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我要你的命!”


    魚玄機的淒厲控訴之下,李旭源的臉色更顯猙獰瘋狂!


    “砰!”


    “砰!”


    李旭源開始一拳一拳砸在玻璃上。


    看著窗戶上的裂紋,張鵬立刻說道:


    “魚玄機有玄門根基,陳濤對上沒有任何優勢!”


    “你的聖經祈禱更需要時間,魚玄機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你們立刻帶著空桑離開,我拖住他!”


    眾人也知道現在不是互相說廢話的時候,陳濤一把背起昏睡的空桑,兩人破開大門直接離開。


    “南無阿彌陀佛!”


    張鵬口宣佛號,金剛杵猛地刺入地麵。


    隨著經文念誦,一個個佛門“卍”字開始凝聚在半空之中。


    一時間,偌大的房間如同羅漢開道,布滿佛門天威!


    李旭源似乎有些厭惡這種佛光,喉中發出的宛若野獸的嘶吼聲越發的尖銳。


    砸在窗戶上的拳頭也越發的用力,看著李旭源血肉模糊的手,張鵬眼神凜然。


    顯然,魚玄機對李旭源的附體已經到了非常深的程度!


    以至於李旭源甚至都感知不到身體的疼痛!


    “砰!”


    終於,李旭源一拳將窗戶砸的粉碎!


    破碎的玻璃朝著房間內迸濺,張鵬渾身金光一閃,碎掉的玻璃雖然劃過其身體,卻沒有留下任何傷害!


    刹那間,鋒利的匕首也刺了過來。


    張鵬不閃不避。


    刹那間,匕首的尖端竟破不開張鵬的胸口!


    正是佛門的橫練金剛!


    “南無阿彌陀佛!”


    張鵬一把抓住李旭源握著手臂的手腕,旋即一扭!


    “旮遝!”


    骨裂的聲響下,李旭源雙目赤紅,但麵對專修肉身的佛門弟子,竟有些無可奈何。


    卻在此時,張鵬的身上隱隱出現魚玄機的身影。玄門寒霧,開始散溢在整個房間之中!


    旋即,張鵬便感覺手臂發麻,竟隱隱無法發力!


    “吼!”


    李旭源另外一隻手抓著匕首再度刺來。這一次,刺的是張鵬的眼睛!


    張鵬臉色微變,隻能鬆手撤退!


    同時:


    “持戒金輪,收!”


    張鵬拿下套在身上的佛珠,佛珠在空中自生佛光,如佛門項圈,頃刻間套在了李旭源的身上。


    隨後,瞬間收緊!


    “嘶啦......”


    宛若烙鐵燙在皮肉上一般,李旭源被佛珠束縛的部分開始出現大麵積的燒傷!尖銳的慘叫聲中,卻見張鵬雙手合十,如金剛怒目。


    沛然佛耀,更加刺眼!


    “邪祟,還不束手就擒!”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觀音心經》的念誦,此時卻沒有半點慈悲莊嚴,反倒是殺氣騰騰!


    與此同時,附身在李旭源身上的魚玄機,似乎被佛光一點點從其肉身之上擠壓了出來。


    此時的魚玄機滿臉痛苦之色,身上不斷散發著玄門寒霧!


    她似乎要拚命重新回到李旭源的身體中,一時間和張鵬陷入了僵持的狀態。


    張鵬沒有停止念經,但額頭上布滿的汗水卻顯示他並沒有那麽輕鬆。


    一方麵維持持戒金輪的效果,一方麵還要用佛光將魚玄機逼出來。


    這種硬碰硬的僵持,讓張鵬感覺自身氣力如同開壩的河水一般,源源不斷的傾瀉而出!


    隱隱的,那持戒金輪的光芒竟出現了忽明忽暗的情況!


    另一邊:


    劉正業、陳濤兩人背著空桑並沒有直接離開酒店。


    或者說,他們想要離開酒店也下不去!


    “怎麽辦,安全通道的門被堵住了!”陳濤看向劉正業:“如此一來,隻能走電梯!”


    “電梯!”劉正業帶著一絲審視之色。


    按照處理怪力亂神的慣性來說,這種情況下,最不能走的就是封閉的空間。


    但如果一直在樓道當中徘徊,那張鵬拖延時間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迅速做下決斷之後:


    “陳濤,先去電梯口!”


    此時,整個樓道都開始忽暗忽明起來


    “啪!”


    “啪!”


    燈泡接連的破碎聲下,整個樓道頃刻間更是化作一片暗紅色的世界!


    緊接著,兩邊的客房紛紛被推開,走出一個個麵無表情的客人!


    兩人齊齊色變,因為這種情況,和瘋魔化的八仙宮道士們,太相似了!


    “正業,你帶著空桑撤離!這裏交給我!”


    陳濤也不廢話,太乙拂塵直接抽飛了先行撲上來的一個房客。23sk.


    劉正業知道自己的手段在這裏有些雞肋,在陳濤的掩護中,直接來到了電梯口。


    陳濤深吸口氣,手中出現了一個玻璃瓶!


    “啪!”


    玻璃瓶碎裂的刹那,聖水幾乎布滿了整個電梯!


    “啊啊啊啊!”


    一時間,空蕩蕩的電梯之中竟發出一陣淒厲哀嚎!


    下一刻,鬼魅現形!


    一道道宛若魚玄機的紅粉虛影,麵容扭曲地自電梯中緩緩走出。


    猩紅的指甲,渾身的煞氣,劉正業無奈,抽出隨身佩戴的十字架長槍!


    酒店之中,頓時陷入混戰!


    ......


    而因采茶錄陷入昏睡當中的空桑,此時依舊還在唐代的玄妙世界之中。


    此時,似乎已是冬至,窗外已然飄起白雪。


    此刻的溫庭筠依舊一身樸素,但已兩鬢斑白,在有些破舊的屋子當中晃悠悠地點燃著一堆炭火取暖。


    然後又佝僂著身子,坐到桌案前寫著什麽。


    “咚咚咚......”


    敲門聲,讓溫庭筠有些疑惑。


    開門刹那,在看到記憶當中許久未見的麵容時,一時間竟有些不太確定了。


    “你是......法海好友?”


    “你怎麽......這麽蒼老了?”


    “嗬嗬,我現在不叫法海,叫桑。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溫庭筠連忙道:“是我疏忽了,請。”


    入座之後,溫庭筠看著幾乎沒有衰老的桑,眼中露出一絲複雜之色:“多年不見,時至今日才發現。好友,當真是神人。”


    桑不禁笑道:“是嗎?”


    溫庭筠下意識點點頭:“而且......好友似乎經曆了些什麽?”


    “嗯,一段未完的因果。”桑歎了口氣:“還記得之前那個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年輕鏢師嗎?”


    “當然。”


    “他死了。”桑看著桌上微弱的燭光:“這中間,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啊.......”


    溫庭筠沉默了。


    “不說我了。倒是好友你,多年不見,憔悴了不少啊......”


    桑的語氣古井無波,可溫庭筠卻從中聽到了一絲疲憊和倦意。


    溫庭筠下意識地苦笑道:“當年你就說過,我官運不通總好過喪命。如今,倒是成真了。”


    “不,不是因為官運。”桑卻直接反問:“是因為,死去多年的玄機好友吧。”


    “玄機啊......”溫庭筠發出一陣淒楚而又低沉的笑聲:“當年,我想為她收屍都做不到啊......”


    桑點頭道:“嗯,我聽說了。她被腰斬之後,更是被挫骨揚灰。”


    “時至今日,我都沒有完全明白,當年玄機好友所犯之罪不過庭杖之責,為何最後卻落得如此淒慘。可悲可歎呐.......”


    “現在說這些,也沒意義了!咳咳!”溫庭筠仰頭喝下一口冷酒,卻被嗆的咳嗽起來。


    桑見狀,皺了皺眉:“好友,你神虧氣虛,寒冬臘月又飲酒,太傷身體了!”


    “算了,我也沒多久好活了。就讓我喝吧。”


    溫庭筠似有些自暴自棄,帶著些醉意問道:“好友多年之後尋訪此處,究竟所謂何事?”


    “為了......還一段因果,了一句承諾。”


    “承諾?”溫庭筠有些疑惑。


    “當年,你不是邀請我一同編撰《采茶錄》嗎?隻是當時機緣巧合,我沒能參與。”


    溫庭筠笑了:“沒想到這麽多年,好友還記著呢,好!好!”


    說著,溫庭筠指了指自己桌案上的紙張:“現在還在編撰呢,隻是一直不得其法。但現在有好友在,我此生的遺憾之一,應能了解了。”


    桑沒有正麵回答,而是雙手合十,歎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


    夜間,小屋之中,隨著桑的指導,《采茶錄》逐漸編撰,逐漸完善。


    寫到最後,溫庭筠更覺得神清氣爽,剛要在署名之處填上桑的名字,卻被攔住。


    “好友?”


    桑搖搖頭:“寫你的名字即可。”


    “那怎麽行,這本《采茶錄》能完成,多數是你的功勞啊!”溫庭筠有些激動,卻忽然臉色漲紅,連連咳嗽。


    這一咳,竟咳出點點猩紅。


    桑臉色微變,連忙為溫庭筠診脈。


    溫庭筠卻笑了笑:“我都說了,沒多久好活了,好友不用掛心了......”


    “隻是,這本《采茶錄》,還希望好友幫我送給一個人。”


    桑眼中滿是哀歎:“誰?”


    “李億。”


    桑呼吸一滯,片刻後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如此,又過了三日。


    溫庭筠的身體越來越糟,似是因為心願了解,他強撐的病體也終於開始崩塌。


    這一日,溫庭筠竟是臉色潮紅起來,感覺胃口都好了許多。


    桑並沒有揭穿,隻是和溫庭筠坐在雪中亭上,下著棋。


    溫庭筠落了一字,說道:“好友,我想問你個問題。”


    “嗯。”


    “好友......並不是裴氏宗族之人吧。”


    要落子的手微微一頓,旋即,放入棋盤。


    桑緩緩說道:“好友果然玲瓏心腸,看出來了是嗎?”


    溫庭筠點頭道:“嗯,你的身上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謎團,再加上當年你跟我說洛陽之事。”


    “我不禁在想,好友會不會是已經活了許久許久,甚至於,經曆過洛陽那次的大洪災呢?”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過去的執念。”


    桑的話,等同於是默認了溫庭筠的猜想。


    溫庭筠笑了起來,棋盤上點點猩紅落下,桑卻宛若未見一般。


    “好友,你我半生相識,庭筠這人生一遭,多謝你的陪伴了。”


    桑沒有說話,隻是又落了一子。


    但對方的棋子,卻再也沒有落下。


    桑這才緩緩抬頭,看著已經坐在那裏,安詳而去的溫庭筠。


    看著對方臨別之際嘴角的那抹笑容,眼中兩行清淚滴落在棋盤上,暈開了本有些凝固的血跡。


    “嗯,桑也多謝你的陪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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