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甲村因坐落於八甲山而得名。


    八甲山下四通八達,南側密林,北側廣闊無垠。


    平原地帶,營帳連綿,戰旗招展。


    三萬步卒,八千精騎,一萬民夫,先鋒軍中的前軍。


    營區駐紮之地,與郭城相距百裏出頭。


    如今尚雲道除了郭城外,全道各處城池皆被“奪回”。


    這平亂是真也好,假也罷,藍韌山旗開得勝後,就得勝、得勝、得勝一直得勝,初春來,至盛夏,近三個月的時間,城池一座一座的收複。


    藍韌山已經陶醉在自己的威名之中不可自拔了。


    如今東海三道,都盛傳著藍韌山的大名,盛名,威名。


    在一聲聲大昌不敗戰神、中州軍神、東海救星,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帥帳之中,藍韌山心情很好。


    他覺得是時候將那套黑色的羅裙送回郭城了,雖然他有點舍不得。


    “大帥,為何不一鼓作氣拿下郭城?”


    開口的叫陳嵐,六十多歲的老頭子,東海僅存不多的世家家主。


    要說陳家也是挺倒黴的,先被楚擎訛了一頓,又被陶若琳整了一頓,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守將了,讓藍韌山這頓削,最後就棄暗投明了,


    現在開始跟著官軍混,也就是跟著藍韌山混,一起打擊以楚擎為首的罪惡團夥,解救廣大備受欺淩的世家子們。


    “陳老爺說的不錯。”


    另一個世家家主也開了口,名叫吳舍光,正當壯年,是老吳家的獨苗苗。


    “大帥,我吳家的良田地契,都被那反賊搶了,賊子可恨,不可讓他們再得意下去。”


    一共六個家族族長,七嘴八舌的叫了起來,一副要拿下郭城活捉陶若琳再弄死楚擎的模樣。


    台州知州祝明遠也在,總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聽到大家大罵楚擎這個“反賊”,老祝心裏樂的和什麽似的。


    他覺得這事挺逗的。


    楚擎是假反,世家以為是真反,朝廷知道是假平亂,看樣子,陶若琳是想一個世家都不留,現在罵的越凶,將來死的就越慘。


    世家不知道怎麽回事,藍韌山卻知道。


    現在打到這個程度了,瀛賊一點信兒都沒有,總不能真的拿下郭城吧。


    想到這,藍韌山也有些犯愁了,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楚擎一夥人打的什麽主意。


    “兵貴神速是不假。”藍韌山沉吟了半晌,淡淡的說道:“不過這兵法一道,你等不精,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陳嵐不解的問道:“賊首皆在郭城,背靠大海,隻要圍上就好,為何還要拖。”


    “嗯?”藍韌山一瞪眼:“你在教我做事?”


    一群世家家主們趕緊擺手,又是一頓馬屁如潮,什麽大軍神、不敗名將、兵部第一人如何如何的,藍韌山又是哈哈大笑。


    祝明遠也想笑,忍的很辛苦。


    阿山又享受了一會馬屁,揮了揮手,讓這些馬屁精散去了。


    剛好,馬屁精一走,添堵的來了,一名親信快步而入。


    “大帥,郭城信件。”


    藍韌山倒是沒急於接過信件,而是看向祝明遠,似笑非笑:“祝大人是監軍,卻從來不插手軍營之事,每每提及楚大統領等人,你更是笑而不語,何故於此?”???.23sk.


    祝明遠裝傻充愣:“有嗎。”


    “你不說,本帥也心知肚明,你是要看本帥出醜,是也不是?”


    祝明遠略顯錯愕。


    沒看出來啊,原來你還長腦子了。


    藍韌山雖然嘴上這麽說,臉上沒有任何惱怒的神情,隻是帶著幾分戲虐之色:“想來,祝大人是覺著楚大統領還未發力,不如,你我就賭上一場如何。”


    祝明遠立馬接話:“一百萬貫!”


    藍韌山一臉懵逼:“什麽一百萬貫。”


    “不是你要賭嗎,現在立下書約。”


    “本帥還未說完…”


    “哎呀,有何可說的,你定是說陶大小姐會求饒,懇求於你莫要再打了雲雲,可是如此。”


    “你怎知道?”


    “本官就賭你過了幾日哭爹喊娘,快,立下書約一百萬貫,現在,快快快!”


    藍韌山氣的七竅生煙,轉瞬之間又似是想到了什麽時,迅速拆開信件。


    他失望了,陶若琳非但沒求饒,而且,還給藍韌山一頓埋汰。


    大致意思就是,阿山啊,給你機會你也不中用,這都過去這麽久了,怎麽打的這麽慢,瀛賊快到了,姑奶奶不等你了,準備挨打吧,嘻嘻。


    “發兵!”藍韌山霍然而起,咬牙切齒:“攻打郭城!”


    祝明遠有些奇怪,按理來說藍韌山的心理已經很強大了,這怎麽這又急眼了,也沒說什麽啊。


    微微掃了一眼,他這才看到最後一行,祝明遠了然了。


    陶若琳在信的末尾很誠心的請教了一件事,藍韌山雇那麽多人幫他宣揚名聲,什麽不敗戰神,大昌軍神,中州用兵第一人,一共花了多少銀票?


    祝明遠呆若木雞。


    給藍韌山活活吹成了軍神,不是你們找人幹的嗎?


    …………


    昌京,敬儀殿。


    黃老四雙目無神的坐在書案後,臉上帶著濃濃的倦容與疲憊。


    陪伴在側的孫安,發現老四越來越有一種雍容華貴…不,就是貴族的氣質。


    這種氣質,就仿佛人世間的所有欲望都滿足後,流露出了淡淡的疲倦與險惡,像是一個賢者,專屬於賢者的某個時間。


    “無甚意思。”


    一國之君,老四突然說出這種話,難免讓人心驚。


    孫安見怪不怪了。


    五天一大數,三天一小數,數銀票,數完就是這死出。


    邊關與京郊的作坊已經開始盈利了,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宮中有份子,每個月都有進賬,所以老四膩了,每當數完銀票後,就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態,很貴族,很疲倦,很賢者,不過過幾天就好了,過幾天他又會興高采烈的去數銀票了。


    老四陡然而富,到現在,已經整整二十天,足有二十天,孫安沒被扣過錢了。


    甚至在前幾日,老四還賞了孫安十貫錢。


    然後第二天老四讓孫安去給華妃買個花瓶。


    孫安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花瓶,是黃老四頭一天打碎的,錢,是第二天賞賜的,花瓶,是第三天買回來的,花了十五貫,老太監倒貼五貫。


    不管怎麽說,至少老四這次沒空手套白狼。


    “朕想老十了。”


    老四轉身望向東海的輿圖:“朕心裏不舒服,朕這戰陣上世間無敵手的馬上將軍,怎沒了用武之地,還要靠自家兄弟去作戰,哎,一想到朕還有個兄弟在東海為朕把守邊疆,辛苦至極,難受的很。”


    孫安張了張嘴,想提醒老四,倆,不是一個,還有個齊王呢。


    “慢著。”老四轉過頭:“朕還有一至親之人在東海,險些忘記了。”


    孫安陪著笑。


    算你有良心。


    老四敲了敲書案:“也不知昌賢長高了沒有。”


    孫安:“…”


    “金狼王被活捉,北關安穩,英國公會帶我大昌漢民出關,馬如敬也到了南關,番蠻不敢再亂,如今,隻剩下這東海了。”老四突然雙眼一亮:“孫安,你說,老十他,有沒有想朕?”


    “想,定是想,想的緊。”


    “你說的倒是簡單。”老四苦笑道:“老十再是思念朕,朕也是一國之君,豈可隨意離宮離京前往東海,日後莫要說這種話了,傳出去,外臣再以為你這太監禍亂宮中挑拔朕離京呢,莫要再說了!”


    孫安咧著大嘴,再次刷新了對老四底線的認知。


    “你看朕做什麽,朕說不行就不行,太子監國也不行!”


    孫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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