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糖很少在傅沉鬱麵前露出這樣咄咄逼人的一麵。


    她雙手握拳,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整個人情緒都是在緊緊繃著。


    傅沉鬱沉沉地看她一眼,過來攏住她的肩膀,語氣有些無奈,“薑糖……”


    薑糖想打開他的手,可傅沉鬱力氣很大,她隻能任由他扣著肩無法動彈。


    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她,那些眼神讓薑糖有種說不出的狼狽來。


    看啊,她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還以為傅沉鬱幫她出頭是因為喜歡她,歸根結底,他私心還是幫薑淺而已。


    剛才她當著眾人的宣言,也在此刻變成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她臉上。


    她攥著掌心,尖銳的指甲深深地戳到肉中。


    很痛。


    痛才能讓她恢複理智。


    她沒再掙紮,隻冷眼瞥向一旁的薑淺,“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心狠。”


    不管阿源誤喝了芒果奶昔是不是餘奶奶做的,薑淺能在事發後的第一時間就聚集這麽多人來為阿源出頭,這就證明了她是有用這件事來大做文章的打算的。


    可能她許諾了餘奶奶什麽,這才會讓餘奶奶把這件事推到她的頭上。


    隻是薑淺沒有料到,餘奶奶的心理素質沒有她好,且有剛才傅沉鬱有意無意中表現出對自己的袒護,才讓餘奶奶的心理防線崩塌了。


    想到這裏,薑糖都忍不住想笑。


    豈止是餘奶奶啊,連她自己都被傅沉鬱給騙了過去。


    一股悲哀從心頭竄出,薑糖抿著唇打開了傅沉鬱落在她肩頭的手,大步地走到了薑嘉衍麵前,“雖然從今天起我們大概率不會再接觸了,但我還是想問,還需要我和你解釋什麽嗎?”


    比起臉色緊繃難看的薑淺,薑糖神情平靜而坦然。


    如果薑淺剛才那番話還能讓他打消心中的疑慮,那麽傅沉鬱的表情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是薑淺在撒謊!


    他第一次這麽清晰的認識到,是他錯怪了薑糖。


    而他在隻聽了薑淺的隻言片語後就給薑糖定了罪,甚至還眼睜睜看著餘馥雅傷了她。


    巨大的後怕在心頭翻來覆去攪動著,薑嘉衍突然就有些不敢去看薑糖的眼睛。


    他下意識要去拉薑糖的手,“糖糖……”


    “別這麽叫我,薑先生,我們還沒熟到那種程度,隻是再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希望你能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再替你嬌貴的妹妹出頭好嗎?別被人當槍使了還以為你是正義的化身。”


    薑糖拍開薑嘉衍的手,翻了個白眼,再沒看房間裏任何人,轉身出了房間。


    而房間裏,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薑嘉衍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薑淺,想從薑淺的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薑淺的視線卻在和他對上的那一瞬間飛快的挪開。


    和薑淺生活在一起這麽多年,薑嘉衍一向把她當成眼珠子般的寶貝著。


    對於薑淺的一個小表情,薑嘉衍更是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他忍不住問薑淺。


    是因為接通電話後,薑淺就暗示他這件事是薑糖所為,他才會氣急敗壞地去找薑糖算賬。


    薑嘉衍有些不敢想,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被薑嘉衍嚴肅的盯著,薑淺下意識的垂下眸子,她咬了咬唇,“我……我以為……是餘奶奶告訴我是姐姐給阿源喝了芒果奶昔,我當時太著急了。”23sk.


    她深吸一口氣,握住餘奶奶的手臂,問她,“餘奶奶,是你在撒謊?”


    她尖銳的指甲深深地戳進了餘奶奶的肉中,餘奶奶疼得想叫,可抬眼卻是薑淺那雙陰戾的眸。


    那一瞬間,餘奶奶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你說啊,餘奶奶,難道是你在冤枉姐姐嗎?”薑淺不愧是一個演員,她的眼淚說掉就掉。


    餘奶奶想解釋,隻是想到薑淺那雙充滿狠厲的眸,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對不起……是我不小心讓阿源喝了果汁,我太害怕了,所以……”


    她每說一個字,薑嘉衍的心口就往下沉一分。


    他自詡是一個公正的哥哥,在薑糖和薑淺兩人產生矛盾的時候,他自以為自己是站在正義的一麵。


    可就像薑糖說的那樣,他的心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偏到了薑淺那邊而不自知。


    否則他怎麽會就因為薑淺一句話就認定是薑糖要害阿源。


    又是從什麽時候起,他把自己的妹妹,想得這樣不堪了?


    沒耐心聽餘奶奶說完,薑嘉衍就大步的出了病房。


    薑燁霖瞧著他那張難看的臉色,有些擔心他會在盛怒之下做出什麽事情來,亦是趕緊跟上了。


    直到出了病房,薑燁霖才快走兩步抓住了薑嘉衍的手臂,皺眉問他,“嘉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是在開完會之後得知阿源出事臨時過來的,對今天發生的事情,他隻知道點大概。


    薑嘉衍有些頹廢地靠在牆上,他用力地揪了兩把頭發,這才把今天知道的所有細節都告訴了薑燁霖。


    聽完後,薑燁霖也陷入了沉默。


    他眉頭皺成一個死結,良久後才開口,“所以,我們不僅冤枉了糖糖,母親還失手砸了她?”


    剛才薑糖進門的時候他就注意到薑糖額頭上包裹的傷口和臉上的巴掌印了。


    但彼時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阿源身上,根本來不及關注薑糖。


    想到這裏,薑燁霖的臉色越發難看了些。


    薑嘉衍有些絕望的閉了閉眼。


    在母親用茶杯砸薑糖額頭的時候,他其實是可以擋在薑糖麵前阻止薑糖受傷害的。


    但那會他的情緒已經被憤怒裹挾了,所以,他是眼睜睜的,看著那隻茶杯砸在薑糖頭上的。


    他喉結上下滾動著,好一會後才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直到這會,薑嘉衍才清楚地察覺到一個事實。


    他睜開眼睛看著薑燁霖,“大哥,是我們冤枉了糖糖。”


    如果這件事是他們冤枉了薑糖,那無數個之前呢?


    他們也有真的做到公允嗎?


    還是說在薑淺的眼淚下,他們的心早就偏到不能看了?


    驀地,薑嘉衍想到上一次他因為薑淺受傷的事情趕到醫院罵薑糖的事情。


    當時薑糖曾經和他說過一句話。


    “我說我是冤枉的,你信嗎?”


    他沒有相信……


    他已經認定了薑糖是一個謊話連篇的騙子,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覺得那是薑糖在狡辯,他又怎麽會信?


    薑嘉衍這麽說,薑燁霖也才覺得感到一陣荒謬。


    他們竟然因為一個外人,把自己的妹妹劃分到十惡不赦的地步。


    薑燁霖當機立斷,“糖糖應該還沒有走遠,我們去找她道歉……”


    沒等薑燁霖說完,薑嘉衍先諷刺的笑出聲來。


    他沒有攔薑燁霖,隻是有些自嘲地看著他,問,“你覺得她現在需要我們的道歉嗎?”


    薑糖每一次受委屈的時候,他們都是以加害者的姿勢出現在她麵前。


    難怪在薑糖說出那句她當薑家人已經死了時,臉上出現的是灑脫的表情。


    當薑家人,薑糖應該很痛苦吧。


    薑燁霖的腳步微微頓住,他回頭看了薑嘉衍一眼,“嘉衍,糖糖是我們家人。”


    “我們真的有把她當家人嗎?”薑嘉衍忍不住提聲問了一句。


    他不僅僅是問薑燁霖,也是問自己。


    三年前,在薑糖那麽狼狽的出現在薑家時,他們想的是不能讓薑糖奪走了淺淺的地位。


    明明薑糖是他們失散了十多年的妹妹,可當她重新出現在薑家的時候,他們卻從未對她敞開過心扉。


    在淺淺離家出走之後,他們更是不由分說的把所有的罪都扣在了薑糖頭上。


    這三年時間,他們曾給過薑糖一點屬於家的溫暖嗎?


    沒有!


    一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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