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東海三道外,其他各州府,包括京中,已經沒有太多人關注瀛島的戰事了。


    對朝臣來說,瀛島被封鎖了,捷報多的麻木,不會輸,也沒有消耗國力,為何要關注遙遠的東側。


    對百姓來說,苦於生存,期望生活,關注眼巴前的就好,米缸裏的米,屋簷上的瓦,炕上的婆娘和滿地打滾的孩子。


    有捷報的戰爭就是如此,麻木,都麻木了,如果是急報,是戰事不利的急報人們才會關注,才會覺得或許會與自己有所關聯。


    越是距離東海遠的州府,越是無法投去目光。


    隻有東海,隻有東海的軍民才知道這些捷報對他們來說代表著什麽。


    尚雲道郭城、東平城,羅雲道幽城,廣懷道甫岬城,鑼鼓喧天,背插靠旗的軍伍們飛馬傳訊,路過每一處村落,每一座城鎮,每一名百姓,四聲呐喊著。


    天皇迷(伏)路(誅),瀛島陷落,東海再無瀛賊之虞。


    戰爭並沒有結束,至少對楚擎來說還遠遠沒有結束,他要的不是滅國,而是滅賊,不是這個國家沒了戰爭就結束了,而是要所有賊人都死光,一人不留。


    小夥伴們一一撤回了。


    足以躋身於中州名將的大軍哥,將西路大軍的指揮權交給了藍韌山。


    所過之處屍橫遍野的溫雅,將手下精銳托付給了從京中而來的譚忠平。


    陳定瀾依舊留在瀛島上,算是接替了楚擎的位置,統管所有遠征軍,包括太陽國度的士兵們。


    楚擎已經起草好了奏折,還權與東海,東海舟師大帥之位,推舉陳定瀾。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小夥伴們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最後歸來的,是溫老六。


    楚擎站在海麵上,揮舞著右手。


    戰船放下了小舟,麵容激動的溫雅沒等小舟挺穩就跳了下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跑了過來,單膝跪在了楚擎麵前,激動的夠嗆。


    “大帥何故,折煞末將了。”


    楚擎後退一步,深深施了一禮:“楚擎,代我大昌軍民,代朝廷,代天子,謝溫將軍為國征戰。”


    作為楚擎的弟子,琅琊王昌賢與宰輔之侄南宮平,齊齊施禮。


    溫雅緊緊咬住牙關,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


    每當有戰船回來時,每當有小夥伴回來時,無論白天還是黑夜,無論刮風還是下雨,楚擎都會跑到沙灘上耐心的等著,親自迎接。


    這是將士們應得的榮譽,再是隆重也不為過。


    滿身風霜的溫雅被攙扶了起來,望著遠處的郭城,恍如隔世。


    前往瀛島正好四個月,去時夏末歸時冬,郭城,又是變換了一副模樣。


    那一艘艘矗立在海麵上的龐然大物,便是郭城,是尚雲道,是東海,是大昌最大的依仗。


    郭城已經不需要再修建海防塔和城牆了,從一開始,陶若琳的目光就不止是局限在郭城,而是東海三道,東海三道的資源、民力、錢糧,在她的調度下,打造著明珠之夢,讓東海成為最璀璨的那顆明珠。


    百姓依舊有著事做,忙碌著,憧憬著。


    軍伍們依舊操練著,等候著,磨礪著。


    一艘艘新式戰船進入到了海中,每當楚擎站在瞭望塔上望向這些戰船時,總是心生拔劍四顧心茫然的奇怪感覺。


    是有點茫然了,大昌朝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戰船,真正的戰船,無比犀利的戰船,可瀛島覆滅在即,別說船,狗都出不去。


    唯獨高句麗,這些戰船隻能派到高句麗的海域,既是震懾,也是封島。


    這就是一個很奇怪的事,高句麗派遣了一波又一波使者,就很懵,咋地啦,擁務啥啊,啥玩意就來打我們了,發生什麽事了?


    這一次老楚沒發瘋,太上皇和黃老四殺瘋了,帶著少量的昌軍精銳,率領著高句麗“民”,指揮著金發碧眼的刹著人大軍,在高句麗的國土上“肆虐”著,不是為了什麽,隻是為了瞎特麽打著玩,單純為了過癮。


    爺倆現在已經不在乎為什麽要打了,反正打就是了,就一個字,過癮。


    老楚帶著劉瑾昔離開了高句麗,前往了遙遠的西方,隻是派人交給了楚擎一封信件。


    老爹說,他要去將楚擎的老娘帶回來了,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婆娘一頓,夫君和孩子都在這,跑那麽遠幹什麽去,這不是不守婦道嗎,得教訓,好好教訓教訓,讓楚擎在大昌等著,他一定會將長公主帶回來。


    信紙上,滿是淚痕,楚擎無法想象,當老爹知道老娘還活著是,是一種怎樣的激動與唏噓。


    這一走,不知要多久。


    楚擎總是站在沙灘上,希望見到一艘船,船上,有爹,有妹子,還有尋了好久的老娘。


    大舅哥也總是陪著楚擎站在沙灘上,希望見到一艘船,船上,有妹子,有妹子,以及妹子。


    陶少章從高句麗回來後,話少了,總是鬱鬱寡歡著,懷裏,也總塞著一方絲帕。


    東海少雪,第一場雪下的很大,鵝毛大雪。


    楚擎抱著橘狸紗,望著海麵,他已經習慣了每日起床時站在這裏看一看,望一望,是否有船。


    穿著狐裘的陶若琳站在楚擎的身旁,哈欠連連。


    “睡不夠,就不要起這麽早了。”


    楚擎搓了搓手,將溫暖的雙手蓋在陶若琳有些發紅的耳朵上。


    陶若琳用力的睜了睜眼睛:“我也想他們,太上皇與陛下歸來,長公主與伯父歸來,我們就回京,回到京中,熱熱鬧鬧,團團圓圓,將婚事操辦了。”


    終究是心結,陶若琳再是如何妖孽,總是女子,是女子便希望擁有一場所有人都羨慕,都矚目,都祝福的婚事。


    橘狸紗從楚擎的懷裏跳到了陶若琳的懷中,乖巧,溫順。


    “再等十日吧。”楚擎心情有些複雜,他最多隻能等十日了。


    就在兩日前,一封聖旨由孫平親自送了回來,黃老四沒有強行要求,而是拜托,和太上皇一起拜托楚擎,早日回京輔佐監國的太子。


    畢竟這爺倆離京都快兩個月了,眼瞅著要到年關,終究還是不放心,但是回來吧倆人又有點不甘心,然後就將這事拜托給輩分最小的楚擎了。


    孫平不回高句麗了,伺候太上皇和黃老四的事,交給昌朝第一老賴孫安。


    第二老賴要回京中,告知太子和朝廷,將楚家父子的身份昭告天下,除了要冊封國公的楚文盛,還要朝廷盡快擬出章程,關於楚擎封號之事。


    楚擎的名字被改了,或者說是被改回來了。


    大昌的昌,昌承慶。


    承,不使斷絕,慶,又通卿,慶士之卿,天下無雙,福澤連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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