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剛入京的時候,楚擎隻是覺得牙縫裏塞了一根肉絲,舌頭頂不出來,懶得用牙簽。


    現在,楚擎想用牙簽了,可這根肉絲已經變成了肉刺,就在後背上,夠不著,總差那麽一點,疼,卻又不太疼,不太疼,心裏又難受。


    如今,正如芒刺在背,楚擎已是將幽王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如果幽王的隨從沒有及時跳出來,如果他沒有指名道姓要去草木堂,楚擎不會無比的確定這就是老八自導自演的戲碼。


    可幽王這麽做了,京中醫館二十餘處,百姓也可以將他和上善送到京中。


    隨從,就是跳出來了,幽王,就是點名要去草木堂。


    真正讓楚擎暴跳如雷的是另一件事,第二日,草木堂的夥計跑到了衙署中,說幽王醒了,要他給楚擎傳一句話,隻有三個字。


    咬我啊!


    有史以來第一次,楚擎一腳踹翻了書案,要不是趙寶蛋攔著他,他都能直接衝進草木堂中將昌承順大卸八塊。


    咬我啊,隻有這三個字,讓楚擎破防了。


    數日前,楚擎在花船第一次見昌承順的時候,也說過這三個字。


    三個字,代表了太多的含義,最主要的一層含義就是挑釁,幾乎是直接告訴了楚擎,就是給你身上潑髒水,有本事,你咬我啊。


    傳話的夥計嚇壞了,跪在地上直磕頭,三哥將這人帶了出去,詳細的詢問了一下。


    這一問,三哥也氣得夠嗆。


    小半個時辰前,幽王醒了,說話都費勁,衝著床邊伺候的夥計直比劃。


    夥計湊了過去,幽王那就和用盡全身力氣,就和要進入了彌留之際的狀態似的,虛弱不堪,斷斷續續。23sk.


    告…知千騎營大…大統領,咬我啊!


    這也就罷了,探馬來報,無數百姓前往城外前往大普寺上香,為上善大師與幽王祈福。


    “上朝!”暴怒的楚擎沒有冷靜下來,氣呼呼的換了上朝服,直奔宮中。


    此時已經開朝了,楚擎到議政殿門口的時候,朝臣都快午休了。


    大搖大擺上朝上一半才往裏走的,隻有楚擎一人。


    這一路疾馳,楚擎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


    熟悉的殿柱,熟悉的朝臣,楚擎悄聲無息的走了進來,並沒有驚動太多朝臣,太子倒是看見了,什麽都沒說,也沒必要說什麽,以前黃老四在這的時候同樣裝什麽都沒看見。


    身旁是一個武將,楚擎低聲問道:“有人攻訐本官嗎?”


    武將愣了一下,楚擎再次問道:“昨夜幽王遇刺之事,誰攻訐了本官?”


    武將一開口,滿嘴酒氣:“謀啊。”


    “一個都沒有?”


    “謀有。”


    楚擎向後退了一步:“你才醒酒?”


    武將:“嗯呐。”


    楚擎低聲罵道:“以前怎麽沒見過你,誰他媽是你上官,誰舉薦你入朝為官的?”


    “林骸將軍,大帥寫的俺名字,俺以前舟師的。”


    楚擎:“…”


    還真別說,相比於文臣,現在武將們的確沒什麽事幹。


    尤其是八大營的將軍們,一個比一個閑。


    國朝現在看似對外用兵,實際上和京中沒絲毫關係,出兵的是東海三道,程序也不怎麽正規,之前黃老四天天叫喚什麽舉全國之力舉全國之力的,實際上根本用不到,要錢,楚擎那邊有,要兵,三道有,更別說現在長公主的太陽國度的番蠻隊伍強勢插入,瀛島和高句麗兩邊都戰力飽和了,尤其是瀛島那邊,現在島上的昌人可能比瀛人的多。


    不過不是昌人多,主要是瀛賊少的緣故,殺的差不多了。


    這也就導致了大部分兵部將領沒事幹,上午上朝,下午聚在衙署吹牛b侃大山,下了差就去飲酒,喝到淩晨回去睡一會,然後迷迷瞪瞪的繼續上朝。


    楚擎也的確提拔了不少東海舟師的軍伍,都是有資曆的,甚至還有三人躋身入了朝堂議政殿,隻是沒想到才過去幾天,全都被帶壞了。


    反正現在兵部中層將領就是這樣,關於這一點楚擎也知道,也正在考慮這件事,需要改革,可改革的事太多,一件一件來,步子邁太大了,容易一字馬。


    奏事的是刑部的郎中,說的是加派人馬前往各州府監管政令下達之事,現在朝廷三天兩頭就要下達新的政令,是否政通人和,是否被落實,都說不準,政令好下,下麵是否執行才是最為緊要的。


    作為太子,昌喻很稱職,不厭其煩的聽著大臣們逼逼賴賴,連連頷首。


    即便朝堂已經換了不少朝臣,老毛病還是有,或者說是大環境下的讀書人的老毛病。


    通俗點來說就是說話費勁,一句話的事,政令需要落實,落實需要監督。


    結果非得長篇大論,從三皇五帝扯到前門樓子與胯骨軸子,如果不落實,會怎樣怎樣,瞧,當初就是如何如何,如果落實了,政令才會怎樣怎樣,看,微臣已經料到了,預判了地方州府的預判,所以為了預判一下他們的預判而預判,然後微臣就給殿下您先預判一個…


    眼瞅著都快散朝了,楚擎直接出班,朗聲開了口。


    “政令下達之事,納為各地州府官員考核,與百姓有關,張貼公告,百姓若不認字,官府文吏告知,下縣或是村鎮偏遠,文吏前往各處口述,百姓之中,每十人,必有一人知曉政令其意,若達不到,主政父母官,親自攜帶公告前往各處村鎮,第二次考核,繼續擇選百姓十人,還是十人之中十人不知政令其意,罷官免職。”


    楚擎清冷的雙目看向刑部郎中:“這位大人覺著如何。”


    刑部郎中吞咽了一口口水,憋了半天:“喵~~~”


    楚擎一臉懵逼:“你瞄個屁,跟誰賣萌呢?”


    “啊…妙,本官覺著妙,大人說的是,妙,妙妙妙啊。”


    “楚擎目光又掃過眾多文臣:“諸位大人覺著如何。”


    沒人吭聲,但是臉上的表情,應該是表現出挺“妙”的。


    衝著太子施了一禮,楚擎再次開口:“殿下,昨夜城外出了要事,幽王殿下遇刺。”


    太子小小年紀,那也是演技派,猛然一驚:“天子腳下,竟有此事?!”


    朝臣們都懶得演戲了,不是瞎子,更不是聾子,誰不知道這件事,隻是大家今天沒提罷了。


    “是如此,就在城南大普寺外,遇刺還有上善和尚,已送醫館修養,無大礙。”


    說完後,楚擎再次看向文臣,皺眉道:“觀諸位大人麵如常色,莫非你們已經知道了?”


    文臣武將趕緊露出了驚訝的模樣,啊,還有這種事,什麽,天潢貴胄遇刺了,國朝未有,震驚,太震驚了,震驚一百年…


    這就是如今的楚擎,朝臣,嗬嗬,不想演戲,那也得給老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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