


    “嗯!”郭韞紅著臉小聲的應了一聲,放東西的手輕多了。


    看著郭韞的樣子,陳玄飛不禁的啞然失笑了,不過也挺好,說不定這一路上,把兩人放一塊,之前的擔心就沒啥可擔心的了。


    ……


    “哎,枝錦,來來來。”


    隋硯出了正廳,一直在廊下等著,看著隋枝錦出來,就對她招手讓她過去。


    隋枝錦看了看左右,走了過去。


    “舅舅你在躲在這裏幹什麽?”


    “過來說,豔妃的事,我爹怎麽說的?”


    隋硯一把抓住隋枝錦的手臂,把她拉到角落裏麵。


    “我想著舅舅說的也有道理,我許久不見舅爺了,也不好意思給他添亂了,所以還要靠舅舅幫我了。”隋枝錦反過來雙手抓著隋硯求他幫忙。


    隋硯把手放到隋枝錦的手上,輕輕的摩挲了一下,“放心,舅舅一定會幫你的。”


    “娘娘,娘娘。”


    “翠微來找我了,舅舅一定記得幫我啊,我先回宮了。”隋枝錦放開隋硯的手,出去喚了翠微就走了。


    隋硯看著苗條搖曳的背影,把手放到鼻尖,閉上眼睛聞了聞,淡淡的香味,讓他陶醉不已。


    ……


    “這是你的,你的,你的。”


    陳府管家在院裏,挨個發銀子。


    邱睢距離上京路途遙遠,一方麵是有的人想留下來,一方麵是帶不了那麽多人,便遣散了一些不想去的,和身體不太好,上了年紀的。


    送走了郭峋顏,陳謂就一直待在客廳,看著下人們忙活,東西一件件的少了,下人一個個的走了,他心裏,好像也一點點的空了,他在上京的痕跡,似乎風一吹,就再無痕跡了。


    “老爺,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隨時都可以走了,您看還有沒有什麽要辦的。”


    張氏走到了陳謂身邊,詢問他的意思。


    雖然張氏已經正了名,但是依舊延續著之前的稱呼,妾沒有資格叫爹,隻能喚老爺,也不是她不想,一個是習慣了,另一個是她也清楚太傅大人也不太喜歡她,就不要去觸黴頭了。


    “那便走吧!”


    張氏退到陳謂身後,一前一後出了客廳,往門外走去。


    走到門外,看著一邊七八輛雙駕的馬車,回頭問張氏,“怎麽弄得如此多的行李,去邱睢的路,可不短。”


    “兒媳找了家貨船,除了一輛車是跟著咱們,其他的東西,都送到碼頭,從水路走,雖麻煩了些,但是花費要比重新置辦的少,而且處理的話,東西太多,一時也無法出個好價錢,白白虧了家裏。”


    “嗯,那就好!”陳謂四處掃了掃,看到陳玄飛直接躺在了一輛裝貨的馬車上,搖了搖頭,踩著墊子上了給他準備的馬車。


    “走吧。”陳謂這兩個字說的,比在廳裏說的時候要重了許多,這一走,便是真的走了。


    陳謂馬車一動,管家一揮手,一條長龍便動了起來,前麵有十騎開道,後麵還跟著郭韞和二十騎,這三十騎都是郭峋顏從他家親衛裏挑出來的好手。


    本來郭韞應該去前麵領路的,隻是陳玄飛躺在後麵的馬車上睡覺,他便跑到了後麵,不然一個人在前麵,除了陳老頭就是那個老女人,他得憋死。


    “公子,要睡你也進來睡呀,萬一一不小心給你顛下去了,給馬踩了咋辦?”倒數第二輛馬車上,小桃掀開了簾子,想要喊陳玄飛過去。


    “呸,你就不能念著我點兒好,你進去待著,我這穩當得很。”陳玄飛翻了個白眼,對著小桃呸了一口空氣,他得守著下麵兩個箱子。


    一個是他爹留在房的書,一個是他娘留下來的首飾。


    首飾盒不大,本來可以放到前麵馬車裏的,可是書箱就大了些,索性整了兩個箱子,一個裝書,一個放首飾盒幾件衣服,還有一把槍。


    沒過多久,車隊便在城門停下了,陳謂也下了車。


    倒不是被守城的人攔了下來,隻是有些人在城外等著送行,陳謂便準備步行出城,以示對他們的尊敬,也順便看看那些來看笑話的。


    “老師!”


    “老師!”


    出了城門便有不少士子裝扮的人在路旁送行,有陳謂認識的,不認識的,勉強記住張臉的,一一點頭回應。


    文人之首不止是個虛銜,還實實在在是個名分,在翰林院的年輕一輩,都要喊陳謂一聲老師。


    兩旁送行的,年輕人多,血氣方剛,上了年紀的,便沒幾個來了。


    “老大人,保重!”


    “秦大人,保重!”


    麵對一個老臣,陳謂鄭重的回了一禮。


    遠處一群二世祖騎在馬上,還有幾人站在馬車上,舉止就相當隨意了。


    “二哥,一路順風,保重!”


    “二哥,記得有機會,回上京來看我們。”


    “二哥,等著家裏鬆了些,有了銀子,我去邱睢找你玩啊!”


    陳玄飛倒是無所謂的躺在車上揮了揮手。


    張氏和陳麒江都沒什麽好臉色,除了陳謂,就數陳玄飛有排場了,隻有偶爾個別人看到他們,視線相交,順口道了句保重。


    “停,豔妃娘娘到!”


    “參見娘娘。”


    除了陳謂,所有人都跪下了,嗯,陳玄飛是就在車上翻了個身,趴著的。


    “王樂悠見過不言公,太傅大人。”


    素來推崇禮儀的陳謂,不言,也不動,隻是站在原地,看著豔妃施禮。


    “嗬嗬,不言公,對我好像不太歡迎,不過沒關係,我隻是代替陛下,來送送老師,也好恪守不言公的教誨。”


    豔妃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你站你的,我說我的。


    “陛下素來恪守禮教,尊師重道,今不言公致仕,回去授業解惑造福一方,實乃是國之大幸,但路途遙遠,於是讓樂悠備下紋銀百兩,以做盤纏,還請不言公,不要推辭。”


    隨著豔妃的話,一個奴婢手持托盤上來,上麵覆著黃錦,裏麵不用說了,就是那紋銀百兩了。


    可是相較於給豔妃修繕宮宇動輒幾萬兩,建登天樓,數百萬兩,以及陳謂的地位,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說的不好聽些,聯係上今日被遷怒的小太監,這不過也就是幾個太監的銀子,實乃奇恥大辱。


    張氏和陳麒江,又恨又懼,恨這皇帝和豔妃的當眾之辱,又怕陳謂再激怒了豔妃,使得已經沒落的陳家,徹底的被打入地獄。


    陳謂看了看那銀子,看了看豔妃,慢慢吸了口氣。


    “有勞了,我覺得你還是帶回去,雖說銀子不多,留著修修宮殿吧,這樣也能少死幾個百姓,少賣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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