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山裏飄起了小雨,蒙蒙細雨把山上的樹木刷了一層綠漆,綠油油的像把顏料打翻在了上麵,從遠處看過去,如同一副山水畫。


    泥濘的山路環繞著山峰,低陷處積成了水窪,可以看見從高空墜落的雨滴準確的跳進這個水窪裏,並且濺出一些水花。


    絕覓峰上,韓冷打開了修煉室的門,他先是探頭看了看細密的雨簾,入眼處全是被水打濕的路麵,那些石子一個個幹淨的發亮,好像在痛快的洗澡。


    這是一個安靜的早上,細雨屏蔽了一切鳥獸的聲音,仿佛此山隻有韓冷一人居住似的,他運轉靈氣,走出屋門。


    落下的雨滴在快要觸碰到韓冷的頭發時,便自動的分開了,韓冷走在雨中,身上的衣服卻沒有沾上一滴水。


    他先是找到自己的師傅晁侯,說明自己的來意,他已經達到了出師的要求,晁侯也沒有刁難他。


    “一轉眼你已經修煉到煉氣第八層了,當初你入我門下的時候,我還在心裏嫌棄你的資質太低,沒想到你給了我這麽大一個驚喜。”晁侯的語氣裏充滿了自豪感,畢竟他這個徒弟給玄靈分支帶來了兩本下乘高級法術。


    韓冷笑著說:“弟子資質差是真的,能有今日成就,不過是比別人修煉的更加刻苦而已。今天弟子離開師門,唯獨掛念家中雙親,不知我走後,門內是否還會給我父母寄銀兩。”


    韓冷雖以了斷塵緣,但是父母的養育之恩卻不敢忘,他這次離開玄靈宗,就要去到更遠的地方,以後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因此,他才有此一問。


    晁侯說道:“這點你可以放心,你為門派立下了大功,就算你人不在門派裏,你父母每月應得的銀兩,一個子都不會少的。誰敢克扣,老夫就把他趕出去。”


    聽到師傅的保證,韓冷才放心。


    之後韓冷就告別了師傅,按照一貫的流程辦完了所有的出師手續,最後把代表著玄靈宗的徽章交還上去,他就成了一個沒有門派的散修。


    山門外,韓冷獨自一人下山。


    出了霧遮山脈後,韓冷就祭出飛葉舟乘坐於上,禦風而行,飛過青柳村時,速度稍降。


    韓冷低頭俯視,下方便是舊時之家,昔日茅屋瓦舍,今日全麵翻新,起一三層小樓,院中有牛羊雞鵝,個個膘肥體壯。


    柵欄外,有一婦人擔食喂畜,其體富態臃腫,頭上烏絲摻雪,兩鬢花白,韓冷凝神視之,不覺眼角濕潤,眼眶通紅。


    此婦人為韓冷之母,六年不見,母親日漸蒼老,腰背也不如之前硬朗,更不知道母親還能否做出糖醋魚,即便做出,也不知是否童年之味。


    二樓陽台,其父韓晉峰單手扶欄,目視樓下韓母,口中說道:“都一大把年紀了還一次挑這麽多重物,跟你說雇幾個用人吧,你還嫌浪費錢。咱兒子有出息,每個月都往家裏寄銀兩,你還怕付不起幾個用人的錢嗎。”


    韓晉峰以有韓冷這樣的兒子自豪,上街與人聊天,也必把兒子掛在嘴邊,惹得聽者羨慕不已。


    韓母聞言歎氣,卸下擔子後抬頭說道:“是啊,冷兒時有出息。可是我們再也見不到他了,他不是凡人了。”


    忽然,韓母的頭仰得更高,似乎看向了空中的韓冷,韓冷和母親四目相對,之後就立刻駕馭飛葉舟離開了。


    韓母低頭揉了揉眼,繼續喂家裏養的家禽,口中喃喃自語道:“看來我真的老了,老是看花眼,竟然把天上那朵雲看成了冷兒。”


    雲層裏,一葉小舟緩緩劃過,一人躺在其中,雙手交叉枕在頭下,眼角是風幹的淚痕,嘴角上揚,露出的是苦澀的笑容。


    一出師門,即入江湖。


    江湖人心險惡,危險常伴身側,無人像師兄師姐那樣噓寒問暖,有的隻是小人奸詐耍滑。


    三天後,韓冷從飛葉舟上下來,此時他以到達了南麓郡,處於陳國最南方,毗鄰趙國的褚郡。


    天門宗便是位於鏡州境內的一大修仙門派,總部設立在綿延數千裏的昆吾山脈,占地麵積兩千多畝,皆是削山而成,門內有弟子十萬,稱得上一方巨擘。


    韓冷徒步前行,身穿一件黑色修身長衣,袖口處用白色絲線繡了幾朵雲紋,給純黑色的衣服增添了層次感。布料也是店裏最好的,穿在身上非常的舒適透氣,現在他手裏也算有點小錢,就不用再穿粗布麻衣了,雖然省錢,但是穿著確實不太舒服。


    在門派裏幾年的銀兩收入也上千了,大部分都裝在乾坤袋裏,隻有幾十兩是放在背著的行李袋裏的。


    他現在的打扮完全是一個在外野遊的俠客,背上是用精致劍鞘包裹的龍文劍和行囊。


    第一次離開家鄉所在的西陲郡,來到了最南方的南麓郡,相隔萬裏遠,如果不是有飛葉舟的話,不知道要走幾個月才能到達這裏。


    來到南麓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酒樓吃飯,三天不吃不喝,即便是有靈力維持也覺得腹中空空,渾身都充滿了無力感。


    韓冷走了兩三裏路,遠遠的看到了前方有座城池出現,心中一喜的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此城叫做麒陸,是南麓郡一個中等城池,常駐人口有五十萬,因為天門宗就在南麓郡,所以受到修仙門派的熏陶,這一郡的人大都知道有修仙者一說,同樣的,麒陸城裏有十分之一的人都是修士,不過都是從一些小門派裏出來的,來到麒陸城謀個差事。


    即便如此,修仙者在麒陸城裏的待遇還是非常高的,城中有錢的員外老爺無不想拉攏幾個修仙者,可能家裏有個修仙者坐鎮,會把員外的身價提的更多,哪怕本來資產沒有多少的人,隻要說家裏請了一位修仙者,那麽他的話就變得非常有分量,同時連身份都會提升上去。


    韓冷這幅打扮,怎麽看都不像修仙者,倒像是一個武林中人,他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前邊還有不少衣衫襤褸的人排隊進城。


    那些人有的本來就是住在麒陸城的,有的則是從其他城池逃難逃荒而來,因為麒陸城的城主是個兼濟天下的大善人,所以不會拒絕這些窮人進城。


    但是,看守城門的衛士可沒有城主那麽博大的胸懷,一些從外城過來,手裏有點小錢的人,往往會塞給衛士一點碎銀,那麽看守城門的就輕鬆放行了。


    如果碰到了一窮二白來進城的人,衛士也會想盡辦法壓榨出來那麽幾文銅錢,因為城裏有規定,這些衛士倒也不敢拒絕窮人進城,但是該有的盤問檢查卻是缺少不了的,搞不好就得拉一個人問上一下午。


    排在韓冷前麵一位上了年紀老者就是因為沒錢,被那個年紀輕輕的衛士指著鼻子罵了一通,老者還得低三下四的連連道歉,最後那個衛士罵爽了,才讓老者進城。


    很快就到了韓冷。


    守城的衛士眼很尖,那個個子偏矮的,一眼就看出了韓冷的與眾不同,別的人要麽衣衫襤褸,要麽骨瘦如柴兩眼無神,一看就是餓了好多天的逃難者。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腰杆筆直,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的衣服幹淨整潔,而且用料考究,一看就像是個有錢人,但是這個衛士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麒陸城裏到底有沒有這樣一號人物,衛士心念電轉,然後就說:“行李拿出來讓我看看。”


    韓冷就把行李和武器都放在了桌子上,那個衛士沒有打開行李,隻是用手在上麵按了幾下,當摸到那些碎銀子的時候,衛士的眼神忽然亮了起來,嘴角雖然極力掩飾,但是還能看到明顯的笑意。


    衛士又看看了那把龍紋劍,心裏稍微合計一下就說道:“城裏有規定,帶有武器的人不能入內,如果你非要進城的話,需要繳納三兩銀子作為保證金。”三兩銀子是他守城一個月的餉錢。


    韓冷笑了笑,好在他現在手裏有不少銀兩,給點錢當過路費,也好體驗一下這凡人弄得人情世故。


    正當韓冷準備掏銀兩的時候,城門上麵忽然有個破鑼嗓子喊了起來。


    “小六,小趙,快把城門打開,慕容府的人要進城了。”


    話音未落,本來還在盤查的兩個衛士,立刻就著急忙慌的去打開那扇較大的城門,然後兩個人就筆直的站在城門兩邊,那模樣好像在等待大人物似的。


    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一杆寫著慕容二字的黑紅大旗緩緩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接著就是領頭的兩匹駿馬快速的奔馳著。


    後麵跟著長長的隊伍,足足有二十多米,這些人都是慕容府培養的府兵,因為麒陸城足夠大,城裏有不少比較強大的家族就建造了府邸,並且可以培養一定數量的府兵,都是朝廷允許的。


    兩匹馬先飛奔進了城門,後麵緊跟著的是五十人小隊,人人都身披堅甲,手執長矛,不少人的盔甲下擺都沾了血跡,看來他們是剛經過一場戰鬥。


    “城外山賊已除,城內百姓可以放心的外出遊玩,買賣。”


    小隊進去後,有一人騎著高頭大馬緩速前行,口中還大聲的宣讀著,原來慕容府這戲出兵是為了掃除城外山裏的山賊,並且還大獲全勝。


    小趙看著那個騎馬吆喝的人,心裏充滿了酸水,腹誹道:“什麽玩意兒,不就會騎個馬嗎,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什麽時候我趙恩德能進入慕容府謀個差事,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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