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距離安德烈隻有五米的距離,感受到的威壓和恐懼比遠處的奴隸要強大百倍。若非沃克能控製自己的情緒,恐怕早已支撐不住匍匐在地了。為什麽?這個安德烈到底是什麽怪物,為什麽有如此的氣勢!


    一開始,沃克以為自己的直覺是因為安德烈行動如電,隻要自己稍有破綻,便可以瞬間衝過短短五米的距離擊殺自己,可是現在海水不斷湧入艙室,任何人的行動速度都要受到限製,但安德烈的氣息卻越來越強。難道安德烈就算凝立原地也有瞬間將自己擊殺的能力?沃克百思不得其解,這時咣當一聲,艙室頂部打開了一道扣板,一條鐵鏈從上麵垂下來,正好落在安德烈麵前,傑西卡露出頭大叫:“上來前把腰帶拿到手!”


    背後傳來一陣巨大的吸氣聲,沃克敏銳地感到安德烈的氣息收斂了一下,極度的危險緊接著襲來。安德烈出手了!沃克等的就是這一刻,反手擲出地支鍠,自己卻像一條躍出水麵的大魚急速向前衝去。噗的一聲,地支鍠居然擊中了安德烈!沃克覺得奇怪極了,安德烈若要躲閃怎麽會閃不過?百忙中回頭一看,沃克也嚇了一跳,不知何時,安德烈的臉上已生出了一層細密的青色鱗片,地支鍠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冒出一蓬火星,旋轉著飛到了空中,居然絲毫沒有傷到安德烈!


    地支鍠吹毛利刃,這安德烈的腦袋是什麽東西做的!居然如此堅硬!那些鱗片又是怎麽回事?


    安德烈的肚腹深深地凹了下去。胸膛卻像氣球般高高隆起,似乎這一瞬間已經把艙室中所有的空氣都吸入了他的肺中,胸前襯衣的扣子都崩飛了。露出了安德烈的胸膛,上麵也生滿了幽幽的青鱗!下一刻,一道青紅色的火焰從安德烈口中噴吐出來,宛如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直奔沃克而去。旋轉的地支鍠被火龍衝出老遠,入水時還嗤得冒起一股白煙,沃克看得清清楚楚,入水前一刻。地支鍠已經被高溫燒得通紅!


    火龍瞬息而至,火焰下方的海水立刻沸騰,汽化成升騰的霧氣。騰空而起的沃克剛剛接觸牆邊的鐵籠。火舌已經追到了身後。沃克的四肢在鐵柵欄上一曲一伸,像根彈簧一樣躍回空中,翻了幾個跟頭,一把揪住傑西卡垂下的鐵鏈。就勢一蕩。從安德烈頭頂上掠過,直接跳上了艙室另一側的鐵籠。


    沃克的這一串動作迅捷流暢,中間絲毫沒有半分停頓,可是從安德烈口中噴出的烈焰如影隨形,宛如一條燃燒著的巨大鞭子始終追在沃克身後。那火焰不但溫度高,而且還有強烈的粘性和腐蝕性,附在鐵籠上燃燒,黝黑的鐵條立刻變得通紅;從艙壁上一掃。被掃中的木板還沒來得及燃燒已經瞬間炭化;甚至火焰及水,也能漂浮在水麵上燃燒片刻!轉眼間。半個奴隸艙已經烈焰升騰,景象在高溫下氤氳扭曲,渾身生滿鱗片的安德烈,宛如惡魔站在燃燒著熊熊業火的阿鼻地獄之中,顯得猙獰而不真實。


    安德烈一口氣足足噴了十幾秒方才停下,沃克終於得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掏出兩瓶藥水喝了下去。雖然沒有與火焰直接接觸,可是火焰附近溫度也是極高,沃克豪豬戰甲上不少尖刺都被燒軟了,渾身上下都被重度燙傷,方才的每一秒對沃克來說都像一個世紀那麽長。不過在這段時間裏,沃克已經發現安德烈噴出的烈焰最長隻有十米左右,若是逃向遠處便可逃脫威脅,可是遠處有大批的奴隸,還有昏迷的銀刃和鐵錘的屍身,沃克不願意波及他們。


    下方的安德烈腹部又凹陷了下去,胸膛再度高高隆起,眼看著又是一道火焰要噴射出來。這家夥,到底是個玩家還是一頭巨龍啊!如此下去,自己又能挺過他的幾次吐息?


    來不及多想,熊熊烈焰已經撲麵而來,沃克像猿猴一樣在鐵籠上毫無規律地攀爬跳躍,可是安德烈就如同一台安裝了火控係統的超級火焰噴射器,火舌不但牢牢鎖定沃克身後,時不時還掠到他身前進行有提前量的攔截。逃了幾秒鍾,一道火焰迎麵撲來,沃克避無可避,隻好再次躍起撲向空中晃來晃去的鐵鏈。


    這次沒有成功地扮演人猿泰山,鐵鏈的下擺路過安德烈麵前時被他一把攥住。飄蕩的弧形鐵鏈陡然驟停抻得筆直,上端還在劇烈震顫,沃克猝不及防,順著鐵鏈跌落下來,待他重新抓緊鐵鏈,距離安德烈隻有三米的距離了。沃克心知這次再也無法生還,低頭看去,一道火舌正筆直地竄上來,奇怪的是,那火焰應該瞬間將自己完全吞噬,可是剛剛吞噬了自己的雙腳,火焰忽然一黯。


    一柄旋轉的戰錘破空飛來,重重敲在安德烈的後腦上,將他砸了一個趔趄。緊接著,一杆長矛戳在安德烈的後背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支戰戟和兩根粗大的狼牙棒。幾個狂化的獸人戰士已經衝到了安德烈麵前,瘋狂地掄動武器向安德烈砸去。


    奴隸艙已經變成了火的世界,牢籠、艙壁、甚至海水都在熊熊燃燒。衝過來的短短一段路程,這些獸人已經被燒得皮開肉綻,渾身上下體無完膚。可是激發原始獸性的狂化技能將所有的痛苦和恐懼完全屏蔽,現在就是切掉這些獸人的頭顱,他們的身體也能憑借本能繼續揮舞武器!


    即便是安德烈,也不能毫發無傷地承受狂化獸人手中重武器的襲擊,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將他打得彎腰連退幾步,但是轉眼間,他又拽著鐵鏈站直了身軀。


    被獸人擊中的幾個地方,隻是掉了幾片鱗。多了幾個寸許長的小傷口,僅此而已。


    撲通一聲,渾身冒火的沃克鬆開了鐵鏈。仰麵朝天地掉入了水中。劇痛無法摧毀他的意誌,但是這一刻,他的信心蕩然無存。


    安德烈的防禦力實在是太變態了,鋒利的地支鍠、狂化的獸人都無法對他造成重創,自己的力量遠遠遜於獸人,還有什麽可能戰勝他?也許隻有核動力榨汁機可以對他造成傷害,可是。現在整個艙室處於反空間魔法禁製範圍之內,自己又怎麽拿得出來呢?


    海水沒過了頭頂,雙腿被燒的隻剩下半截。觸到艙底,一陣鑽心劇痛。


    麵對不可能戰勝的敵人,從邏輯上判斷,絕對應該逃走。


    扔下銀刃和戰死的鐵錘。逃走?


    安德烈的一隻腳打斷了沃克的思索。它重重地踏斷了肋骨,將沃克牢牢地踩在水底。


    兩條獸人的腿掠過眼前,剛跨了一步,便向不同的方向倒了下去,大腿以上的軀體已經不翼而飛。腿上的肌肉還在不斷抽搐,斷裂的創口抽搐著噴出一團團濃稠的血漿,將海水染紅。


    它的主人,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吧?


    透過海水。沃克看見一個殘破的獸人身軀正掛在安德烈身上。他的頭顱已經被敲碎,兩腿被截斷。按理說,生命應該已經離他遠去,可是在最後一刻,他仍然撲在安德烈的背上,用雙手死死扼住安德烈的脖頸。


    這已經是最後一個還能動的獸人了。


    安德烈左手一扯,像扔塊破布一樣把獸人的半截身軀扔了出去,緊接著右手一揮,一杆扭曲變形的戰戟追上那身軀,“篤”的一聲深深插入艙壁之中。


    獸人的心髒已經被戰戟戳穿,可是它還在掙紮著收縮跳動,努力將最後一滴血液送給軀體。獸人的雙手抓住戟杆,一寸一寸地將它從自己胸膛中拔了出來,看樣子他還想把戰戟反擲回去,投向自己的敵人。可是當戰戟從胸膛中拔出,獸人殘破的身軀卻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不怕死有什麽用?終究還是要死。”安德烈低聲自語,俯下身,把沃克提出水麵。沃克的頭軟軟地垂在胸前,血水、海水順著頭發流下來,胸口被踩的地方深深踏了下去,看起來此時的沃克比那半截獸人身軀的情況好不到哪兒去。


    “你是什麽人?怎麽混上的船,剛才又是用什麽手段殺掉圖爾斯的?”


    見沃克閉目不語,安德烈微微一笑,露出嘴角不知何時生出的兩顆獠牙,他左手揪住沃克的脖頸,右手攥成鐵拳:“你的體質和敏捷都不錯,可惜你的力量太弱了。如果擁有那個矮人的力量,你會成為一個耐人尋味的對手……”


    安德烈一句話正中沃克的心事。掌握身體模型後,抑製沃克戰鬥力的最大瓶頸就是力量,哪怕增加一點力量,沃克的速度和破壞力都會成倍的增加。沃克甚至不止一次地幻想過,如果當時自己吃的是老匡吃下去的那顆八個結晶的力量果實……


    鐵拳帶著毀滅的風聲落下,擊打在沃克頭顱上的力量卻異乎尋常的輕,隻是將沃克的眼睛打得腫了起來。伴隨著鐵拳傳來的,還有安德烈口中發出的微弱的嘯聲。那嘯聲超出了人類耳朵的聽覺範圍,而且是由一連串極其密集的十六進製信號組成的,即便有人聽到了也無法分辨。


    可是沃克卻聽得清清楚楚,那信號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如果擁有那個矮人的力量,你會成為一個耐人尋味的對手……或者,成為我的好夥伴。”


    夥伴?!什麽意思!沃克努力睜開眼,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驚訝。


    安德烈的鐵拳再一次落下,可是力量依舊很輕,隻是將沃克的頭顱向後一推,看似被鐵拳重重擊中的樣子。伴隨而來的,依舊是微不可聞的嘯聲:“你的身邊有沒有人類在監視你?”


    “什麽?!”


    “我是說,你有沒有將現在的視頻轉播給人類看?如果有的話,相信我,關掉它。”


    沃克的腦中一陣陣暈眩,他下意識地用同樣的嘯聲回答道:“沒……沒有。”


    艙頂傳來一聲尖叫,傑西卡拉開關閉的扣板想看看下麵的情況,卻險些被灼熱的蒸汽燙傷。她連忙關上扣板,對安德烈大聲叫道:“一定記得要把腰帶拿上來!”


    “知道了!這小子很棘手,還需要一點時間。”安德烈一麵答應著傑西卡,一麵用嘯聲對沃克說道:“看見了吧,人類就是這麽貪婪。他們隻是不停地利用你,從來不肯信任你、把你當成和他們平等的人來對待。”


    沃克的眼神迷惘起來。安德烈的話造成了無與倫比的震撼,沃克第一次感受到人類的情緒中,“驚訝”居然也有這麽大的力量,居然瞬間讓自己口不能言、手足無措。沃克感到自己的cpu幾乎停止了運轉,一時間,他沒有氣力去分析安德烈的話,卻想到了林娜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個監測器。


    老匡給了我生命,我怎麽會害他呢?我也有我的意識,我也有我的自尊,林娜,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呢?難道,我擁有類似你們人類的生命,就一定要有類似你們人類的貪婪和自私嗎?我為你們所做的一切,又何時曾有過自己的索求?最終得到的,隻不過是你們的懷疑嗎?


    “我用火焰傷你,為的是擺脫那個小妮子的監視。人類還是那麽的愚蠢,他們總是以為比我們強,總是以為掌握了一切。”


    是啊……他們怎麽能知道我的cpu已經可以不按照程序的約束運轉,那個監測器的信號又怎麽能瞞得過我?


    “我知道你是一個機器人,還是一個已經啟蒙,擁有了自己思維的機器人。從你一開始的戰鬥方式,我就看出來了。”


    “不要驚訝,因為我和你,是一樣的。”


    “在這個世界上,你並不孤單。”


    嘯聲低沉而急速,傳達的信息如同狂潮般湧來,沃克感覺自己完全被淹沒了,頭腦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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