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阿曦覺著,世界觀都被她哥顛覆了。uuk.la


    唉喲,她這麽善良的好人,怎麽會有這麽會裝的哥哥喲。


    是的,阿曦認為,她哥就是太會裝了。


    竟然裝好人也裝得這樣像,連她都被騙過去了。


    哎,要是別人,被阿曦看穿,肯定要說出來的。但因是她哥,阿曦就沒好意思說,我哥是個大裝貨。阿曦還叮囑她哥,“你以後就是看到比自己好看的也不許亂來,知道不?阿冰最討厭亂來的人了。”


    阿曄不以為然,“這世上還有比我好看的?”


    阿曦鄙視,“看你這狂樣,阿珍哥就不比你差。”


    阿曄道,“我又不喜歡男人,他長的好又怎樣?”


    阿曦給她哥噎了個跟頭,回頭就把她哥在江南被名妓請吃茶的事同她娘打了小報告,她娘道,“這個我知道啊,你哥不是沒去麽。”


    “娘你怎麽知道的,我哥跟你說的?”


    她娘一副高深莫測臉。


    阿曦又道,“娘你知道我哥為啥沒去不?”


    “為啥?”


    “我哥說那名妓長得不如他好看,你說,要是遇上比他好看的,他是不是就去了?”


    她娘道,“這世上還有比你哥好看的女孩子,那就是你了。”


    阿曦深表榮幸,心裏也有些小臭美,道,“我才不喜歡他那樣成天裝來裝去的人呢。”


    何子衿笑眯眯地,“你哥現在正巴結你呢,你也別成天擺架子啦。”


    “娘,那是你不知道我哥有多自大,他平日裏在外頭就一幅大家都比他好,他謙虛的不得了的樣子,其實心裏簡直狂的沒了邊兒。”阿曦自小就是個實誠孩子的說。


    何子衿笑,“不光你哥這樣兒,外頭人們應酬起來都這樣的。你看你蘇伯伯,以前看你哥那是從頭誇到腳,自咱們兩家親事定下後,你蘇伯伯是把你哥從頭批評到腳。”


    阿曦忍俊不禁,“還有這事兒?”


    “是啊,以前待你哥是客人,誰見了客人不是說好話呢,就是你出門,不也是,看人胖就誇人家生得有福氣,見人瘦就誇人家體態婀娜。”何子衿笑,“上回你哥同我一道去蘇家,你蘇伯伯考他學問,把他考出半身冷汗。”


    阿曦聽的直樂,知道她哥的糗事後,就繼續給她哥做小信鴿了。


    何子衿忙著兒子定親禮的事,她這邊兒找了相熟的崔官媒,崔官媒樂不顛兒的應下,覺著祈安寺的菩薩果然是靈啊,她這兩年在北昌府的媒人界已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尤其是自從奉承好了江太太,江太太家長女與紀大將軍長子的定親禮,就是她做的媒人,如今江太太長子要同蘇參政家長子定親,江太太又找的她,崔官媒如何不喜?因兩家親事定的急,崔官媒裏外裏的幫著張羅跑腿,譬如給蘇夫人送吉日的事,按規矩,何子衿卜了六個吉日,給蘇夫人挑,這事就得媒人出麵兩相張羅。


    兩家都商量好了,蘇夫人自然挑最近的,吉日就定在臘月十二。


    何子衿這裏忙,蘇夫人也不輕鬆,急著給閨女做衣裳,蘇冰道,“冬天還好好幾身新衣裳沒穿呢,挑一身就行了。”


    蘇夫人道,“總不能把過年的衣裳拿出來定親穿。”找來繡坊掌櫃說做衣裳的事,那掌櫃亦是消息靈通之人,何況江蘇兩家親事是陛下賜婚,早就傳得整個北昌府都曉得了,自然也知道蘇冰將要定親之事,一口應承下來,道,“夫人放心,我叫鋪子裏最好的繡娘趕工,定在大姑娘好日子前把禮服趕出來。”


    蘇夫人自己出料子,一口氣給閨女定了六套新衣。甫將閨女定親禮服的事交待下去,又得準備定親禮當天的酒席,那天親家母女婿都要過來的,自然不能怠慢了。


    蘇冰看她娘忙的腳不沾地,原本想幫忙來著,蘇夫人道,“你幫著料理過年的事就是了,這定親的事沒有你們女孩兒自己動手準備的理,你著緊給女婿做衣裳鞋襪,這個都是要女孩兒家自己動手的。”


    蘇冰點頭,她前幾天就開始做針線了,好在男人折衣裳鞋襪都簡單,無需繡花,隻是要做得仔細些罷了。她現在每天除了做針線,還要回未婚夫阿曄著人遞來的小酸詩,阿曄頗有詩才,反正詩才甭管怎麽樣啊,阿曄是屬於感情一充沛就要做詩的人。這眼瞅在定親了,阿曄詩情澎湃,每每做了詩,他就要給未婚妻送去。


    蘇冰此人也是一奇人,以往都說阿曄的詩酸乎乎的,自從成了未婚夫妻,蘇冰這審美一日三遷,非但不說阿曄的詩酸了,還會在阿曄的每首詩上寫上評語,其間皆是讚美這詞,把阿曄誇的,倆人之間的感情喲,簡直一日千裏的飛速前進。


    現在阿曄也不必他妹給他遞消息啥的了,說來,阿曄自從親事定後,他在這與未婚妻傳情達意上簡直無師自通,都不必專人傳送,他如今就改成了送東西,每天都送,不是什麽奢侈品,就是一盆花,一匣點心,見天送,他名目張膽的就送東西時送上自己的帖子,帖子裏或是一信或是一詩。


    蘇夫人都說,“阿曄這孩子,可真是個細心體貼的。”


    蘇參政對此道,“有這功夫不如多看看書。”把蘇夫人氣地,“就知道念書,以後閨女就不過日子了!女婿一去帝都,成親前就再難見了。女婿對閨女上心,這是好事。”


    一般這夫妻啊,都是開始男人大,但日子過著過著,就是女人大了。如蘇參政,就很不敢掠妻子風頭,連聲道,“是啊,還是你們女人心細,是這個道理。”


    蘇夫人轉怒為喜,笑道,“那是。”與丈夫道,“你說也奇,以前說起阿曄來,咱閨女就一幅沒什麽興趣的模樣,這眼瞅要定親,她看阿曄哪兒哪兒都順眼。”


    蘇參政摸一摸唇上小胡子,道,“這才是咱閨女呢,要是跟外頭那些看到阿曄就跑去圍觀的人一樣,這親就不好做了。”在蘇參政看來,女孩子就得矜持著些,方顯莊重。先時沒定親呢,就得保持距離,如今這定了親自然不一樣,未婚夫妻,就是情分好,也是兩家樂見的。


    說一回定親的事,蘇參政就去看閨女了。


    他主要是想看看女婿都寫啥詩給閨女了,這一看,酸倒滿口牙,蘇參政捂腮直道,“唉喲,阿曄這詩才啊,真是酸哪。”


    蘇冰道,“酸什麽呀,寫得多好啊。”


    蘇參政忙把女婿寫的小酸詩還給閨女,心說,閨女這審美怎麽都扭曲了啊~


    好吧,看閨女眉眼間總是喜盈盈的麵子上,隻要女婿能讓他閨女高興,酸點兒就酸點兒吧。


    酸女婿阿曄的定親禮轉眼就到,其間,何子衿又帶著阿曄重陽回了一趟北靖關,專為把阿曄的聘禮運到北昌府。雙胞胎聽說大哥要定親,也都跟著來了。不知出於啥詭異心理,阿曄定親,他倆也一人做一身小紅袍子,打扮得紅光滿麵,金光閃閃,甭提多搶鏡了。阿曄瞥一眼雙胞胎的小圓臉,確定不會被雙胞胎搶風頭,這才放下心來。


    除了曆年積攢的東西,何子衿還置辦了一批上等料子,羊酒茶葉之物,還有必不可缺的大雁。隻是,這寒冬臘月的,何子衿原想著,哪裏有活雁啊,弄隻木雁代替也罷了。這也是時人冬天成親時沒辦法的辦法了,不想,阿曄就神通廣大的弄了隻活雁來。


    何子衿甚是驚喜,笑問,“哪兒弄的?”


    阿曄道,“崔官媒那裏就有,她給的。”


    何子衿對於官媒業務的開展真是佩服的緊,不禁道,“當初阿珍那雁不會也是打崔官媒那裏弄來的吧?”


    “那不是,阿珍的是從帝都來的時候就把雁備好了,養在籠裏。崔官媒是從他那裏得了啟發,才開始養雁的。”阿曄對於崔官媒養雁的前因後果還挺清楚。


    何子衿:媒人也不容易啊~


    因有崔媒人的雁助功,阿曄送聘禮送的頗是體麵,蘇家人見著活雁果然誇讚了一回,直誇這雁好,肥嘟嘟的,一看就有福,是隻福雁。當然,江家送的聘禮也很夠看,何子衿親自給蘇冰插戴。


    蘇冰的臉頰也是紅撲撲的,雖然以前也常往何山長家去,但這回是做兒媳婦,自然不一樣。


    崔官媒在一畔不要錢似的說著吉祥話,直說的兩家都樂嗬樂嗬地,雙胞胎嘴巴也很甜,齊聲道,“蘇姐姐,你今天可真好看。”


    孩子話總叫人發笑。


    崔官媒笑道,“以後定是叔嫂和睦。”


    雙胞胎各種誇蘇冰,還預定了崔官媒說,“崔嬤嬤這麽會說,以後我們定親也找你做媒人。”


    崔官媒喜的見牙不見眼,直道,“那就是我的福氣了。”逗雙胞胎,“二爺三爺喜歡什麽樣的姑娘,跟我說一說,我給二爺三爺留意。”


    雙胞胎一向是有目標的孩子,道,“長得好看,會過日子,人要講理,就行啦。”


    更是將大家笑的前仰後合。


    準女婿阿曄鬱悶的:我定親的日子,雙胞胎這麽搶戲是什麽意思啊!


    阿曄這親事定下,何子衿就準備著回北靖關了,沈氏留閨女道,“就在北昌府過年吧,你那邊回去也沒什麽事。”


    何子衿道,“朝雲師傅說明年過了十五就走,家裏還有許多東西沒料理清楚,有些家俱都是後來打的,皆是好木材,扔了未免可惜,賣的話,眼瞅過年了,這麽急慌慌的也沒那功夫了,我都整理好了,介時運過來,娘你光著使用。要是用不到的,賣了也是好的。再有些器具,我都令人送來。”


    沈氏點點頭,也就不留閨女了,何老娘道,“你回就回吧,把阿曦和雙胞胎留給我。”


    沈氏問了阿曦的意思,阿曦在北昌府住的時間長,這裏朋友也多,她是願意留在北昌府的。雙胞胎則是要跟他們娘回去,他們喜歡住朝雲祖父的奢華莊園。不過,他倆不直說,這倆人已是無師自通口是心非這一技能,擺出一幅小男子漢嘴臉,“我們得幫著娘分憂呢,還得保護娘!”


    把何老娘感動的了不得,直誇雙胞胎懂事。


    雙胞胎能分個屁的憂喲,阿曄可就是跟著他娘分憂的,重陽想著子衿姨媽近來事忙,也跟著去了北靖關幫忙,何子衿道,“這也快過年了,你就在家陪著阿媛吧。”


    重陽道,“現在離過年還有大半個月,我跟姨媽收拾著,年前運一部分東西過來,正好過了年,我再過去。”


    宮媛也道,“讓相公去吧,家裏也沒什麽事,有二弟跟著父親,我跟著母親,忙得過來。”


    何子衿也就沒再客氣。


    何子衿帶著三個兒子和重陽外甥回了北靖關,朝雲師傅心懷大悅,還尤其問了阿曄定親的事,何子衿笑道,“順利的很,把阿曄那份聘禮送了去,待咱們回帝都時能少好幾車的東西呢。”


    阿曄:娘你不會是為了減輕回帝都的行禮,才一力要我回帝都前定親的吧?


    何子衿坐著吃茶,雙胞胎已是七嘴八舌的跟朝雲祖父說起他們大哥定親當天的事情來,主要是表現他們倆如何受歡迎,當天吃了什麽菜,還有,他倆拍未來嫂子馬屁到位,嫂子還一人給他倆一個大紅包啥的。


    雙胞胎說得那叫一個興奮積極,好像定親的是他們一般。


    阿曄都道,“你倆現在就這樣,到自己定親時還不得高興的厥過去啊。”


    雙胞胎很欠扁的齊聲道,“大哥你是不是嫉妒我們出風頭啊~”


    阿曄一幅你們想多的模樣,“腦子沒問題吧,我會嫉妒你們倆小胖子。”


    雙胞胎一拍圓溜溜的小肚皮,“這哪裏是胖,這是有福氣。”


    阿曄掖揄,“你倆簡直是渾身福氣。”


    雙胞胎已經到了有審美的年紀,很不樂意大哥說他們胖,都氣鼓鼓的瞪著大哥。朝雲師傅笑望阿曄,道,“這衣裳很不錯。”


    阿曄一向自詡厚臉皮的人,硬是給朝雲祖父一句話打趣的不好意思起來,他,他這身衣裳是定親時蘇家給的回禮,還是阿冰妹妹親手做噠。阿曄有了未婚妻親手做的衣裳,立刻就上了身,這不,就穿著來見朝雲祖父了。他原是心下暗爽,隻是沒想到竟給朝雲祖父看出來了。


    阿曄臉上有絲可疑的紅色,故作鎮定,“還,還成吧。”


    朝雲祖父微微一笑,那笑中似有含義萬千,阿曄臉皮再後也尚屬青少年,曆練尚淺,硬給朝雲祖父這一笑笑了個大紅臉。


    雙胞胎很沒眼色的好奇的追問,“大哥,大哥,你臉紅什麽呀!”


    阿曄輕咳一聲,力圖在弟弟們麵前恢複鎮定,道,“等你們定親就知道了。”


    雙胞胎之一阿昀撇嘴,不愛聽大哥這話,道,“不就是定個親麽,大哥現在就這麽牛氣哄哄的了。”


    雙胞胎之二阿晏也說,“是啊,我們要不是小幾歲,也早有媳婦了,有什麽好牛氣的呀。”


    阿曄氣地:雙胞胎是不是眼神兒有問題啊,他是牛氣麽,他分明,分明是有些害著麽~


    朝雲祖父留母子四人和重陽在他這裏吃飯,原本朝雲師傅還說讓何子衿與阿曄都住他這莊園來呢,何子衿道,“家裏行禮還沒收拾好,再者,倘是有熟人過去,找到師傅這裏來,反是瑣碎。”


    朝雲師傅聽這話就沒再留,雙胞胎反正是住莊園的。


    不過,何子衿雖然沒住過來,過年是在朝雲師傅這裏過的。


    待過完年,走動完幾家交情好的人家,何子衿就帶著孩子們回娘家拜年了,零零總總的運了三五趟,才把一些家俱用器,都送到了娘家這裏來。


    沈氏還與閨女念叨呢,“這些東西都好說,皆是好木好材的,就是賣也能賣得不錯。我就愁你弟妹這園子,要是咱們都回帝都,她這園子算怎麽著?”


    何子衿問,“阿冽信上沒說麽?”


    “阿冽信上是說要有合適買家就把園子賣了,這園子建的時候可是花銷不少,一時哪裏有這麽大手筆的買家?”


    何子衿道,“這房產向來是急不得的,其實要我說,娘你先找個可靠的經紀問上一問。要說難賣,也難賣不到哪兒去。不說別個,時人買房舍,也都看前頭住的是什麽人家?譬如我先時的院子,就很好出手,都說那宅子風水好,我還小賺了些。阿幸這園子,你想想,就咱家住著,連出三個進士,我爹做官兒也做得順順當當。再說,園子用的都是好工好料,這懂行人也都能瞧得出來。”


    沈氏問,“阿冽沒少多少銀子合適,隻說能出手就出手,就是略低些也無妨。畢竟,咱們這一回帝都,再回北昌府的可能性也不高。你說定多少銀錢合適?”


    何子衿道,“當初建這園子,花了多少銀子?”


    沈氏想是早就尋思過了,當下便道,“阿幸私房就有五千兩都用進去了,後來她銀子不湊手,就是餘老親家接的手,這就不曉得的了。”


    何子衿道,“那就定八千兩。”


    沈氏問,“是不是高了?”原本沈氏想著,五千兩能出手也是好的。


    “不高。這園子養了養了十來年呢,要是新建的園子,可能有人會覺著高,可如今看園中花木皆已長成,宅子保養的也好。當初造價不會低於這個價的。”


    何子衿幫著定了價錢,沈氏便尋來經紀把園子要脫手的事說了,何子衿與那經紀道,“就是有買家也提前與他說一聲,這園子要住到明年的,不過,先來瞧一瞧,倒是無妨。”


    經紀自然聽從。


    沈氏索性連之前自家買的三進宅子也一並叫經紀掛了出去。


    何子衿在娘家住到初十,就帶著子女們回了北靖關,準備回帝都的事了。


    阿曦留下來照顧外祖母,她是覺著,她一走,外祖母家就太冷清了,於是跟她娘說,她留下來,待外祖父回帝都時,再一並回去。把何老娘跟沈氏感動的夠嗆,何恭也說,“女孩子就是貼心。”


    沈氏道,“是啊,要不我說就盼著生個小閨女呢。”說著,習慣性的撫在了已經顯懷的肚子上。


    何恭也盼著生閨女,兒子考功名娶媳婦,也不是不孝順,但論及細致體貼,真是十個兒了不如一個閨女。


    何子衿這一走,帶著三個兒子,重陽夫妻還有二郎,親戚朋友的都來相送。一行人跟著朝雲師傅,路上自然樣樣便宜,一直出了正月,何子衿生辰都是在路上過的,待二月中,方到了帝都城。一進帝都城,雙胞胎有眼睛都有些發直,掀著車窗簾伸著腦袋往外瞧,嘴裏時不時“哇哇”讚歎聲,感歎帝都城的巍巍氣派,時不時冒出兩句帶著些許北昌口音的官話,實在是土包子的不得了。


    偏生他倆還不知道小聲著些,以至路邊總有人時不時的瞥他們幾眼,不得不說,倘不是雙胞胎相貌尚可,定要有人出言譏諷的,但看是兩個圓潤潤的富家小公子,且年紀不大,尚存稚氣,人們便是笑的多,笑話的少了。


    當然,這些人也不隻是被雙胞胎這兩位小土包吸引的。


    大部分人,是被在車外騎一匹黑色駿馬的紫衣公子所震憾了,時不時有人驚歎,“不想紀玉樹之外,還有這等美貌玉郎!”


    阿曄在北昌府北靖關被人圍觀慣了,隻是,原想著帝都人傑地靈,這些人應更有見識才是,不想,原來他這相貌在帝都府也尚可啊~


    豈止是尚可!


    車隊一進城,立刻就有女娘著人買一籃時令的迎春花,跑去送給阿曄身邊的小廝,直說是給公子的。阿曄的小廝見慣這等情形,板著一張臉拒絕收禮,不然,這一收禮,倘叫些女娘圍上來,怕是路都走不成的。


    女娘們見玉郎這般冷酷,也不上前送了,直接就挽著花籃,一枝一枝的往阿曄身上拋去,有拋花的,還有拋香包玉袋的。直把雙胞胎羨慕的了不得,心下又覺著這些女娘們沒見識:大哥不就生得略好些麽!他倆生得也不錯啊,怎麽就都眼瞎的隻送花給大哥,不送花給他們呢?都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女娘!


    盡管帝都府的女娘們沒啥見識,雙胞胎還是很喜歡帝府的繁華的,他倆險沒看花眼。


    待得到家,都是一臉土包子進城的興奮小模樣。


    朝雲師傅直接回了自己城中居所,聞法提前樣樣收拾妥當的。何子衿則帶著孩子們回了家,家裏男人們都當差去了,餘幸杜氏都在家,見著何子衿一行自然是滿麵歡喜。


    妯娌二人早提前給何子衿一行預備好了院子,虧得當初這宅子置的寬敞,不然還真怕住不開。


    何子衿與餘幸是早就相熟的,杜氏是頭一回見,先是讓孩子們見過兩位舅媽,餘幸望著孩子們就是滿麵笑意,她性子如今極是和氣了,大姑姐一家子回帝得了,亦是真心高興,餘幸笑道,“這時間過得真快,阿曄都是大小夥子了。雙胞胎也這般大了。”


    何子衿笑道,“當初你們來帝得時,阿燦還不滿一周,阿炫還沒出生,如今都念書了。”又看過杜氏生的何烽,何烽已滿一周,學會走路的了,話也會說幾句,隻是說不清,但叫“姑姑”還是會的,隻是一叫就成了“豬豬”,逗得雙胞胎哈哈直笑。


    重陽帶著媳婦、還有二郎也給兩位舅媽見過禮,餘幸杜氏見著小郎都很喜歡,尤其小郎比阿烽略長幾歲,見阿烽這樣小,他還不大樂意跟阿烽一塊兒玩兒呢。阿烽見著小郎則是高興的了不得,“得得,得得”的,拉著小郎的手。小郎道,“我爹才是你‘得得’哪。”


    餘幸沒見過宮媛,但信中也知道重陽娶了宮氏女,很是讚了宮媛幾句。杜氏也誇宮媛,“貌美溫柔。”


    杜氏給大姑姐見了禮,何子衿還了半禮,笑道,“咱們以往都隻是通信,見還是頭一回見。以前離得遠,你們定親成親的也沒能過來。”


    杜氏道,“公公婆婆和大姐夫在外任,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我也一直沒能去給公婆請安呢。”


    何子衿命丫環捧上見麵禮,有給杜氏的,還有給阿烽的,還有就是給餘幸和阿燦阿炫的。餘幸杜氏自然也早備好給孩子們的東西,二人皆出身官宦之家,給的東西都是文房四寶一類,以後孩子們念書都用得到。讓二郎阿曄有些不好意思的是,舅媽們給小郎、雙胞胎他們也就罷了,怎麽他與阿曄也有啊,阿曄與二郎都道,“我們都大了,舅媽不要拿我們當小孩子了。”


    餘幸杜氏皆笑道,“沒娶媳婦就是孩子呢。”


    二人很不好意思的收了舅媽給的東西。


    大家先廝見過,餘幸杜氏就帶著何子衿去了早就準備好的院子,還有給重陽夫妻和二郎預備的院落,二郎大了,連帶阿曄雙胞胎都是住前院,雙胞胎道,“舅媽,我們跟著祖父住,就不住家裏了。”


    杜氏一時不明白這祖父指的是誰,不是說江姐夫自幼父母雙亡麽。餘幸是知道雙胞胎說的是“朝雲道長”的,餘幸笑,“那也給你們留著房間,偶爾回來住住什麽的。”


    雙胞胎很有禮數的謝過舅媽。


    何子衿就先帶人放行禮,這些自有丫環們做,何子衿自己換了衣裳,洗個臉,略歇了歇,中午就是女眷帶著孩子們一道吃的團圓飯。


    用過午飯,何子衿往舅家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和舅媽一家,自然又有一番熱鬧。大家就都轉移陣地去了沈家說話,沈素之妻江氏還特意讓人去後頭宅子把三兒媳婦四兒媳都叫了過來,見親戚。


    一堂滿滿當當的人,甭提多熱鬧了。


    沈老太太先問,“阿曦呢?”阿曦是生在帝都的,小時侯離得近,沈老太太有時一天看好幾趟,沒見著重外孫女,自然要問的。


    何子衿笑道,“我們這一走,我娘那裏就冷清,我爹說明年想著調回帝都府,阿曦就留下來了,說明年跟我娘他們一道回來。”


    沈老太太點點頭,又問起閨女的身子。何子衿笑道,“好的很,就是先時前幾個月也不想吐,就是不愛吃肉,喜歡吃些瓜果菜蔬。我娘就盼著再生個小閨女呢。”


    江氏笑,“能生閨女的人,都有福。”


    阿丹在家,過來與子衿姐姐相見,聽他娘這話,與子衿姐姐道,“姐姐不曉得,我娘這些年盼孫女都快瘋魔了。去廟裏許願都是求佛祖送個孫女過來,我家也奇,不曉得怎麽回事,都是生兒子。”


    何子衿笑道,“這才說明家業興旺呢。”


    江氏笑,“我這一輩子就隻生兒子,盼閨女多少年也沒盼來,到他們這裏,還都是生得孫子,這換個樣兒也好啊。”


    大家紛紛笑了。


    一時又說起阿曄定親的事,沈老太太細細打聽了女孩子的品性,知道是外孫女看著長大的孩子,點頭道,“結親就是這般知根底的才好。”


    阿丹很是恭喜了阿曄一回。


    阿曄待晚上才曉得自家親戚著實不少,雖不能與大家大族相比,外家近支也就這一個舅爺,但舅爺家著實子孫業旺,表舅就有四個,現在表舅家的小表弟們加起來也有六個了,以後隻有更多的。母族還有三個舅舅,三個舅舅家目前有表弟三個,可見以後表弟們長大後,親戚該有多少。


    當然,父族,嗯,父族就是他們兄弟三個,沒別個人了。


    男人們聚在一處,一家子團圓自然是高興的,不過,阿曄還是覺著他爹似有心事。


    不過,他爹的心事眼下是不跟他說的,他爹都是跟他娘說。


    阿念見著妻兒們過來,唯獨沒見閨女,早就問了,方知閨女留在北昌府。


    雖然是閨女對外祖母一家的孝心,但,阿念很想閨女好不好。他,他就這一個閨女啊。待得晚間休息,阿念方與子衿姐姐道,“阿曄他們兄弟三個,隨便留一個就是,幹嘛叫阿曦留下啊。”


    何子衿洗漱後散著頭發靠在床間,道,“阿曄不放心我,且路上有他這麽個人,的確事事便宜。雙胞胎懂什麽呀,他倆一對勢利眼,都是跟著朝雲師傅的,就阿曦留下了。自興哥兒來了帝都,家裏著實冷清了,祖母很離不得孩子們。”


    雙胞胎這對不中用的家夥,阿念直道,“得快些把嶽父調回帝都啊。”


    說一回兒女,何子衿又說了長子定親的事,便問起阿念在帝都的事來。阿念悄與子衿姐姐說了,還把那封信拿出來給子衿姐姐看了,當然,子衿姐姐也就看了看封皮,見上頭寫的是“母後親啟”,就知是陛下給謝太後的。何子衿稍稍放心,沉吟片刻道,“可見陛下待咱們是真心。”起碼有這信,就不是想讓他家跟謝太後對著幹的。


    “是啊。”阿念道,“他這樣,我越發不好受,現在滿朝文武就等著皇後生產呢。”


    何子衿悄問阿念,“這話怎麽說?”


    “倘皇後生下嫡子,便立嫡皇子為儲。倘皇後生的是公子,就是皇長子。”


    雖則何子衿前世刷過不少宮廷劇,聞此事仍倒吸口涼氣,“嫡皇子不過剛剛下生。”一個小奶娃子,能懂什麽?嫡皇子年少,必然要有執政大臣的,介時,不是太後專權,就是權臣當道!


    “那也是嫡子。”阿念輕聲道,“蘇氏世代名門,蘇皇後身為正宮,一向賢良淑德。倘有嫡皇子降世,而立庶皇子,以後讓嫡皇子如何自處?就是蘇家,也不能罷休的。何況,太後娘娘素來喜歡蘇皇後,朝中清流也多是支持嫡皇子的。”


    何子衿與阿念夫妻多年,聽這話便問阿念,“太後娘娘不喜大皇子麽?”


    阿念搖頭,“我自任皇子師起,偶爾也會被太後問及大皇子二皇子的功課,太後一向是一碗水端平的,你從太後那裏,完全看不出她偏愛哪個。但,二皇子是太後親自賜名的,二皇子生母戚賢妃出身戚國公府近支,戚國公府與謝承恩公府有聯姻。”


    何子衿想了想,道,“那這麽說,如果皇後生下的是公主,太後娘娘更囑意的是二皇子。”兩個皇子一個年紀,生辰也隻差半月,在何子衿看來,這就是一樣大。


    阿念道,“我也這樣想,隻是你不曉得謝太後的性子,這位娘娘,據說從未有過過失。”


    何子衿有些不明白。阿曄悄聲道,“陛下私下與我說,若皇後生下的是公主,太後娘娘必會選皇長子為儲。”


    “這是為何?”何子衿都不明白了,都這個時候了,儲位就是帝位,陛下眼瞅要不行了,這可不是謙讓的時候。哪怕要表現大公無私,也必得是在儲位定奪之後吧?


    “我亦不解。此時此刻,儲位關乎江山權力,頂頂重要之事,哪怕太後娘娘平日裏再如何一碗水端平,總會選一位她比較喜歡的皇子吧?”阿曄道,“人皆有私心,我絕不相信太後娘娘能大公無私到這種地步。”


    何子衿問,“會不會太後一直喜歡的就是大皇子?畢竟大皇子是皇長子呢。”


    “不可能。”阿念一口否認。


    何子衿就狐疑了,問阿念,“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阿念壓低聲音,“都是坊間傳聞,不曉是真是假。”


    “說說看。”


    阿念初時不想說還真不是有意要瞞子衿姐姐,他們夫妻素來無話不談的,連皇帝陛下的托付都能給子衿姐姐看,還有什麽不能說的,隻是事關一點兒舊人舊事。阿念斟酌著開口,道,“我聽說,當初先帝崩逝,陛下靈前繼位,曹賢妃大概是擅煲湯水,每天煮湯水給陛下送。”


    何子衿聽了道,“這也很正常啊,做妃子的,自然是關心陛下的。便是爭寵,送湯送水也隻是尋常手段罷了。”


    “她這湯水,還送了一個人。”


    “誰?”


    “陛下生母,先淩貴妃。”數年之後,阿念再提生母,終於已是心無掛礙。


    何子衿:……


    何子衿沉默一時,道,“這曹賢妃的手也太快了吧,是不是這事叫謝太後知道了?”一個嫡母,一個生母,據說謝太後與先淩貴妃關係一直平平,謝太後知道這事能痛快才怪呢。


    阿念歎道,“要隻是這樣,倒還罷了。你不曉得,說曹賢妃每次煲湯,就做兩碗,一碗給陛下送去,一碗給先淩貴妃送去。”就是沒給正經婆婆謝太後。


    何子衿:……這,這也算宮鬥吧?


    阿念亦頗是無語,抱怨道,“你說這曹賢妃也是,你多燉一碗給太後娘娘能累死她呀。”


    “曹賢妃這手也忒快了,先帝剛死,她就去燒淩貴妃的熱灶。論禮法,謝太後可是先帝元配皇後,論情分,也是太後娘娘撫育陛下成人。她這也忒勢利了。再者,當初不是先帝過逝前就定了先淩貴妃殉葬之事麽,她怎麽還雲燒先淩貴妃的熱灶啊!”這也不符合利益得失啊~而且,重重的得罪了謝太後,這位可是正經婆婆。


    “你想想,當時先帝畢竟是過逝了,陛下靈前即位便是新君。先淩貴妃雖是先帝指定了要殉葬的,可她畢竟是陛下生母,一朝天子一朝臣,聽說,當時不少有都覺著,先帝過逝前沒賜死先淩貴妃,陛下登基本怕不會對先淩貴妃下手的。”阿念歎道,“隻是,她是料錯了陛下,陛下初登基,滿朝大臣都看著他呢,陛下尚未滿月,就是由太後娘娘接到身邊撫養的,先淩貴妃待陛下一向冷淡,能有什麽母子情分。她這熱灶沒燒兩天,先淩貴妃依舊是奉先帝旨意殉了葬。你說,這事都能傳到我耳朵裏來,太後娘娘能不知道?”擱誰誰喜歡這樣兒的啊!關鍵,倘她得罪的是個包子也就罷了,偏生是謝太後!別看謝太後對著皇子們都是同樣的和顏悅色,據說待妃嬪們也很好。謝太後這樣曆經三朝的皇室長輩,現在朝中站著的,內閣裏數一數,一半的人都是跟隨先帝的老人,這些人,與謝太後大半輩子的交情。更不必提,謝太後係出名門,娘家顯赫不是一朝一代了。曹賢妃以前做過這樣的事,謝太後能支持她的兒子為儲?阿念都不能信!


    夫妻倆商量一時,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最後,何子衿道,“反正你官兒小,大事輪不到你。安安生生當差就是,除了給皇子們講習功課,別個都不要管。皇家的事,還得皇家人自己做主,千萬別越俎代庖。”


    阿念一歎,“是啊。”


    因頭一天過來,何子衿坐大半月馬車,身上勞乏,很快就睡過去了。


    阿念空曠日久,好容易盼來妻子,正想著那啥那啥呢,一看,妻子竟然睡了過去。於是,空曠日久的江侍讀,也隻好抱著妻子先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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