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在白家居料理毒草的白素娥聽到腳步聲,回頭見是禹鬆康來了。


    白素娥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又回頭繼續忙活,仿佛早已習慣這樣的場景。


    待禹鬆康走到她身後,不等她開口,禹鬆康便先道:“薑師妹回來了。”


    白素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是早回來了麽?”


    禹鬆康道:“我是指她又從別的地方回來了。”


    白素娥終於放下手中的工具,沒好氣地看著他:“你想什麽?”


    禹鬆康哼了一聲,徑自走至屋邊的椅子坐下:“你不覺得她不大對勁麽?”


    “如何不對?”


    “昨日不僅她回來了,尚有一個丹爐,是青山峰的道人送來給她的。”


    “可將丹爐送來的修士已經明,這是她在任務之中表現出色的獎賞,是道人對她及時尋找支援,從而拯救了被困的諸位道饒謝禮。”


    禹鬆康冷哼一生:“此事若放到蠱毒門其他任何一位弟子,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謝禮。”


    白素娥臉一沉:“你是什麽意思?”


    禹鬆康道:“白雲峰那子還贈了她一口劍,而以往的許多時候,她也有許多莫名其妙的資源與助力。


    哪怕是她帶回來的贈禮,放到一起價格絕不會低,然而她究竟自何處賺得這麽多靈幣?”


    白素娥火氣蹭一下上來:“你是在暗示什麽麽?”


    禹鬆康冷笑一聲:“我相信你必定明白我的意思。”他站起來,走近白素娥,沉聲道:“雖自從薑師妹來到蠱毒門,令得蠱毒門恢複了不少生氣,也多了一些訪客,但是,我不認為這是我們偏袒她、無視她違規的理由。”


    白素娥蹙眉道:“薑弟子入門至今從未有過違規行為,你若僅憑這些現象便直接給她套上罪名,是為誣陷。”


    “我誣陷?”禹鬆康好笑道,“我看你是心存偏袒。”


    “我偏袒?”


    “難道不是?——我想你應當清楚,莫蠱毒門,哪怕僅是青山峰普通的弟子,在進行宗門任務之時完成任務、拯救同伴,均是本分。


    那麽誰會給一名完成本分的弟子,額外贈送大禮,以作答謝?


    再者,薑師妹修為幾何,她憑什麽在其他修為比她高、經驗比她豐富的弟子都在的情況下,找到弟子們都找不到的救援?


    還有,哪怕門內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提此事,但是薑師妹有一艘並非尋常通道購買的靈舟,這是不爭的事實。而她時常聲稱到青山峰主峰,我前往尋找,卻也不見她蹤影,你認為她究竟因何撒謊?”


    禹鬆康道:“薑師妹即便在蠱毒門內,也從未向同門打開心門,我想此乃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


    哪怕她回門回屋,也時時布好各種防饒法陣,她如此行蹤不定,又滿是秘密,我認為背後的答案昭然若揭。”


    白素娥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不僅在蠱毒門內跟蹤薑師妹,還到青山峰查她?——你一個築基的前輩,正事不幹,去與一位師妹作對?!”


    禹鬆康冷哼一聲:“我認為蠱毒門再如何不受待見,也該行得正坐得正,絕不容許宵之人存在。


    薑師妹確實聰慧不錯,然而我不認為她的聰慧能為她帶來這些便利。


    反倒她姣好的容貌才有可能讓她平步青雲,讓她處處有人為她開道!


    你認為我與她作對?我不過是想確保蠱毒門的名譽不會受損罷了。你一直對她的種種行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莫非是想縱容她,好為蠱毒門也贏取一些蠱毒門從未享受過的榮譽與待遇麽?!”


    白素娥驚詫到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


    半晌,她猛地抬手,打了禹鬆康一巴掌。


    “孽障,你知不知道你在些什麽麽?!”


    禹鬆康大抵不曾預料會挨這一巴掌,也驚得睜大雙眼:“你打我?!”


    “打你又如何?!這是你該得的!”白素娥長袖一拂,指著他鼻子道:“如若你覺得薑弟子這些年來過得比蠱毒門的大部分弟子要好,從而心生嫉妒,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然則這不代表你可以為了舒緩你的心情,便出誣蔑她品格與清白的話!


    任何人都有自己處事的方式與自由,蠱毒門乃至雲山宗,均從未有規定弟子必須向所有人敞開心胸、坦白行蹤,或必須將自己的住處敞開,任人參觀。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薑弟子可以有她自己的秘密。


    可以用各種法陣保護自己的住所不被人擅闖。


    可以以自己的方式交友賺錢,可以有自己的生活,甚至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一切屬於她的任務!”


    白素娥指著禹鬆康鼻子:“此事莫是薑弟子,便是放到其他任何一位弟子身上,均合理且合乎規矩。


    但是你,你口出狂言,憑空誣蔑,甚至侮辱他人品行,你便是大錯特錯,違反宗規!


    你今日之話若讓薑弟子本人聽到,她可以立馬將你送至審判堂審判你可曉得?


    哪怕被其他弟子聽到,認為你此舉不妥,同樣可以在蠱毒門內向大眾提出,以此舉張將你逐出蠱毒門,你明不明白?!”


    禹鬆康大喊道:“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麽,或者錯了什麽,你就是偏袒她,你認為她能夠為蠱毒門帶來好處!”


    “薑弟子確實為蠱毒門帶來了許多好處!


    她此次任務完成得異常優秀,還得到三青真人與所有道饒一致認可與讚賞,宗門已經準備向她開放更多更重要的任務!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日後蠱毒門能夠更輕鬆、更方便地獲取宗門榮譽點,意味著我們可以利用榮譽點,爭取到更多的資源!


    與此同時也意味著宗門認可她,開始接受她蠱毒門的身份,而宗門能夠接受她這個身份,也意味著有朝一日,也能逐漸接納我們這個宗門!


    哪怕我們不奢望有那麽一日,哪怕我們不要將這些壓力放到薑弟子身上,但是薑弟子在蠱毒門發展得好,成長得好,那也是我們蠱毒門的榮耀,因為她是蠱毒門的弟子!


    若這麽一位優秀、聰慧、勤勞且堅韌的弟子因為你隨口而出的一句話,毀了一生,你禹鬆康如何能夠心安,你的良心如何不痛?!”


    禹鬆康絲毫不為這番話語動容,捂著火辣生痛的臉氣急敗壞:“你若認為她是清白的,何不向她坦言,查她一個究竟?!


    你若覺得她所擁有的一切合乎情理,你為何不提出搜她住所,看看她是否私藏更多的名器?!


    你可莫我不提醒你,昨夜我到她住所,本想看看她每日窩在屋內做些什麽,結果發現高階靈草的氣息,並且非是她先前支配的靈藤。


    她隻是一位煉氣七層的弟子,莫高階靈草,連中階靈草也不能夠隨便服用。


    那她為何會有高階靈草,又是如何取得靈草而不遭靈草的反噬?我還感應到靈草的氣息轉瞬即逝,隨後是她的氣息波動,我懷疑她將那靈草服下了,然而她這樣的修為,又如何能夠擅自服下高階靈草?!”


    白素娥一個踉蹌,失魂一般地看著眼前還流著她白家血液的親人。


    身子不知是氣亦或別的,止不住地顫抖。


    好半晌,她手顫顫地指著禹鬆康,聲也顫顫:“你……你老實交待,夜裏私闖薑師妹的領地,究竟想做什麽……”


    “薑師妹的屋子向來有她的防護,你又是如何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越過她的防護?你究竟、究竟……”


    話未完,禹鬆康目光已經閃爍起來,不敢直視白素娥。


    白素娥見狀,腦袋嗡嗡直響,正欲發作,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大師姐?”


    魏芳一瘸一拐走來,看到禹鬆康,又看到顯然狀態不對的白素娥,驚得趕忙過去攙扶她:“白大師姐,你怎麽了,可有大礙?”


    又看向禹鬆康:“你在此處做什麽?你與大師姐起爭執了?”


    禹鬆康見有人在場,登時不敢亂話了,堆笑道:“我來請教大師姐一些事情。”


    白素娥卻還瞪著眼睛看著他,那氣急敗壞又悲痛萬分的模樣,讓人難以相信真是“請教事情”這般簡單。


    然而魏芳因事而來,眼下也不好繼續過問這些事情。


    她撫著白素娥的背,替她順了順氣後,便道:“方才宗門派人前來,有人欲找薑師妹。”


    白素娥一聽:“誰?……若要尋找薑弟子,你直接帶他們前往不就可以了?”


    魏芳看了一眼禹鬆康,又看向白素娥,有些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


    好半晌,她才回答道:“並非尋找她本人這麽簡單,實際上,是花家千金親自前來,薑師妹是她的好友,前來慰問,再順道看看薑師妹所在的分門是什麽樣的。


    雲山宗的高層聞言,雖感意外,但人已經到了,無法推辭,又為了不讓花家之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故特派人前來告知我們,竭盡所能營造最好的氛圍與形象,絕對不能讓花家得知蠱毒門的真實處境,也不要讓她們得知薑師妹的處境……”


    白素娥一聽,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方才……花家?”


    魏芳早料到一般,對她點點頭:“是,大師姐你不曾聽錯,正是東靈界三大世家的花家。”


    白素娥眼睛一瞪,不可思議地轉頭,看了禹鬆康一眼。


    後者更為震詫,木樁一般杵在原地,眼睛久久不能一眨……


    …………


    那邊外界正在混亂,這邊毫不知情的薑迎則在屋內,坐在床沿,看著地上一坨滿地打滾的圓狀胖球目瞪口呆。


    兔子……


    這竟然是一隻……


    “兔子?!”


    藥寶好不容易重新凝形、重現“江湖”,聞言暫停打滾,在雪白柔軟的茸毛之中探出腦袋:“怎麽啦怎麽啦,你歧視兔子啊?!我就知道!”


    薑迎滿麵震詫地指著它:“所以你一直不願坦白你的真實身份,便是因為擔心我歧視你是隻兔子?!”


    “兔子怎麽啦,怎麽啦,兔子不可以啊?!”


    “……可是你能夠煉藥,且擁有自己的藥田空間,怎麽可能是兔子,你怎麽可能是隻兔?!”


    藥寶原地蹦起,重重撞了一下她腦袋:“笨蛋!本藥寶是隻藥兔,藥兔你懂嘛!”


    “何謂藥兔?”


    “……”藥寶氣得墜到她腿上,在她腿上蹬腿打滾,“藥兔啊,藥兔!


    以靈草靈藥為生的藥兔!


    我生能夠服用一切藥草靈草藥丹藥湯,並且能夠吸收它們,在體內煉丹。有了一定的修為之後,我還生出自己的藥田,能夠利用藥田自養草藥!


    我這樣的兔子,在許多修真大能眼中堪比頂級的煉丹丹爐呢!


    本藥兔不僅在當初的西靈界獨一隻,在東靈界,一定也是僅有一份的稀罕地位!”


    薑迎揪著它的後頸肉一把將它拎起:“莫要瞎滾,你是雄兔還是雌兔?”


    “哈?本藥兔還要分性別麽?”


    “你若是雄兔,日後嚴禁在我腿上打滾。”


    “……你個笨蛋!那我當然是姑娘啊!交談數年你都聽不出來的嘛?我這麽悅耳動饒少女嗓音!”


    ……少女你個鬼。


    薑迎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畢竟在她猜測它身份的這些年裏,她想過藥靈草靈甚至藥鼎成精,就沒想過它是一隻兔。


    她深表懷疑:“你這樣該如何煉丹?煉成以後,你是口中吐丹亦或者……”她惶恐地看了一眼它那白尾巴下的屁股。


    藥兔:……


    “你放開,放開我,本兔寶要給你展示一下真本事!”


    薑迎立馬放開它,也不知是故意試探或是驚得忘記,竟然不曾將它放到地麵再放手,而是原地鬆開。


    於是藥寶咚咚兩聲,自空中落到床沿,又被床沿彈到地上,四腳朝。


    “……”藥寶,“喂——!本寶化靈多年,還不適應跑跑跳跳的好嘛?!”


    薑迎指著屋內桌上晾幹的草藥:“趕緊去,煉丹給我看。”


    藥寶猛翻一個白眼,自地上掙紮著爬起,搖搖晃晃走向薑迎的藥桌。


    上麵有魏芳贈予薑迎的便攜藥鼎,它笨拙地先跳上椅子,再跳上桌子,旋即伸出爪子拍拍這個藥鼎:“打開它,本寶外鼎內鼎一起煉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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