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軟臥就是不一樣,幹淨多了!瞧瞧硬座那邊,什麽人都有!還好我兒子心疼我這個媽,寄了一百塊錢給咱們買軟臥!”


    一個大娘的聲音從走廊傳來,嗓門大得很。


    從她的口氣就能聽出她特別高傲。


    “磨磨蹭蹭的,找到沒有?”


    “找到了找到了!”


    又是另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明顯要年輕許多。


    “媽,就是這裏!”


    在車廂門口,有一個穿著灰色棉衣的男子站在那裏,賊眉鼠眼的。


    看到那兩大一小停留的位置,壞笑的用手指摩挲著下巴,朝硬座車廂走去。


    打完水回來的韓英,剛好看到這一幕,她心生警惕,等那個人走遠,她才快步回去。


    蘇允禾隻覺得門口站著幾堵肉牆,遮住了外麵的亮光。


    她抬眼看去,是一個瘦弱的大娘,顴骨高,嘴唇薄,再加上一雙勢利精明的眼,一副凶相,吵架肯定不會輸的那種。


    旁邊還有一個帶著孩子的年輕婦女。


    小男孩估計七八歲,一雙眼睛到處飄,直勾勾的盯著小奶團們手裏的玩具,毫不掩飾想要的欲望。


    他指著玩具道:“奶奶,我想要那個!”


    老二臉上的笑容散了幾分,冷漠的瞧了眼他。


    大娘直接就命令蘇允禾,“把那木頭給我孫子玩!”


    “憑什麽?”蘇允禾冷聲。


    大娘不耐煩,“讓你給你就給,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不就玩一會兒嗎?沒見過你這麽小氣的人!”


    蘇允禾冷笑,“你大氣,你把你孫子借給我玩會兒?玩哭了給你?”


    大娘被噎了一下,對小男孩道:“乖孫,咱們不玩,拿東西給傻子玩的,去床上玩,奶奶給你糖吃!”


    “哦,有糖吃嘍!”


    小男孩脫了鞋,在對麵下鋪上爬來爬去。


    蘇允禾擰眉。


    砰!


    大娘也不問一聲,直接把幾坨重重的行李,放在上去,一屁股坐下,脫了鞋,隔著襪子在那裏揉腳。


    一股味兒就竄上來了。


    大娘以一種極為瞧不起人的眼神,看著蘇允禾。


    她指了指床鋪上兩個編織袋,“把東西拿過去,別弄髒我們的床!”


    婦女見蘇允禾長得白淨漂亮,心裏有幾分嫉妒,帶著敵意道:“這年頭什麽便宜都想占,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狐狸精,這麽膈應人!”


    小男孩指著蘇允禾發笑道:“哈哈哈,狐狸精!”


    蘇允禾忍不了這幾個奇葩。


    “你們腦袋頂著的是兩個眼睛還是兩個洞?自己買的上鋪還是下鋪不知道嗎?不認字就問列車員,嘴長來是說話的,不是噴糞的,還有,不會教孩子生出來幹嘛?趕緊從我的床鋪滾下去!”


    大娘氣得一拍桌子,凶神惡煞,“老娘買的上鋪怎麽了?這下鋪沒人,老娘就坐這裏,你能拿我怎麽樣?”


    婦人翻了個白眼,“上麵又沒寫你的名字,我們坐下就是我們的!”


    那床鋪全是臭腳味,是絕對睡不下去的,但蘇允禾也不想便宜她們。


    韓英回來,看到這麽埋汰的一家子,眉頭都擰成了山。


    “我就說大老遠就聞到一股臭味,還以為是你們嘴噴出來的,這襪子脫下來都能立著了,真髒!”


    大娘怒,“你們知道我兒子是誰嗎?敢對我們這樣說話?”


    蘇允禾默了默,這個年代不拚爹,都拚兒子嗎?


    大娘一臉神氣,抬起下巴道:“我兒子可是京大的大學生!京大可是整個京市最好的大學!你們這群土包子努力十輩子都考不進去!”


    小男孩對蘇允禾她們做了個鬼臉,“你們都沒我爸爸厲害!”


    婦人嗤笑道:“媽,一看她們就是沒讀過書的泥腿子,跟她們說這些她們也不知道。”


    韓英看不慣她們這幅井底之蛙的模樣,諷刺道:“坐了一趟火車就變高貴了?第一次坐吧,瞧興奮的那樣,怕是從來沒出過遠門吧?”


    大娘種了一輩子地,還真是第一次走出生產隊,哪裏想被人瞧不起?


    當下惱羞成怒。


    “我呸!關你屁事!沒文化的東西!”


    大娘拍了拍蘇允禾的編織袋,“乖孫,這裏是你的地方,隨便踩!”


    蘇允禾看那小男孩腳上黑得發亮的襪子,眼角抽搐。


    在小男孩還沒走過去時,她故意打倒桌上的保溫杯。


    杯子裏的溫熱的水潑到床鋪上和大娘身上。


    大娘以為是開水,嚇得跳起來,“小蹄子,你要死啊?”


    韓英把水壺放上去,故意往她們那邊湊,“這可是開水,燙到我可不負責!”


    大娘趕緊抱著孩子躲開,罵罵咧咧的。


    婦人也把水壺拿出來,“媽,我也去打開水!”


    婦人剛走,大娘就想上廁所,她恨恨的看了眼蘇允禾,對小男孩說:“乖孫,你就躺在這裏,她們不敢把你怎麽樣!”


    “好!”


    小男孩立馬躺下來,脫掉臭襪子甩到一邊,躺在那裏霸占床。


    韓英快被膈應死了。


    她把編織袋拿到這邊來,小聲的在蘇允禾耳邊道:“剛才我看見一個人鬼鬼祟祟的盯著這邊,看樣子不是好人。”


    這年頭火車上的小偷很多,莫不是……


    蘇允禾想了想,說:“你在這裏看著孩子,我去去就回。”


    韓英點點頭,一邊守著小奶團,一邊盯著那小破孩,防止他搗蛋。


    蘇允禾去找列車員說明了情況,給了他五毛小費,剛好其他地方還有沒賣出去的下鋪,列車員痛快的答應幫她們換位置。


    蘇允禾道了謝,回去對韓英說:“韓姐,我們換地方。”


    韓英高興的問:“都安排好了?”


    這家子實在太不要臉,別說一起住待兩三天,就是一分鍾都不想待!


    蘇允禾點頭,“安排好了,走吧。”


    韓英抱起孩子,把東西全收拾好,跟著蘇允禾去了另一間臥鋪,跟這邊隔著三個隔間。


    位置一換,空氣都清新了。


    韓英吐槽說:“遇到她們真是晦氣!”


    蘇允禾笑了笑,“讓她們慢慢住去吧。”


    過了會兒,大概是那老婆子跟婦人回來了,故意在那裏不要臉的大聲說話。


    “呸!這臥鋪本來就是老娘花了大價錢買的!你想住,沒門……”


    “吼吼吼,吼個錘子!”


    大娘還沒嘚瑟完,就被一道粗獷的吼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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