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死的小強(1)


    丁大夫剛從手術室出來,連長便走上前問道:“丁主任,我的兵怎麽樣了?”


    丁大夫摘下口罩,擦了擦額頭上依久醒目的汗水,笑著回答道:“這個小夥子命真大!中了一槍,內髒也受到了斷裂的肋骨和子彈彈頭的挫傷,而且送來也還不算及時,命不硬的早沒了。你就放心吧,他隻要過了今晚,就沒事兒了。”


    夏軍長聽丁大夫這樣說,也是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拍了拍連長的肩膀,對丁大夫說道:“老丁啊,幹得不錯!但是接下來也得盡心盡力才行。你一定要………………”


    沒等夏軍長把話說完,丁大夫就打斷道:“老夏,您別說了,肯定又準備讓我發毒誓保證你的兵好好的,不會有一點兒問題?回回都是那幾句,好像我們醫院是導江湖騙人的一樣,用嘴說沒事就沒事了。雖然我不敢保證這個小夥子一點問題也沒有,但我一定保證,我們會盡全力把他的傷治好!”


    “那就好,那就好,隻要你把我的這個兵治好,改天我一定請你喝酒!”夏軍長笑著說道。


    其實夏軍長和丁大夫是同年的兵,當年還是一塊兒入的伍,兵齡都一樣長,都是幾十年的老兵了,隻不過一個因為學過醫,分配時被分去當了軍醫,而另一個則被分到了作戰連隊,說來都是老戰友了。這麽多年來,從79自衛反擊戰開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夏軍長手下的戰士總是整個軍區衝在第一線的勇士,受傷、犧牲,是常有的事。


    丁大夫已經記不清自己搶救過多少夏軍長的部下了,甚至其中有很多就連受的傷都是千奇百怪、各種各樣的,但他們的生命力都相當的頑強,總是能從死神的手裏逃回來,但其中也還是有一些年輕的生命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丁大夫深刻的記得,每次遇到有自己的兵受了傷被送到軍區醫院搶救的情況時,夏軍長都會親自來到軍區醫院,逼丁大夫發毒誓,一定要保證受傷的戰士能好好的,沒有一點問題……………………


    在知道李武沒有問題之後,夏軍長在和丁大夫寒暄了幾句後,便帶著連長一起去重症監護室去看李武了。留下丁大夫和楊安逸一塊兒去換下身上的無菌手術服。


    換完了衣服,已經接近淩晨一點了,走到醫院的走廊時,楊安逸對丁大夫說道:“主任,謝謝您這麽相信我。”


    丁大夫微笑著說道:“以後啊,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還多著呢,尤其咱們是軍醫,抬進來的軍人什麽樣的傷的都有,千奇百怪。”


    楊安逸終始忍不住心頭的好奇,打聽道:“咱們醫院,會經常接到部隊裏的像這樣的重傷員嗎?”


    “這倒沒有,畢竟現在時和平年代,天天往醫院送受了槍傷的士兵,那還算和平年代嗎?還是因為咱們軍區地處祖國的西南邊境線,接近於東南亞的毒品金三角地區,不時邊境線上便會出一些或大或小的事件,咱們軍區守衛在邊防線上的戰士們,時不時的執行特殊任務的時候,偶爾就會送來一兩個傷員,不過幾乎都沒有像今天這個小夥子這麽嚴重的。”說到這兒,丁大夫似乎回憶起了什麽,繼續說道:“倒是前兩年,也送來過一個他們這個軍的戰士,他當時受的傷比這個還嚴重呢。身上被連捅了幾刀,還中了兩槍,左腿腿骨嚴重骨折,身上還穿著厚厚的裝備,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就剩半口氣了,據說也是在邊境線上執行任務負傷的。”


    丁大夫這樣幾十年兵齡的老兵,生老病死見得多了,受槍傷刀上死的也有,早已經適應了這種血腥的場麵。但是楊安逸不同,她還很年輕,在醫院的時間還很短,生生死死對她來說仍然很難接受。


    楊安逸皺著眉頭說道:“因為執行任務受那麽重的傷,有什麽任務是比人命更重要的?”


    丁大夫知道什麽叫做軍事機密,什麽叫做保密條例,便不再和楊安逸繼續討論下去,隻對楊安逸回答道:“現在都這麽晚了,你收拾好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從明天開始,今天送來的這個傷員就交給你了,你必須保證他每天生命體征的正常。回去吧,明天早點來。”


    楊安逸收拾好,換了衣服從急救室出來,又拐了彎到重症監護室那兒轉了一圈。看了看還在重症監護室外守著的夏軍長、連長、還有剛才拉住她問話的那個士官班長。往值班室走的時候,聽見那個連長開玩笑似地對那個士官班長說道:“你當年可比他命大,中了兩槍,還比他多兩刀呢。”


    楊安逸身子一頓,心瞬間仿佛被什麽東西緊緊攢著,一股莫名的恐懼感頓時湧上了心頭,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原來,那個士官班長就是丁大夫所說的,之前命更大的那位。真不知道這支部隊到底是幹什麽的,看來這支部隊的人是經常出生入死,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在血雨腥風裏與死神做遊戲的那類人。雖然楊安逸對這類血腥暴力的事情感到很恐懼,但她任然還是對這些平日裏為了祖國的利益,徘徊在生死線上的戰士們,肅然起敬…………………………………………


    打不死的小強(2)


    話說,這個主刀李武的手術的楊安逸,是個大四快要畢業了的學生。上學期結束之後,學校開始安排實習,她毫不猶豫的選了這所位於祖國的西南方的軍區醫院。她還記得,安排實習的那一天,係主任小心翼翼的拐著彎兒問她的父親希望她在哪個軍區那個醫院工作,如果是確定了要讓她留在他們家所在的a軍區的總醫院,又希望她可以去什麽什麽部門,什麽什麽科室。


    可是她打死也不想再留在a軍區的管轄範圍內。因為,她是個高幹子女,父親楊誌剛是位中將,在a軍區擔任重要職務。從小到大,子弟小學、子弟中學,就連大學也是讀的a軍區軍醫大。


    長這麽大,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到一個沒有父親勢力的地方,好好自由的享受生活。倒不是說她在家裏有多委屈,隻是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尤其是身邊每一個人都認識你的父母,誰都知道你的父親是一位中將,那麽你的學習、生活、喜好都得受到影響。因為你不能丟你父親的臉,不論做什麽,你都得是最優秀的那一個,隻有這樣,你的父母臉上才會有光彩。


    20多年來,楊安逸的生活一直處於精神緊張的狀態,不論做什麽,都會生怕做的不夠好,讓父母下不了台。其實,她的父母從沒要求過她必須多麽多麽優秀,但是,身為一個將軍的女兒,不能被別人比下去,最起碼不能被拉的太遠,她隻能拋開一切雜念,盡心盡力的去為自己的父親爭光。


    這樣的生活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楊安逸想離開那個到處都充滿了父親的勢力的地方,到一個全新的環境,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這樣,她可以無所顧忌的呼吸,不用去擔心因為做的不夠好而丟人,不用規範自己的一言一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拋棄不喜歡的一切。直到收到要去c軍區總醫院實習通知的那天,她終於得到了自由,終於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樣生活了。母親說她自己在外麵會過不下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沒人可以照顧她,生病了也沒人知道,到那時候再想回來就晚了。


    楊安逸承認,自己媽說的都是事實。走出了父親的勢力範圍,她就得自己靠自己了。她可以理解母親舍不得自己,卻不理解為何父親也如此反對。可是她已經下了決心,c軍區總醫院的實習通知已經握在手裏,她說什麽也不可能放棄。


    在父母和子女的較量中,先低頭的永遠是父母,因為他們更愛自己的孩子。


    楊安逸背著行囊離開的時候,楊誌剛派人將她送到機場,他說,這是她最後的福利,一張免費機票,以後的事情都要靠她自己,並且嚴令不能對外宣揚他們是父女………………………………………………………………


    打不死的小強(3)


    第二天,陽光明媚,氣候宜人,空氣中似乎還飄散著花香。對於這座位於祖國西南部位的城市來說,今天就猶如春天又一次來到了一般;而對於李武來說,今天就如同他的新生一般。


    經過了漫長的一夜,李武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從象征著前腳已經邁進了死亡的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連長在李武脫離危險後,便和夏軍長一同回了部隊,對這次的鐵拳行動做總結,隻留下了賀班長在醫院裏照顧李武。


    此時,是上午的8:30,對於早已在部隊養成了早起的習慣的賀班長,肚子已經開始餓的咕咕叫了。於是他看了看還在睡夢中的李武,便走出了病房,準備去醫院外買點吃的東西,特別是雞蛋,即填飽自己的肚子,待會兒李武醒過來了,也能有些能補充營養的東西吃。田勇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傷口已經基本愈合,


    沒想到賀班長前腳剛走,c軍區總醫院就湧進來一大幫子穿著常服的戰士,一個個皮膚黝黑,眼睛亮亮的,很精神,在一名中尉的帶領下,一群人在走廊裏排成兩列縱隊,目不斜視,整齊的向李武的病房走去。看著他們高大威猛的樣子,讓醫院裏的小護士們個個小臉兒都紅撲撲的。


    直到一推開李武病房的門,他們立馬變了個人,一個個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般,爭先恐後的擠著往裏衝,直到整個病房被他們填的滿滿的,一個個還興奮的喊著叫著。


    “排長呢?”一個中士首先意識到這個問題。


    “排長那兒去了?賀班長也不在…………”


    “我那兒知道?排長!”


    有幾個戰士直接從病房裏出來,對著走廊就高喊道:“排長!排長!……”


    護士長在護士站聽見了動靜,放下手上的活,三步並作兩步的便跑過來製止道:“都喊什麽啊喊,這是醫院,肅靜懂不懂?病人的休息需要安靜懂不懂?”


    病房裏一群血氣方剛的戰士們立馬安靜了,王濤從人群中擠出來,笑著問護士長:“您好!您看見我們住在這個病房的傷員了嗎?這些戰士們都想他們排長想瘋了,都有點兒激動,不過我們保證,再也不大聲喧嘩,對不對同誌們?”


    “對!”一二十個人一起扯著嗓子喊道。


    “還喊!!”護士長臉瞬間便更加的黑了,“我告訴你們,你們如果再不注意大吼大叫的,我就向你們部隊投訴,不管你們是英雄連隊,還是什麽精英連隊,吵到別的病人休息就是你們的不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濤陪著笑臉說:“護士長,您手下留情,我們真的不會再大聲喧嘩了,真的。”


    他身後的一群戰士們跟著他一起點頭表決心,嘴巴緊閉,一個字兒也不說。


    李武在賀班長出門後沒多久,就被膀胱裏積累的液體給憋醒了,見房間裏沒人,他又不好意思叫護士,便自己緩緩的下了床,一搖一晃的晃到了廁所裏解決問題。也不知道護士站的值班護士是在幹什麽,這麽個重傷員從他們的眼皮底下晃了出去,都沒被她們發現………………等到解決完個人問題,李武又一次一搖一晃的晃回病房,剛到病房的門口,就看見屋子裏一大堆的大男人個個吃癟的表情,護士長站在門口,雙手環胸,一臉不樂意。


    “喲,都來了?怎麽了這是?”李武看見這一群家夥,心裏挺開心,可是這眼前的狀況又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護士長看著此時站在門口的李武,目瞪口呆的說道:“李……李……排長,你怎麽從外麵進來了?你是怎麽出去的?我怎麽沒看到呢?”


    聽到護士長口癡的話語,李武頓時便擺了一副得意的造型說道:“沒啥,護士長同誌,我是打不死的小強!這麽點傷沒什麽問題,你看我這情況,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啊?”


    回過神來的護士長頓時便怒了,對著房間裏的戰士們就吼到:“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把你們排長弄回床上去?”


    一聽護士長的話,王濤立馬便帶人一同把正在門口擺造型的李武給架著弄回了床上。見李武躺好了,護士長接著對李武說道:“我也就不說什麽了,你的問題不算太嚴重,但我要提醒你,想要早點回部隊,就給我好好的在床上躺著,不準再亂活動。還有,這一層全是重病員,你的兵大聲喧嘩吵到別人休息,現在誰也不準再大聲喧嘩!”


    李武見護士長是真的怒了,便陪著笑說道:“不好意思啊護士長,我不會再亂動了。這幫孫子都是粗人,在部隊待習慣了,張口就是大嗓門,實在不好意思,放心,他們誰要是再大喊大叫,隨您怎麽處置”


    護士長看了看一群人,扭頭離開。她人剛走,病房裏的人又興奮的蠢蠢欲動,但是被李武一個眼神全嚇回去了。他們隻能壓著嗓子把爭著搶著和李武說話。


    王濤帶頭對李武說道:“武子,被恐怖分子近距離來了一槍,你的感覺怎麽樣啊。”


    李武恨了王濤一樣,說道:“想知道的話,你也來試試啊。”


    王濤剛想繼續挖苦李武,便被身旁二排的一名班長推到了一邊,那名班長說道:“排長你沒事兒了就好,我們排的兄弟們都可擔心你了。連長實在沒辦法,就叫一排長帶著我們幾個來醫院看看你,回去了給弟兄們說你沒事兒。”


    這時,楊安逸正好來李武的病房來查房,看見一屋子綠軍裝,她站在門口敲了敲門。一屋子人扭著頭看她,同時被這麽多男人盯著她真有點不好意思。輕咳一聲說:“查房。”


    “楊大夫!”王濤帶頭親切的喊到。


    緊接著,那十幾名戰士也跟著一起齊聲向楊安逸問好:“楊大夫好!”


    “好,好,你們好!”被嚇了一跳的楊安逸別扭的向戰士們回了好後,便開始站在病床前,對李武進行例行檢查,量體溫,測血壓……………………


    剛剛檢查完王濤忽然的站了起來,對著楊安逸立正敬禮:“楊大夫!”隨即轉身對大家說道,“兄弟們,知道嗎,連長說的昨天晚上救了你們排長的就是這位大夫。”


    “知道知道,您就是冒著子彈奮不顧身衝過來救了我們排長的那位軍醫大夫。”一個下士班長開玩笑似的生情並茂的說道。


    楊安逸一聽便笑了出來,對那個下士班長說道:“你說的不是我,堵槍口的黃繼光。”


    戰士們紛紛笑了起來,可是對楊安逸依然有說不盡的感謝。齊刷刷的站起來,收起笑容對著夏初敬禮,表情莊嚴而肅穆。一時間,讓楊安逸竟不知說什麽好,愣愣的看著一屋子軍人對著她敬禮。


    楊安逸趕緊回禮,說道:“你們別這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況且救人是醫生的職責所在,是你們排長上輩子積德,所以這輩子注定長壽。”


    “您就是我們的恩人,雖然李武同誌是公認的打不死的小強,但我們知道,他能活下來全是你的功勞!你是我們邊防三連二排的恩人,隻要您一句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絕不二話。”王濤似是說出了他們的心聲,戰士們都重重的點頭,眼光灼熱而堅定。就連躺在床上的李武也掙紮著又在病床上坐了起來,向楊安逸敬禮…………………………


    人就是這樣,一旦走進了軍隊,整個人不覺中就會被帶進一種氛圍,鐵血、不屈服,珍惜戰友,珍惜生命卻可以為國捐軀,為了國家為了人民可以不顧一切,戰友就像自己身上的一部分一樣不可拋棄。他們為軍人這個稱號而驕傲,國家也因為有這樣的軍人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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