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


    當羅蘭火急火燎的踩著點,在兩點半之前趕到索尼片場,麵帶心虛的鑽進劇組時,第一眼瞧見的,便是翹著二郎腿,斜靠在導演椅上,滿是困頓的打著哈欠的卡梅隆。


    就在羅蘭以為,下一秒,對方會扯掉上衣,化身暴君,如同對待裏昂一般,一巴掌擰斷自己的脖子時,將帽簷反轉的卡梅隆倒是揮了揮手,用充滿倦意的語氣道:“去化妝吧,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全都是你的拍攝時間。”


    嗯哼?


    突如其來的話語,令做好了必死準備的羅蘭愣在了當場。


    要知道,在來時的路上,羅蘭甚至已經腦補出了自己的一千種死法。


    在卡梅隆的劇組裏請假,並且沒有按時銷假?


    本就不爽的卡梅隆若不逮著他往死裏草,那就有愧於暴君的外號了!


    然而,正當羅蘭選好了自己的長眠之所,祈求對方能夠給自己留個全屍時——


    他所麵對的,不是火山噴發,而是平和語氣?淡定神情?


    如此表象,直接就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


    難不成……這卡車司機又吃錯藥了?


    不對——


    即便是吃錯藥也不會像他現在這樣離譜啊!


    眼前這個家夥,怕不是斯克魯人假扮的吧?


    真正的卡車司機,怕不是已經上天了?


    就在羅蘭對卡車司機的行為表示懷疑,陷入腦洞大開之際時。


    靜靜望著他的卡梅隆,臉上也逐漸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等了一會兒,眼見著身前小鬼依舊用晦澀難懂的眼神剖析自己後,熟悉的焦躁話語,又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hei,hei,hei!”


    “我讓你去化妝呢,你盯著我看幹什麽?”


    “兩天不見,你又欠罵了是嗎?”


    “你要是覺得哪裏不舒服,等拍完了我們好好的坐下來聊一聊!”


    “現在,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這就對了嘛……


    雖然陡然而來的話語宛若平地驚雷,將愣神思索的羅蘭‘嚇’了個激靈。


    但羅蘭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放鬆了許多。


    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如果一個人的脾氣陡然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要麽就是受到了外物事情的刺激,要麽就是琢磨著該如何針對你呢——甭管是哪種情況,羅蘭都不想麵對。


    然而,當他頂著卡梅隆的嗬斥聲,鑽進化妝間時。


    迎麵而來的巨大陰影,直接就和他撞了個滿懷。


    等他抬頭張望後,那已經卸妝完畢,換上常服的施瓦辛格倒是率先笑道:


    “呦,這不是羅蘭嗎?”


    “昨天晚上跳的不錯嘛。”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興奮過度,今早爬不起來了?”


    “不過不要緊,時間正好。”


    “下午的拍攝日程,全都是你一個人的。”


    略顯調笑的話語令羅蘭揚起了眉毛,看著那滿不正經的未來州長,羅蘭沒好氣的用肩膀撞了下他的老腰,趁機詢問道:“好了,阿諾德,別在這兒拿我開玩笑了。”


    “和我說說,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我今天可是遲到了,詹姆斯不僅沒有罵我,反而還語氣平和的讓我過來化妝拍戲?”


    “這……這也有些太奇怪了吧?”


    當疑惑詢問配合著鬼祟回望的動作一同出現時,聞此言語的施瓦辛格,頓時大笑了起來。


    抬手在羅蘭的肩頭輕拍了幾下,雙腿邁開,宛若秦王繞柱一般,躲開了羅蘭的‘腎擊’,不僅如此,他還在退出化妝間的同時,主動了拉上了大門。


    不過,雖然頑皮的應對了羅蘭的攻擊,但在離去之前,他還是幫羅蘭解惑了。


    “詹姆斯的脾氣是臭了點,但人還是挺不錯的。”


    “早上我和羅伯特(t-1000)過來之後,他便讓我們別等你,直接拍。”


    “我們都參加過各種各樣的頒獎典禮,清楚結束後的第二天,自己會是什麽樣的狀態,所以即便你今早爬起來了,那也是給你休息用的……”


    “瞧見那個躺椅了沒?你見過我們之前有用這種東西?”


    是的,雖然卡梅隆經常在劇組裏噴人,但那也是因為遭遇了拍攝事故,情緒激動所致。


    拍戲之外的其他時間,他這個家夥,還是挺講道理的。


    和拿起導筒是導演,放下導筒是商人的斯皮爾伯格不同,戲裏戲外的卡車司機,那性格差距,可是相當明顯,前一秒鍾他可以把你噴的是狗血淋頭,後一秒鍾他能和你暢聊其他,而在這種情況下,又有幾個女的,能和他和睦相處?


    說精分,那都是抬舉他了,極強的掌控欲,才是符合他個人的最好評價。


    但即便是這樣的一個家夥,他也知道怎麽樣關心人。


    順著施瓦辛格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張折疊起來,靠在一旁的躺椅,便是最好的證明。


    你可以說這是臭味相同,也可以說是長輩關懷,更可以功利的表示,卡梅隆是在為自己的電影負責,他不希望瞧見狀態極差的羅蘭出現在鏡頭麵前。


    但——


    這更多的是他知道,沒人喜歡參加這種無聊的頒獎典禮。


    並且明白,在經曆了無聊的困頓之後,羅蘭,需要這麽個玩意。


    噢,不要用金球獎含金量不足的說辭來反駁這個觀點。


    因為即便是奧斯卡,也沒幾個人真心願意去。


    大魔王凱特-布蘭切特和大嘴茱莉亞-羅伯茨就曾在奧斯卡頒獎典禮的間隙出去喝酒。


    身為影後、最佳女配的提名人,她們都能如此淡定。


    便可知這種活動,到底有多麽的讓人從業人員無奈了。


    而在瞧見那張躺椅後,本還覺得自己錯過了些什麽的羅蘭,頓時笑了起來。


    沒有理會那已經離開的施瓦辛格,雙手插兜的他,嘴角自然勾起。


    這真的是一個外冷內熱的家夥啊!


    前世的卡梅隆雖然離婚多次,但這並不能證明他非常的難以相處。


    反而能夠證明,他的身上,有著極強的個人魅力。


    不說別的,光是眼前這種小舉動,就讓羅蘭覺得有些意外。


    雖然他明白,這張躺椅的成分其實非常複雜,若是換成別的小演員,或許頭皮都被卡梅隆給削掉一層了,但——拋開過程看結果,得利人,還不是他嗎?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考慮什麽區別待遇,心路曆程?


    他隻要知道,之前的怒罵不過是對方的個人習慣,現在的卡梅隆早已經把自己當成朋友。


    那就夠了。


    而朋友嘛……


    抱著如此放鬆的心態拍戲,那效果,可比以往好上不少。


    羅蘭本來就不是那種抗壓型演員,在暴躁的環境下的確可以發揮正常,但若想融入自如,那就得和氣生財了,而卡梅隆現在也隻是為羅蘭一人所拍,在絕大多數劇組成員都已離場的情況下,兩人溝通起來,就更沒大沒小了。


    卡梅隆罵上一句,羅蘭馬上就反懟回去。


    當不同靈魂下的各種想法交織在一起後,拍戲這種東西,就變得非常簡單。


    像什麽:“羅蘭,你就當自己是拿著家裏的錢,出去打遊戲,然後被家長發現了,死命的想要逃跑,在扭頭張望時,臉上的緊張要驟然爆開,而別和個傻子一樣,精神斷半拍。”


    對於卡梅隆這樣的安排,羅蘭直接就反駁道:“hei,詹姆斯,首先t-1000不是約翰的家長,其次劇本裏的約翰是擔心偷錢被抓才逃跑的,而在麵對警察的時候,他難道不應該先鎮定的離開現場,待逃離出對方的視線後,在死命奔跑嗎?若是從一開始就引起騷動,那百分之百會被發現,聽你這麽一說,就知道你的童年十分無趣……”


    “噢,我的童年無趣?那你的話語難道不是在暗示我,你偷過東西?”


    “你才偷過東西,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的想法不符合常理。”


    “但我是導演……”


    “得了吧,現場就我們幾個人,就算你改了也不會丟臉,我們還是認真討論討論吧。”


    若是換在以往,羅蘭才不會用這樣的口氣與卡車司機溝通。


    但現在嘛——


    你老人家都給我準備睡覺用的躺椅了,就別在那兒板著臉裝惡人了好麽?


    笑一笑嘛笑一笑嘛,高高興興的出門,開開心心的拍戲,這種日子,不好嗎?


    雖然羅蘭的話語比平常多了不少,但劇組的拍攝進度不僅沒有變慢,反而加快了許多。


    畢竟,羅蘭這是站在前人肩膀上(卡梅隆的肩膀)給出的中肯建議啊!


    穿越者裝嗶打臉很爽?


    不存在的事情好嘛!


    對於羅蘭而言,沒啥比教卡梅隆拍《終結者》更爽的了。


    你卡梅隆不就是個拍電影的嗎?懂個屁的終結者啊!(滑稽


    在友(相)好(互)溝(罵)通(街)的狀態下,整個劇組,直接就拍到了晚上九點多。


    羅蘭不僅把自己今天的工作給搗騰完了,還把棚內收尾的後續鏡頭給幹掉了一半多。


    說句不好聽的,最多再有一天,他在《終結者2》劇組裏的戲份便可全部殺青。


    接下來,他無論是跟著卡梅隆繼續拍,還是轉頭去斯皮爾伯格的劇組,那就全憑自己的喜好了——反正他現在是屬螃蟹的,整個索尼製片廠,沒人能攔他。


    或許是因為臨近收尾,又或許是因為卡梅隆已經脫離不可接觸的範圍,所以在劇組工作人員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時候,和對方爭論了一下午的羅蘭,邀請他去吃個晚餐。


    本就不想回家的卡梅隆先是瞪了這家夥一眼,旋即欣然答應了他的提議。


    兩人也沒想著往別處跑,直接就在製片廠的附近,找了家餐廳。


    當然了,羅蘭並不是那種處於戀愛當中的小女生,不可能和對方聊什麽——‘我一直以為你罵我是嫌我煩,沒想到你實際上是關心我的’、‘我發現了你的小秘密,你的內心竟然這麽的柔軟’、‘噢,詹姆斯,你外冷內熱的感覺,真的好man’等一係列有往瑪麗蘇傾向發展的內容——雖然現在的他真覺得卡梅隆的腦子挺有意思的,但——


    窺視內心的工作,還是交給卡梅隆的女人去做好了。


    和人相比,現在的羅蘭為了證明自己還是直的,那他就隻能選擇對方腦中,有關電影的一切。


    而一聊起電影嘛,雙方的話題就多了。


    卡梅隆先是問了問羅蘭昨晚的遭遇,在得知他把金球獎頒獎典禮現場的那些大腕全都撩撥了一遍後,這個從未獲得過金球獎提名的家夥,頓時就拍了下桌子。


    “噢,羅蘭,你真的是比我幸運多了。”


    “我入行的時候,那可真的是麻煩不斷。”


    “沒人重視我,他們不允許我參與後期製作,如果不是我撬開了工作室的大門,那我的第一部電影,肯定就不會屬於我了……”


    羅蘭知道卡梅隆在說什麽,撬開工作室的大門去剪輯電影的事情,不就是發生在卡梅隆剛入行的《食人魚2》後期製作之時嗎?


    不過羅蘭覺得當時的製作方幹的沒錯啊!


    你老人家都讓食人魚插上翅膀變成飛行戰鬥機了,都想要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了,在這種情況下,製片方沒把你幹掉,就已經很仁慈了。


    “不過,那些人的態度,也激發了我想要當一名掌控全局的導演的決心。”


    “正是有他們的阻攔,才會有後來的《終結者》,以及現在的續集。”


    “和你的經曆相比,我覺得我自己實在是太倒黴了。”


    聽卡梅隆用懷念的語氣說出當年的事情,坐在對麵負責傾聽的羅蘭,便在心裏輕歎了一聲:《終結者》這個係列,那真的是成也卡梅隆,敗也卡梅隆啊!


    t-1000這種液態金屬機器人,真的是靈感迸發的產物。


    而在此之後,甭管是三四五那三部類似於番外一般的續集,還是承接第二部的正統續作《黑暗命運》,甭管是已經被打爛掉的天網,還是新宇宙裏的軍團,這一部又一部的續集,在不斷地證明《終結者2》的偉大,因為——


    州長還是那個州長,而反派無論如何變,即便他會分身,有情感,也無法逃過液態金屬那一出,而在卡梅隆自己想象出一個新的反派之前,這個ip若是還拍,在崩了約翰-康納,在州長退休的情況下,或許隻會不斷的淪為平庸吧……


    當然了,兩人出來吃飯閑聊,可不是追憶往昔,緬懷過去的。


    雖然羅蘭沒有向卡梅隆這半年多來的照顧表示感謝,卡梅隆也沒有主動提起自己今日的包容,但在溝通之時,雙方都已經get到了對方的想法。


    不僅如此,或許是不想讓氣氛表現的異常尷尬,在得知羅蘭準備跳車換組後,端著酒杯的卡梅隆頓時大笑道:“噢,你這個家夥終於可以走了,我終於不用再天天聽你的想法了。”


    “我待會回去就通知他們,明天就拍你一個人的戲份。”


    “早點讓你拍完,我的耳朵就能早一點消停下來。”


    “噢,詹姆斯,你要不要這樣?”聽卡梅隆這麽一說,羅蘭無奈的笑了起來,他有些不自覺地反問道:“在你的眼裏,我真的有那麽鬧騰嗎?”


    “當然,你是我見過最煩的小男孩!”卡梅隆直言不諱的點了點頭,但話音未落之時,他又補充了一句,“因為到目前為止,我合作的小男孩隻有你一個。”


    好吧……


    當羅蘭瞧見卡梅隆那擠弄的雙眼後,滿足的笑容,也攀附於臉。


    能和自己大開玩笑的卡梅隆?


    這可是他第一次見。


    雖然《終結者2》的拍攝即將結束,但雙方的關係,不就是一個新的開始嗎?


    …………


    為了趕緊將羅蘭這個‘十萬個為什麽’送走,當然,也為了讓羅蘭能夠早點鑽進《鐵鉤船長》劇組,後兩天的拍攝,還真全都是圍繞羅蘭展開的。


    如此一來,本還想在劇組磨嘰到《鐵鉤船長》正式開拍的羅蘭,就遇到了一個十分尷尬的情況,《終結者2》這邊拍完了,《鐵鉤船長》那邊還有一個多月再開機,這時候的他就算是纏著卡梅隆,也學不到多少東西,因為棚內景本來就是補拍之前不滿意的鏡頭,而若是離開嘛,已經沒有安排的他除了待在家裏以外,好像也沒啥地方能去。


    於是乎,閑著無聊的他便盯上了新朋友卡梅隆的黑暗《蜘蛛俠》劇本,他想要看一看,這個前世不曾有過的本子,到底有多麽的牛嗶。


    然而,當羅蘭剛一開口,卡梅隆便直翻白眼,用一種近乎無奈的語氣道:“我幾乎天天都在拍《終結者2》,哪有時間去寫《蜘蛛俠》的本子?畫《蜘蛛俠》的分鏡?”


    “你有這閑工夫問我要東西,還不如自己在家裏畫一個呢。”


    “放心,你要是編的好,我肯定會采納的。”


    “到時候把你署為第一編劇,你不就相當於是多點開花了嗎?”


    得……


    羅蘭想看的就是黑暗《蜘蛛俠》的腦洞啊!


    你讓他對著前世的版本抄個三部曲……


    抄個英雄歸來、英雄遠征、英雄無家可歸,那也沒意思啊!


    搗鼓一樣的電影是為了出名、掙錢、保身價。


    接觸前世那些不曾出現過的腦洞,那才更好玩啊!


    不過,詹姆斯既然都這麽說了,那羅蘭也知道這家夥已經被自己榨幹了。


    既然短時間沒有靈感火花湧現,那完成最初的目標,便成了羅蘭最後的選擇。


    通過卡梅隆的介紹,羅蘭終於見到了負責《終結者2》後期製作的斯坦-溫斯頓。


    而在對方的工作室裏,他也終於瞧見了,斯皮爾伯格口中的那隻三角龍。


    當軟趴趴的龐然大物出現在他的麵前時,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被他翻找而出。


    ‘這條龍!的確可以啊!’


    找到了塵封記憶的羅蘭發出了自己的感慨,但感慨過後,也就沒了。


    介入《侏羅紀公園》這個項目,是他不曾想過的事情。


    要知道,就連詹姆斯-卡梅隆都沒法再斯皮爾伯格的項目裏掛職,他羅蘭,怎麽可能影響這個項目?


    能趕在絕大多數人之前,瞧見這些大導演的天才構想,就已經很不錯了。


    至於其它?


    羅蘭覺得,有卡梅隆的承諾在。


    自己影響《蜘蛛俠》的幾率,可比影響《侏羅紀公園》,要大的多得多。


    當然了,如果卡梅隆真的和前世一樣,依舊沒法搗鼓出黑暗《蜘蛛俠》,那——


    羅蘭可不準備,把這個ip,留給索尼了。


    因為——


    羅蘭早就發現了,《蜘蛛俠》這個係列,或許是能完美契合他成長的最好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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