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總感覺馬睿有點不正常,和第一次見,以及第二次昨日見到時,判若兩人。


    這位正三品的京兆府府尹,和社會大哥似的,回頭嗷嗚叫了一嗓子,十二個差役,八個武卒,拎著水火棍和十副鐐銬跑出來了。


    楚擎都看傻了:“那個鋪麵本來就被封了,也不知道掌櫃的走沒走,就算沒走,也就那麽三四個人,不用帶這麽多鐐銬吧。”


    “隻有三四人?”馬睿滿麵失望之色。


    “嗯,三四個人。”


    “楚統領。”馬睿撫須一笑,輕聲說道:“若隻是三四人,他能有這麽大膽子往石頭裏麵摻麵粉嗎。”


    楚擎眨了眨眼睛,沒太懂。


    “本官覺著,這是個大案,震驚國朝的大案。”馬睿目光幽深:“敢往石頭裏麵摻麵粉售賣,獲利巨大,少說也能獲利個十幾二十貫,這背後之人,定是朝臣,十幾二十貫,如此巨額,這背後之人至少也是從四品。”


    楚擎哭笑不得,懷疑眼前這位馬大人是沒是沒見過錢,還十幾二十貫,前天去訛錢的時候,六七品的官員拿出兩三千貫,眼睛都不帶眨的。


    馬睿就和魔怔了似的,自話自說:“普通的從四品官員,未必有這麽大的膽子,得是要害衙署,六部之中,還掌著實權的,不多,本官看呐,有沒有可能是個左侍郎,說不定,是吏部的左侍郎?”


    楚擎一臉古怪:“馬大人是說李文禮?”


    “李文禮?”馬睿一拍額頭:“對啊,一語驚醒夢中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直接直視的,和李文禮脫不開關係,走,抓他去!”


    就連福三都覺得太鬼扯了,就為十幾二十貫,吏部左侍郎親自指使別人往麵粉裏摻沙子?


    “不是,不是不是,馬大人你等一下。”楚擎都嚇傻了:“那可是吏部左侍郎,你想直接帶著一群差役去抓他?”


    “是啊,怎地了。”


    “馬大人您是剛從宮中出來的嗎,不會是去喝酒了吧,就是抓了,用不了一個時辰就得放了。”


    楚擎倒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先不說馬睿是不是喝多了,即便有那個膽子給李文禮抓了,即便李家沒反抗,即便馬睿給李文禮扔到大牢裏,不到一個時辰,絕對是京中震驚,國朝震驚,然後天子馬上讓孫安出麵給李文禮放了,至於馬睿,最次最次也是回家待參。


    倒不是天子愛上李文禮慣他臭毛病,而是李文禮是左侍郎,吏部的,天子都恨成什麽樣了,也得是拿到堵住悠悠眾口的鐵證才敢下手,馬睿一個京兆府尹,怎麽敢這麽做?


    “本官自然知曉。”馬睿微微一笑:“一個時辰,怕是說多了,半個時辰,陛下就會命人傳旨。”


    “那你還敢去?”


    “本官…”馬睿臉上浮現出了猙獰的狠色:“要讓他丟人,要讓他成為笑柄!”


    楚擎驚著了:“隻是為了,為了讓他丟人,你不要官袍了?”


    馬睿閉上了眼睛,深深歎了口氣:“那你以為,本官還可做什麽,便是舍棄了身家性命,舍棄了官袍,也不過,也至多,讓他淪為笑柄罷了。”


    “你倆有仇?”


    “不共戴天之仇!”


    楚擎麵色微動,馬睿一指地上的麵粉,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他害民,害京中之民,害城外流民,京城外的流民,而本官,則是京兆府尹,他害本官的民,與本官,就有不共戴天之仇!”


    楚擎凝望著馬睿,足足半晌,竟突然發覺,自己看不透眼前這位京兆府府尹了。


    既然這麽“疾惡如仇”,當初為什麽還要給李林的麵子給自己抓進天牢?


    其實楚擎想不通是對的,因為他不知道今天在朝堂上發生了什麽。


    馬睿是真的不想幹了,這官,早就不想當了。m.23sk.


    所以這個情況挺令人啼笑皆非的,本來就不想幹了什麽都不在乎的官員,突然有了一種權利,一種先斬後奏的權力,他又不在乎官身,可想而知會做出什麽事。


    天子給他權利,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是不想讓馬睿請罪請辭。


    可馬睿,就是不想幹了,你又給我權利,那正好,我就將“不想幹”進行到底。


    自然,馬睿不會和楚擎解釋這麽多,他隻想好好出一口惡氣,為不知道多少被李家殘害的百姓出一口惡氣,哪怕身死族滅,哪怕,身死族滅也至多讓李家淪為笑柄卻傷不了這群人分毫,他唯一可以做的,能做的,盡最大努力做到的,也隻有這一件事了。


    “多說無益,本官心意已決,走,現在就去那商鋪,拿下那掌櫃,屈打成…問詢證言,他一定會指正李文禮的,本官再去捉拿李文禮!”


    “馬大人。”楚擎搖了搖頭,笑道:“李文禮有官身,即便指正了,這件事也不符合流程。”


    “本官哪裏管那麽多,再過幾日,萬一陛下收回了旨…總之,速查此案,本官親自隨行。”


    “聽我說完,李文禮是有官身,不過有個人沒官身。”


    “誰?”


    “李林!”楚擎笑的很奸詐:“李家的第二子,李林沒有官身。”


    馬睿沉默了幾秒,隨即哈哈大笑:“那還等什麽,走,捉拿案犯李林!”


    楚擎豎起大拇指,這還沒“刑訊逼供”呢,李林都成案犯了,老馬這是吃槍藥了?


    江月生悄聲無息的湊了上來:“醉客居,午時,李林都會去醉客居。”


    楚擎沒問江月生怎麽知道,因為問出來會顯得自己很白癡。


    馬睿已經開口了:“走,醉客居,捉拿案犯!”


    就這樣,馬睿堂堂的京兆府府尹,親自帶齊小弟,直奔醉客居。


    原本這樣的事情是楚擎喜聞樂見的,可望著馬睿略顯臃腫的背影,突生一種悲壯之感。


    江月生歎了口氣,輕聲道:“馬大人,終究是隱忍不住了。”


    “隱忍?”


    “是啊,憑馬大人的才學和政績,原本是可入六部擔任侍郎,便是去九寺做個寺卿也是不無不可,可卻一直當這吃力不討好的京兆府府尹,想來,正是因為隻有府尹才會為京中百姓出上幾分力吧。”


    楚擎聞言再也站不住了,同樣一揮手臂:“兄弟們,走,醉客居,協助京兆府捉拿李林那小bk!”


    【作者有話說】


    第十章,之前請了一天假,一直牙疼,今天才好點,補上,不夠的話明天繼續爆,夠了的話…我明天也繼續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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