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秋末過,初冬臨。


    楚擎的心,早已飛去了東海,卻依舊沒啟程,因為心中還有牽掛,牽掛律法。


    關於提高軍卒待遇以及各項保障等律令,終於出台了,下到各地,而刑部尚書翟修則是派出京了不少主事,監督政令執行。天籟小說網


    朝廷根本撥不出太多的錢,但是老四大手一揮,從各道稅收扣除,堵上了所有人的嘴,然後讓戶部官員前往各地進行監督。


    這個辦法是邱總想出來的。


    邱總一般是不太願意動腦子的,但是一旦動起來的話,至少是一石二鳥,很多時候都是三鳥起步。


    戶部官員既為監督稅銀用於各處大營,也是為了查稅。


    不是偷稅嗎,不是貪墨官銀嗎,沒問題,那就讓戶部的官員挑起矛盾。


    自此之後,各地官員和豪族貪墨的,不再是貪朝廷的錢,而是成了貪各地軍營軍伍的錢。


    這也就是說,各地的官員和豪族,無法像以前那般大肆收買勾結軍伍了,最多收買些將領,可下麵的軍伍肯定不樂意,久而久之,這些基層軍伍就得幹他們的上官,而上官想要保住官位,或是害怕軍伍嘩變,隻能配合戶部官員,甚至還要和當地世家翻臉,誰貪墨官銀,反倒是這些軍伍們第一個不樂意了。


    朝廷無法估算出各地稅收是多少,可當地的軍伍豈會不知,各地官員與豪族瞞朝廷容易,瞞軍伍,難,難上加難。


    邱總這招,其實就是矛盾轉移。


    這麽做,既可以監督是否政通人和,還能查賬,不但能查賬,還可以“挑撥離間”,一如既往的三鳥起步。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邱總這位戶部右侍郎,幾乎和尚書差不多了,大事小事一把抓,累的和個狗似的,尚書衛長風徹底放權,有的時候連早朝都不去了,樂嗬嗬的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


    臨到老了,衛大爺才悟出一個道理,好人,是當不了官的,越好的人,當官越遭罪,尤其是戶部,總是得罪人的戶部,要想給公務辦好了,就得邱萬山這種大壞種坐鎮,想要幹貪官汙吏,隻有用魔法打敗魔法才是唯一的解決方案。


    事實證明,邱總放開手腳後,倒黴的可不單單是世家,還有京中越來越膨脹的商賈。


    去找了幾趟京兆府府尹馬睿,京中商賈開始倒黴了。


    控製物價,無論百姓賺的再多,也要控製物價,隻能低不能高,而且商稅越來越嚴苛,不斷細化。


    邱總是戶部第一個意識到問題的人,關於商稅。


    最初楚擎讓南宮平完善過一次商稅律法,的確讓商賈按時交納稅金了,並且越交越多,國庫也多了一些錢財。


    可隨後邱總發現了一個問題,關於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問題。


    朝廷讓商賈交稅,卻沒讓百姓交稅,表麵上來,對百姓是有利的。


    可實際上並非如此,商賈交稅,實際上還是等於百姓交稅。


    因為商會的緣故,商賈們都開始抱成團了,不能算是壟斷,卻可以資源共享,一起變著法坑百姓。


    就好比賣成衣的,一件成衣六十文,商賈賣了六十文,再給朝廷大約十文左右的稅。


    這個沒毛病,可商賈繳了稅後,成衣卻漲價了,原本六十文,變成了七十文,乃至一百文。


    那麽問題就來了,朝廷這根本不是收商賈的稅,收來收去,收的還是百姓的稅,因為百姓要為這些稅金買單。


    朝廷不收稅,商賈不漲價,朝廷收的越多,商賈漲的越多,那麽誰來為這些稅金買單?


    所以說來說去,挨宰的,還是百姓。


    邱總發現這個問題後,開始不遺餘力的打擊商賈,並增派更多的戶部官員去京中商會進行監督,讓商賈自己選擇,要麽,少賺一些,朝廷多拿一些,要麽,朝廷一次性給你全部家產拿了,你以後也別想賺了。


    很不講理,也不符合律法,但是邱總就是這麽幹的,直接大鳴大放的威脅了商賈代表們。


    隨著越來越多新的律法出台,楚擎隨時隨地都在關注著,並詢問著進程與反響,也通過各道各州府的探馬的回饋信息來判斷,還有哪些世家不服,願意拿青春賭明天,拿全家性命賭他千騎營是不是吃素的。


    不服的世家有很多,都在變著法子想要鑽這些新律法的漏洞,這些,楚擎都記在心中,記在本子上,等去了東海歸來後,如果能滅了瀛賊,就會帶回來數之不盡的財富,到了那時,他就會徹底將世家掃進垃圾堆!


    誰可與世家抗衡,唯有錢糧!


    這個道理,楚擎比任何人都清楚。


    當他的財富,朝廷的財富,可以多到隨時隨地吞噬世家時,就是所謂世家的滅亡之時。


    初冬的第一場雪終於降臨了,楚文盛騎在了馬上,與楚擎揮淚作別。


    沒有人來送,隻有楚擎和福三兩個人。


    按照朝廷的安排,楚文盛是兩天後離京。


    老楚和小楚都是這個性子,不喜歡離別。


    楚文盛很著急,去了邊關後他還需要整頓軍伍,深怕金狼王老死在草原上,所以他想要在金狼王大汗老死之前,給這老家夥的腦袋剁下來送回到京中。


    騎在馬上的楚文盛,又下了馬,狠狠的抱住了楚擎,輕輕的拍打著好大兒的後背。


    老楚沒說話,該說的,已經說了,這是他第三次下馬抱住楚擎。


    楚文盛的後半生,真的都活在了楚擎的身上了,兒子,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是後半生中的全部。


    “爹,您就放心吧,陳言和湖女部落在東海,我這次去了,還要帶著捉狼軍老卒,加上陶若琳他們,尚雲道還有地頭蛇陶家,最最最重要的是,要是幹不明白,有危險,我馬上跑回來。”


    這話,楚擎也是說了三遍,可楚文盛還是上了馬,在下馬,抱了一會,又上馬,足足三次。


    “好,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擎兒是君子,是百姓口中的良善君子,做不成,一定要回來。”


    “您放心,首要任務找娘親,其次滅瀛賊,世家次之。”


    楚擎這話,就是為了寬慰老爹,順序正好說完了,不滅世家,如何滅瀛賊。


    撣了撣楚擎肩頭的白雪,楚文盛卻突然歎了口氣:“我知昌承佑待你不薄,你願為他上刀山下火海,可命是最重要的,你還有爹,還有娘,爹娘才是對你最重要的人,才是最在乎你的人,為了爹,為了你娘親,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放心吧,我知道啦。”


    楚文盛豈會放心,頗為不滿的說道:“還說是親戚,可這弄險的差事,都讓你來做,他娘的昌承佑!”


    “哎呀,人家是皇帝,還能怎麽辦。”


    “皇帝?”老楚大大咧咧的說道:“皇帝又怎地了,若是擎兒你願意,爹帶你去南關,去山林之中,吞了那些番蠻,一統那些番蠻部落,咱也建個國,就叫大楚,不不不,大楚不威風,叫天楚,如何。”


    楚擎哭笑不得。


    他相信老爹真能打服那麽多番蠻部落,也相信憑著老爹的實力可以建個國,問題是建了之後呢,誰來治理,父子二人玩幾年就得給這國家玩廢了,而且按老楚的性子,就是建了之後玩兩年罷了,最後弄條船,繼續滿世界的找娘親。


    “好了好了,別開這種玩笑了,孩兒到了東海後,每過十天就給您去一封信。”


    “好,這般就好。”


    楚文盛再次上了馬,滿意了。


    隻是剛要揚起馬鞭,老楚豎起了一根手指,可憐巴巴的說道:“為父再抱抱你,最後一次,說話算話,好不好?”


    楚擎張開雙臂,露出的笑容,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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