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也看出來了,馬纓就差左臉寫著找茬右臉寫著挑釁了。


    “姑奶奶心情不爽利。”馬纓冷聲道:“小心拆了你們的骨頭。”


    福三微微搖了搖頭:“姑娘,奉勸你一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馬纓頗為意外:“你這丘八,還識文斷字?”


    福三笑了笑,沒吭聲。


    馬纓一臉鄙夷:“不知從哪裏聽別人說來的,看你那模樣,就是個吹噓之輩,那你可說說,這話,是何意。”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福三收起論語:“就是說,你自己心裏不痛快,莫要向他人動粗,姑娘心裏不痛快,也就莫要尋千騎營的麻煩。”


    馬纓愣住了,緊接著笑的花枝亂顫。


    和碧華不同,馬纓是真正讀過書的,熟讀四書五經。


    一旁的王通通卻是滿麵佩服之色,他雖然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足足笑了半晌,馬纓麵帶輕蔑之色:“敢在本姑娘麵前班門弄斧,笑掉大牙,你可知姑奶奶是何人?”


    福三搖了搖頭,表示沒興趣。


    馬纓一把抽出馬腹掛著的長槍:“速速告訴姑奶奶,那三爺在哪裏,還有那楚擎,姑奶奶今日扒了他們的皮,讓他們日後聽到姑奶奶的名字就要嚇的鬼叫。”


    福三微微一笑:“子不語怪力亂神。”


    “何意?”


    “孔子他不想說話,並用怪力將人打的神誌不清。”


    一語落下,福三的神色變了,從腰後摸出千機,冷笑道:“想扒我家少爺的皮,老子,就先扒了你的皮!”


    “好膽!”


    馬纓一踩馬鐙,整個人都高高躍起,手中是槍,用的卻是刀的路數,力劈華山。


    福三迅速後退,長槍砸在地上。


    碎石飛濺,王通通反應慢了一些,狼狽躲開。


    福三麵露寒光,這鬼女人,竟然一出手就是殺招!


    王通通也看了出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眼看馬纓抖槍殺向福三,心生一計,袖中無柄匕首甩出,正好擦過那棗紅駿馬的屁股。


    馬兒慘叫一聲,吃痛不已撒開蹄子就狂奔了出去。


    二通很壞,知道在邊關混的都愛馬,聽到了戰馬叫聲,勢必要回頭,而福三也可以瞬間抓住這個戰機製服對方。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也如王通通所料,剛要再逼向福三的馬纓下意識轉過身,一看坐騎狂奔而來,花容失色,竟然沒有動地方,扔掉長槍,想要試圖用雙手阻攔。


    雖然距離不遠,可這駿馬極為健壯,又是吃痛暴衝,豈是人力能夠攔下的。


    伸出手要阻攔,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大腦甚至都沒思考。


    等馬纓回過神,知道自己攔不住的時候,已經晚了。


    眼看駿馬高速衝撞來,馬纓甚至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一刻,福三動了。


    粗壯的手臂,抓住了馬纓的長發,然後…直接薅著她的頭發給她拽了回來。


    簡單,粗暴,但是直接有效。


    因為用力太猛,馬纓失去重心,就那麽倒在了福三的懷裏。


    駿馬飛馳而過,馬纓斜著身子,仰望著福三的下顎,以及那條充滿故事的傷疤。


    馬纓大腦一片空白,天地間都安靜了,腦袋,鑽心的痛,看什麽東西都有點模糊,隻有眼前的那張冷峻麵容是那麽的清晰,是那麽的冷峻,角度,恰到好處。


    最要命的是,福三懷裏的《論語》,露出了多半。


    馬纓的心神,有些恍惚,第一次被男人摟在懷中,霞飛雙顎,後腦,還是有些疼,不知為何,但是這種感覺,很奇妙,她第一次體會。


    福三的眼神,如同恒古不變的萬年寒冰,也如同刺破蒼穹的利箭,望著遠處疾馳飛奔的駿馬。


    轉過頭,福三皺起了眉頭,懷裏依舊摟著馬纓,看向王通通,沉聲道:“那,是一匹好馬,日後,莫要傷馬,寧戰死,勿傷馬,馬,是無辜的。”


    這一刻,馬纓的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了福三。


    三哥那唏噓的胡茬、堅毅的目光、充滿著故事傷疤,粗壯的手臂,溫暖的胸膛,讓她有些迷醉。


    當然,馬纓並不知道,福三垂下的右手手掌,掉了一縷頭發,而她自己的後腦勺,也禿了一塊,和鬼剃頭似的。


    馬纓看什麽的確模糊,隻有看福三清晰,因為後腦勺嗡嗡的,半個巴掌的地方,都被薅禿了。23sk.


    可這種感覺,對馬纓來說,是那麽的新奇,那麽的令人…無法言述,加上後腦勺稍微有點疼,腦袋暈乎乎的。


    當然,現在別說福三了,就是摟著她的是史萊姆,她也覺得史萊姆很帥。


    福三微微張開手掌,一片頭發掉落再了地上。


    “你…”馬纓羞紅了臉:“你叫什麽?”


    福三沒吭聲,然後,就…鬆手了。


    毫無征兆,毫無防備,馬纓直挺挺的趟在了地上。


    “你!”


    馬纓又羞又怒,福三卻是淡淡的說道:“快起來吧,頭發都摔掉了。”


    躺在地上馬纓滿麵迷茫,連忙坐起身,突然感覺到後腦勺不疼了,隻是一片冰涼,然後,伸手去摸,觸感…就很禿,挺禿然的。


    馬纓麵色煞白,使勁的捂住後腦勺,如遭雷擊,不知所措。


    福三終於動了,伸出了手:“我很敬佩你,起來吧。”


    有些茫然,無法接受禿了一片的馬纓抬起頭:“敬佩我?”


    “是的,你明明那麽弱,還如此努力的不知死活,想要找我家少爺的麻煩,三哥,很敬佩你。”


    馬纓有些呆傻的望著福三,有點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福三倒是沒吹,王通通覺得馬纓是高手,三哥可不這麽覺得。


    用長槍,都是大開大合的路數,福三善用短刀,幹的就是這種用長兵器的,隻要近了身,自己被碰幾下,死不了,距離近,貼著對方,對方沒辦法發力,可要是對方挨自己一下,非死即殘。


    所以在三哥眼裏,馬纓就很弱,一個很弱的人,還是女子,要找自家少爺的麻煩,無疑是自尋死路。


    仰著頭的馬纓,又皺起了眉頭。


    她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沒有剛才那麽…那麽的耀眼了,就在剛剛那短短的一瞬,仿佛整個世界,就剩下眼前這個男子一般。


    當然,這是因為馬纓現在後腦勺疼的那股勁過去了,大腦已經恢複了運轉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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