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酒碗發放,拿到兩家新酒的人都迫不及待喝了起來。


    一時間,濃鬱的酒香下,讚歎聲更是不絕於耳。


    空桑看著這些人臉上陶醉的表情,沉默不語。


    看來,長生酒的源頭,應該就在這三人當中。


    再聯想到之前在儺戲台上看到的幻術,空桑隱隱覺得,長生酒可能更和那狄弛、狄瑢兩人有關。


    “這兩人都姓狄,看其眉眼也有幾分相似,想來應該是兄妹了。”


    “既然是兄妹,那鬼新郎又在哪裏呢?”


    正在空桑低頭思考時,一碗酒忽然出現在自己眼下。


    “!”


    下意識的,空桑抬頭看去,卻一瞬間頭皮發麻!


    自己不應該是旁人都看不到的狀態嗎?


    可現在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滯,畫麵也似乎靜置一般。


    端來美酒的,並非那狄弛和狄瑢,而是姒靜!


    此時的姒靜依舊掛著溫婉的笑容,就這樣看著空桑。


    “請你一品。”說著,姒靜將酒直接放在了空桑手中,又說出了一句讓其心頭巨震的話:“小心狄記,打更人。”


    一絲冷汗自額頭滑過。


    如果這個世界是眼前姒靜的世界還說的過去。


    可從先前的蛛絲馬跡推斷,這個世界大概率是狄瑢的。


    一個能在她人回憶世界當中還能保持如此理智,甚至還能看到自己的,那絕對是厲鬼中的厲鬼了!


    不僅如此,姒靜還清楚自己的身份,舉手投足,更有著絕對和人一般無二的理智!


    而這一切,縱然是紅衣厲鬼,甚至是紅衣之上,都無法做到!


    可以說,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在衝擊著空桑對怪力亂神的認知。


    最終,空桑隻想到了一個詞——天災!


    然而,姒靜卻並沒有離去的意思,那抹溫婉的笑意下,一雙眉目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出現點點寒意。


    “莫非.......是覺得我的酒,配不上你的身份嗎?”


    話音剛落,空桑渾身一顫,對方的殺意在刹那間如浪潮般撲麵而來!


    空桑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掌櫃的說笑了,我隻是......隻是在品酒!”


    “哦?”


    一聲輕咦,似是不信,似是審視。


    空桑連忙說道:“真正的好酒,若隻是簡單的一飲而盡,不過隻是喝個味道而已。”


    “第一步,要看外觀。”


    說著,空桑看向姒靜。


    姒靜似有些期待,緩緩點頭,溫柔的話語帶著不可悖逆的神態:“請說下去。”


    “好的糧酒,從外觀看,要清澈透明,沒有雜質。”???.23sk.


    “若有,這便是製作工藝當中,在篩除的時候做的不好。也代表製酒的人,在精細度的把控上不太出彩。”


    “這碗酒清澈見底,如反光銀鏡,可跟名山泉溪媲美,在清澈度上,自然做到了最佳!”


    姒靜身上的殺意頓時消散了一些,頗為讚同的點頭道:“請繼續。”


    空桑壓下心中緊張,又將酒少許的滴了幾滴在掌心快速和手背揉搓。


    “其次,我們可以在揉搓之後,利用掌心溫度,判斷在溫度變化下,酒的香味如何。”


    “此酒香清甜甘醇,再配合清澈的質地,已經是上上之品。”


    姒靜的殺意全部消散了,輕輕晃著手中的團扇:“既如此,便請打更人品上一品。”


    空桑知道,今天這酒自己是必須要喝了。


    不然的話,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會不會突然化作凶神厲鬼。


    旋即,心一橫,空桑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空桑其實不擅長飲酒,但姒靜端來的酒,入口卻極為舒服,不僅香味在口中遲遲不散,就連入喉也沒有一絲辛辣之感。


    在入腹之後,肚中更有隱隱暖意。


    顯然,這酒的確是上品。


    姒靜終於滿意了:“能品酒,敢喝酒,打更人,你成功為自己爭得了一絲生機。”


    空桑不禁苦笑,頓時說道:“既如此,空桑鬥膽一問,我......並未的罪過姑娘。為何姑娘會因為一碗酒,而對我露出殺意呢?”


    “不曾得罪?”


    姒靜眉頭一挑,一笑轉身,卻留下了一句讓空桑膽裂魂飛的話:“打更人在文玩街與我會麵,傷了我那麽多手下時,難道都不曾注意過我的容貌?”


    “還是說,我沒把孩子帶著,你就看不出了?”


    空桑踉蹌了幾步,渾身微顫。


    子母煞!


    眼前的姒靜,竟然就是將夏傑煉成鬼仆的子母煞!


    可當時,那子母煞的麵貌、妝容太過凶戾,兩者的容貌可以說也有極大的差別。


    抬眼再看,卻見姒靜似乎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靈動,恢複成了那畫麵記憶中的僵硬感一般。


    就站在那裏,靜靜等候著眾人的評判。


    很快,第一輪投票結束,眾人開始計算票數。


    空桑不禁苦笑,原來自己早在不知不覺當中就得罪了一個天大的煞星。


    而且,也得虧自己看過一些資料。


    雖然不懂喝酒,但照本宣科、裝模作樣一番還是可以的。


    一時間,空桑有些慶幸,幸好自己平常喜歡看些有的沒的。


    不然,就剛才那樣,自己恐怕轉眼就步入夏傑的後塵了。


    片刻之後,統計結果出來了。


    第一輪,是狄弛、狄瑢勝出。


    一時間,狄記酒坊這邊的夥計們都紛紛歡呼起來。


    姒靜也不惱,而是笑道:“便先祝賀狄記酒坊旗開得勝。現在,該開第二壇了。”


    說著,雙方又搬出了第二壇酒。


    這一次,姒靜沒有再過來,這讓空桑不禁鬆了口氣。


    不過他聞著酒香,隱隱覺得,第二壇似乎和長生酒更相似了一些。


    而第二輪的結果,則是姒靜勝出。


    如此,便是一勝一負了。


    終於,在眾人殷勤期盼的目光之中,雙方都搬上了第三壇。


    隨著紅紙封頭打開,酒香味幾乎炸裂一般的散溢出來。


    一時間,有些喧鬧的廣場竟刹那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閉著雙眼,臉上是濃濃的陶醉之色,似乎隻要聞到這酒香,就已經足夠讓他們滿足一般。


    “噗通!”


    “噗通!”


    一些酒量稍差的人,此時竟接二連三地倒在了地上。


    隻是些酒香,就已讓他們醉了過去!


    空桑下意識後退了數步,想要避開這些長生酒的味道。


    同時,每個人在拿到第三碗酒的時候,都露出了無比興奮的神色。


    他們似有些舍不得將這酒喝下去,又似乎如同饑餓的猛獸般迫不及待要將其一飲而盡。


    一時間,所有人都上演著這種矛盾而扭曲的情感表現。


    緊接著,隨著美酒入腹,一個個評判頓時癱坐在地上,臉上露出帶著幸福的笑容。


    似乎,借著酒意,他們感覺到了一些曾經的快樂時光一樣。


    而在一眾喝醉的評判中間,兩個酒坊,三人彼此對視,卻顯得有些詭異。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這些評判們才紛紛醒了過來。


    酒醒的眾人神清氣爽,絲毫沒有喝醉之後的不適感。


    在議論紛紛之中,將紅紙丟入了箱子當中。


    空桑見狀,不禁在想:“按照一般比較俗套的發展,此時應該是個平局吧。”


    這麽想著,旁邊就有人喊道:“天呐,是平局!”


    “......”


    空桑嘴角抽抽,看著那統計的數量,果不其然,雙方以平手收場。


    借著,便是沒什麽營養的客套,雙方也帶著自己的東西回到了酒坊。


    周遭的畫麵頓時開始扭曲起來。


    本以為自己會回歸現實的空桑,卻見扭曲的部分又重新開始恢複。


    最終,變成了一個熟悉的場景。


    正是空桑在畫冊中看到的樹下三人圖。


    隻不過,此時的三人看上去似乎都有些滄桑。


    此時,狄瑢正在給狄弛倒酒,姒靜掩麵笑道:“距離第一次鬥酒已過去了三年。”


    “這三年時間,我們陸陸續續比了三次,每次都是平手收場。”


    “看來,這酒行行首,我們是選不出來了。”


    狄弛則說道:“但是,若不進行這種對決,我們怎能完成先祖的願望?”


    “畢竟,隻有棋逢對手,我們才會不停的研發新品,有朝一日才能達成先祖所願!”


    “先祖的願望啊.......”姒靜似有些感歎,卻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可是,一口就能長生的酒,我等凡人有如何能研製出來?”


    “這些年,我們幾乎用盡了市麵上能找到的各種材料。”


    “可不論如何調配,如何釀造,要麽是中途失敗,要麽就是味道差強人意。”


    “我實在想象不出,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能如何去思考長生酒的配方。”


    看著姒靜苦澀的笑容,狄弛和狄瑢也有些沉悶。


    也許在三人心目當中都很清楚,連他們祖先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如今的時代,恐怕更是無法做到了。


    在片刻的沉寂之後,狄弛忽然說道:“姒靜掌櫃是要退隱?”


    “退隱也許談不上,畢竟人也有吃飯的。隻是,我不想把全部的心思放在長生酒了。”


    姒靜理了理頭發:“我如今年歲漸長,再這樣下去,一個人打理酒坊會有些吃力。所以,想鬆一鬆了。”


    “既然如此,我有個提議。”狄弛說道。


    “姒靜掌櫃若信得過我,便兩家酒坊合並,如何?”


    “合並?!”


    不論是姒靜還是狄瑢,似乎都沒有想到狄弛會給出這樣一個提議。


    “不錯,合並。既不是狄記酒坊,也不是姒氏酒坊。就叫狄姒酒坊。”


    “我們從原先的對手轉變成合作夥伴,互通有無,將我們各自的經驗融合在一起。”


    “也許,能做出我們想要的長生酒!”


    姒靜點點頭:“這倒的確是個辦法。既如此,便讓我思考一下,過兩天給你們一個答複。”


    ......


    畫麵,在此時中斷,一切如同一幅畫卷一般開始停滯、褪色,隨後消失。


    ......


    空桑再次睜開雙眼,那種窒息感已經消失不見。


    但身上依舊沾染著先前陷入幻術之時的血液。


    紅衣女子,不,應該說是狄瑢。


    她並未消失,甚至可以說身上的戾氣和煞氣也一直存在。


    可狄瑢卻沒有再動手,而且觀其言行,似乎是找不到自己一般。


    疑問間,空桑通過梳妝鏡看了看,隻見喉嚨處兩個幾乎青紫的手印還在,甚至隱隱作痛。


    空桑又感覺到身上的一種異樣感,不禁仔細觀察了一下。


    鏡子中,自己的臉色似乎十分蒼白,毫無血色,一身陰氣更是濃鬱無比,屬於活人的氣息那是一點都沒有了。


    縱然是使用招陰訣,空桑也不曾出現過這種狀態。


    空桑幾乎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在那片意識世界中被迫喝下的酒水。


    “我.......我現在是死?是活?”


    “還是說......活死人嗎?”


    【作者題外話】:小科普:


    對酒的了解,彤山並不多,因為彤山不喝酒,哈哈。


    不過彤山的父親每天都會喝一些。


    所以在描寫本文中關於如何品酒的部分時,自然是請示了父上大人。


    如果覺的關於品酒的部分寫的粗陋了些,請手下留情哈!


    狗頭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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