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因一封軍報而亂,而鬧,而猜測紛紛。


    這些都是楚擎預料之中的事,但是他並不急於回京,得讓子彈再飛一會。


    過了旬陽道則是平洲道,一百九十七人,加個囚車,人數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直入平洲道徐州城。


    天未亮就入城了,王通通拿著印信,直接調動了城外折衝府的兵力,折衝府是為下府,隻有八百人。


    八百人入城後,包圍了一處府邸,許府。


    楚擎騎在馬上,手裏是個小冊子,上麵記錄了關於許府的一些事情。


    溜溜達達的來到了許府外,楚擎合上了冊子。


    許家以被團團圍住,知州都跑來了,帶著不少衙役,許家內慌亂一團,隻許進,不許出,中門,側門,三門大開。


    騎在馬上,楚擎笑吟吟的。


    其實剛離京的時候,路過徐州城,他想來一趟,隻不過因為惦記邊軍的事,沒有入城,現在邊關的事差不多解決了,怎麽可能放過許家。


    許府一派富麗堂皇,一點都不像是所謂的詩禮傳家,光是被府兵帶出來跪成幾排的仆人就有百餘人,可想而知這許府占地有多廣闊了。


    “徐州城,許府,不錯。”


    接連趕了幾日的路,楚擎有些疲憊,打了個哈欠,望向了遠處戰戰兢兢的徐州知州晁向陽。


    勾了勾手指,晁向陽連忙快步跑來,汗都來不及擦,連忙拜倒施禮。


    “徐州知州晁向陽,見過大統領。”


    怕在馬背上,楚擎居高臨下的望著晁向陽,輕笑道:“我說,你聽,哪裏錯了,你糾正我。”


    “下官…下官不知大人是何意?”


    福三下了馬,摸向了後腰的千機,陰惻惻的說道:“聽著就是。”


    晁向陽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


    “徐州,對吧,還是應該叫許州,雙立人的徐,還是言字旁的許?”


    “是…是徐…徐州。”


    “是嗎,那為什麽,千騎營的探馬聽聞,百姓都將這裏稱之為許州。”


    “下官不知。”


    “不知是吧,那我和你說說。”


    楚擎翻身下馬,吹了聲口哨,一個靈巧的身影竄了過來,親昵的撐著楚擎的褲腿,正是靈狼。


    彎腰將靈狼抱在了懷中,摸著毛茸茸的大腦袋,楚擎輕聲道:“大昌朝,哪怕是世家子,能去鄰國的,我沒聽說過多少,倒是東海一些世家,坐著海船,去過東瀛道,而你治下的徐州,徐州許家,就有一世家子,去過海外,難得,真的難得,有件事,更令我佩服的是,還是個女子。”


    晁向陽麵色劇變,低著腦袋,喃喃不語。


    楚擎看向二通:“是前年的事吧?”


    “兩年前。”


    “對,兩年前,旬陽道鬧了疫病,這許家之女徐欣,逢人便說,鬧了疫病的百姓,不,她說的還不是百姓,是什麽來著?”


    王通通:“刁民。”


    “對,刁民,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頓了頓,楚擎攤了攤手:“這可真是個悲哀的事,就連朝廷的官員都不敢說這些話,她敢說,非但說了,還大放厥詞,說她說了又如何,誰人能將她如何,是有這事吧。”


    晁向陽連忙辯解道:“不過是無知小女罷了,本就是婦人,玩笑之語,玩笑之語罷了。”


    “玩笑之語嗎,玩笑之語的話,就連旬陽道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可謂是天怒人怨,最後,竟驚動了朝廷,因其父是國子監的官員,甚至派了禮部學道過來查明這人是否是妖言惑眾,因一女子,連禮部學道官員都來了,結果呢,告訴我,結果呢?”


    晁向陽低著腦袋不吭聲。


    福三一個耳光抽在了晁向陽的臉上,將其抽倒在地。


    “我家少爺問你話!”


    晁向陽連忙爬了起來,跪倒在地:“不…不…不了了之。”


    “所以我說,這就是個挺悲哀的事,都驚動朝廷了,可想而知她說的那些話是什麽內容了,你這一道,鄰道旬陽道,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升鬥小民們,那些百姓們,都怒不可遏,結果,就這麽不了了之了,聽說你這徐州城,都被改了名字,叫做許州城了,是嗎?”


    “大人…大人誤會了,斷然沒有,沒有此事。”


    “那就是無數百姓眼瞎了,亂說的,是嗎,數萬百姓無理取鬧,是嗎,還是說,你敢拿人頭作保,你徐州城的許家,不是隻手遮天,還是說那許家之女沒說過,她許家的門生好友遍布二道,誰都不敢動她許家?”


    “下官,下官…”


    “百姓是有記憶的,隻是你們以為百姓沒了記憶,有,記憶肯定是有的,隻是無可奈何罷了,總是讓你們贏,一次又一次的贏,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不怕死,我應該算半個吧,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站起身,楚擎打了個響指。


    王通通問道:“踢他?”


    “抓了,帶回京中。”


    晁向陽麵色大急:“大人,大人,下官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天籟小說網


    “本統領想抓你,還需要定罪嗎,還是說你以為,你經得起千騎營的調查?”


    “下,下官…”


    福三一腳將晁向陽踹倒,王通通帶著探馬將這家夥捆了個嚴嚴實實,扛到後麵和大王子作伴去了。


    楚擎望著慌亂至極的許府內,麵露厭惡之色。


    “目之所見,耳之所聞,無不令我寒心冷骨如墜深淵,看似泉水清冽鳥語花香,實則不堪入目陰森恐怖,令我心如死灰的,不是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贏了,而是我們以為,下一次就會贏,至少有贏的希望,而事實正是,我們是個屁,屁都算不上。”


    福三歎了口氣:“少爺,這世道,就是如此的操蛋,如許家這般,不知凡己,昌朝十五道,道道如此,世家豪族隻手遮天,朝廷官員,多出自世家,官官相護。”


    “這些,我都知道,我隻是想不明白,我們真的如此卑微嗎,真的卑微成了螻蟻嗎,無數百姓,發出了同樣的聲音,整齊劃一,這聲音,聲震寰宇,怒吼而出,可…可最後…就是一個屁。”


    上了馬,楚擎看向折衝府府兵,大吼道:“給本統領查,凡與晁向陽,與許家勾結者,一個部落的查,所有世家,所有官員,查,挨個查。”


    八百府兵單膝跪地,應了一聲“唯”。


    楚擎麵色莫名:“本統領要在這裏留十五日,十五日內,一刻不休的給我查,我要你們查,真正的去查,不是做戲,更不是要你們封多少賬號和自媒…”


    轟隆一聲,雷聲大震,漂泊大雨從天而降。


    這雷陣雨,說下就下,炸雷聲聲,空中陰雲密布,仿佛在醞釀更大的風暴一般。


    楚擎一抹臉上的雨水:“下的好,這次徹查不法,就叫風暴!”


    剛說完,楚擎突然輕輕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福三見到楚擎給了自己一耳光,不由問道:“少爺,您怎地了?”


    楚擎滿麵後怕之色:“沒事,沒事沒事,差點給自己害死,還是不要代號了,弄的和做戲似的。”


    “為何,您之前在京中,不是每次都要取個代號麽?”


    “這次算了,取這玩意都不夠丟人的。”


    說完後,楚擎再次掏出了小本本,看向了上麵密密麻麻的人名。


    反正是路過幾處州府,挨個入,安身立命的技藝可不能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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