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在一旁對著花轎離去的方向,不知在說些什麽。


    祁湛走過去,問道:“劉奶奶,這裏今天誰出嫁啊?”


    老婦人打量了一眼,眼前唇紅齒白的俊少年,突然眼睛一亮,“你是阿湛那孩子,你回來了?”


    祁湛笑著點頭:“嗯,我是祁湛,我今天回家一趟。”


    祁湛自小被他爺爺收養,他爺爺有一副好手藝,每逢過節,都會給鄰居送些吃食,那味道能讓他們記住好幾天。


    鄰居裏曾有人戲言,如果他有錢,就將祁爺爺給請回家,做他的私人廚子。


    祁爺爺是一家小酒樓的掌廚,也算有些積蓄,否則也不可能讓祁湛能從這麽遠的地方到帝都求學了。


    劉奶奶拉著祁湛,笑的臉上的皺紋一層層的疊了起來:“你回來了就好,就好,我們大家夥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祁湛嘴角噙著笑,等老婦人將話說完後,再次道:“咱們巷今天是誰出嫁了?”


    劉奶奶連說自己老糊塗,把這件事給忘了,她眼中湧出幾分惋惜,“牛家那孩子,他父親嗜賭成性,這次在外麵欠下一大筆債。”


    “剛巧那沈家給沈大公子找媳婦,可是那沈大公子在前陣子出事,據說經脈盡碎,這輩子差不多是個廢人了,聽說,都不能走路了。”


    “這,誰家會把姑娘嫁過去,但是他父親是個混不吝,想著沈家的聘禮豐厚,可以還清債務,還能攀上沈家這棵大樹,”


    “當時就去找了沈家,後來合了合庚帖,這親就定下來了,她母親不願意,被她父親打了個半死,最後同意了,今天就是出嫁的日子。”


    說完後,劉奶奶好像想起什麽:“你與那牛家孩子不就一同長大,可惜了可惜了。”


    說著招呼了一聲,祁湛有空去她家裏坐坐,便離開了。


    這件事幾乎整個巷子都知道。


    祁飛察覺到自家哥哥不對勁的神色,溫聲道:“哥哥,你怎麽了?”


    祁湛回頭,見自家弟弟目帶憂切,抿了抿唇:“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回。”


    林煙幾人看著祁湛迅速消失的身影,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剛剛的事情,他們也在旁邊,也都知道了,估計祁湛現在是想去那沈家,將自家小青梅給帶回來。


    他們身為朋友,自然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沈家。


    沈府內上上下下都是紅綢彩緞,大紅燈籠,看著喜氣洋洋。


    沈家客賓將院子給圍了個滿,大堂兩側也盡是人,大堂中間立著兩道身影。


    隻不過一道聘娉婷婷,是站著的,還有一道是坐著的。


    他麵無表情地扯著紅緞,仿佛著周圍的事物都與他無關。


    他嘴角掀起一絲譏諷,他能看到這個馬上是自己夫人的女人,她那眼底的厭惡以及害怕。


    “一拜天——”


    這時院中傳來一陣騷動,隻見一個人衝了進來。


    沈父看著外麵的騷動,眼中閃爍著不滿,“怎麽回事?”


    “老爺,我們,我們攔不住。”


    沈父看了眼府中的家丁,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他眸光緊緊的盯著那人群中的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周身氣質不凡,麵容那也是不俗。


    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閣下,為何要闖我沈府喜堂?”


    祁湛眸光冷淡,隻是眼睛一直緊緊盯著堂中的那道少女身影。


    他扯唇:“我妹妹出嫁,我自然是要過來看看的。”


    沈父眉皺了皺:“你妹妹?”


    祁湛點頭:“自小長大的妹妹。”


    牛媛媛的牙齒輕咬,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她的身子微微顫抖。


    他回來了!


    阿湛哥哥回來了!


    沈故瞥了眼女子那顫抖的身子,眼底掀起幾絲嘲諷。


    沈父:“既然是新娘子家的哥哥,那就在一旁觀禮吧,繼——”


    祁湛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我問幾個問題就走。”


    大家的視線來回在他身上掃過,不過沒有人出聲阻止他。


    “媛媛,你要嫁人了,我很開心,但你是自願的嗎?”


    此話一出,場中人臉上神色各異,尤其是沈父沈母的臉色尤其難看。


    對於這門婚事,場中的人大都知道些什麽。


    牛媛媛激動起來,她一把掀開紅蓋頭,嬌麗的容顏瞬間暴露在了日光下。


    “我不是自願。”


    她是被逼的,她不同意,她父親就打她,就打她母親,打的她跪地求饒,她父親才罷休,她不想嫁入沈家,不想在那個廢物身上浪費自己的一生。


    牛媛媛的話就好像一陣龍卷風,瞬間席卷了整個沈家,他們麵色難看的看著中間站著的少女。


    他們堂堂沈家,居然第一次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踩在腳下,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祁湛臉上略微和緩,道:“我帶你離開。”


    沈父見兩人根本就沒把他沈家放在眼裏,怒喝:“你當我沈家是什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沈故沒說話,他對即將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一點都不感興趣,兩人之間牽著的紅緞,不知什麽已經掉在了地上。


    話音剛落,沈家的家丁瞬間將祁湛給圍在了中間。


    祁湛看了一眼凶神惡煞的家丁,上前,想要將牛媛媛帶走。


    牛媛媛見少年被家丁給牢牢圍住,急得想要上前,卻被一早就有準備沈家下人給鉗製住了。


    “住手!”


    就在祁湛要與沈府家丁打鬥起來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自後麵傳來。


    眾人手中動作一頓,齊齊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少女款款向他們走來,雖步履急匆匆,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的氣質,漂亮白皙的臉龐帶著幾分冷然,就好像那九天的仙女一般向他們一步步走來。


    “你是誰?”


    沈父反應過來,臉色陰晴不定。


    林煙笑了笑:“閣下要抓我朋友,可問過我的意見?”


    沈父眼裏盡是陰霾,好一個囂張的後輩。


    沈故看著那讓自己父親吃癟的少女臉上神情,眼裏多了一絲笑意,不過轉瞬即逝,再看又是那不悲不喜,仿若世界與他無關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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