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沒有你這麽坑人的啊。”


    雖隻九月的天,但天氣就如同這即將大亂的大乾王朝一樣,反常的厲害,竟已然飄起簌簌雪花。


    齊州中部。


    深山中的泉子村。


    村子邊緣一間破落的茅草屋裏。


    李元景靠在門口看著這漫天飄雪,不得不苦笑著接受現實。


    他真的穿越了……


    再不是後世人人見了都要討巧一聲的李總,百億上市公司總裁的乘龍快婿,而是……成為了這什麽大乾王朝,一名隸屬賤籍、最下賤的匠戶子弟……


    李元景揉著太陽穴,頭疼的理著思緒。


    他穿越的這個身體也叫李元景,作為隸屬賤籍的匠戶子弟,李家根本不被允許擁有土地,隻能靠幫別人做活來維持生計。


    好在李元景的父親李老實,為人雖然沉默寡言,一手泥瓦匠活卻是相當出色,在這泉子村附近的十裏八鄉都頗有口碑。


    這讓的一家四口生活雖然依然辛苦,卻總還能維持。


    或許是吃夠了賤籍的苦。


    從李元景很小的時候開始,李老實就把李元景送到縣學讀書,希望李元景有朝一日能考取功名,擺脫賤籍,出人頭地。


    可惜。


    李元景前身著實是個榆木疙瘩,讀了十幾年書,眼看都要及冠之年了,卻連個秀才也沒考上,是真不對起李老實的苦心培養。


    更可怕的是……


    麻繩專挑細處斷,命運專戲苦命人……


    就在七天前,去臨近縣城裏做工的李老實夫妻,回程的途中遇到了劫匪。


    非但辛辛苦苦做工兩月的工錢沒了,小命也沒保住……


    最終官府雖然把這對可憐夫妻的屍首送回來,但為了給他們下葬,家裏也用光了所有的積蓄。


    甚至。


    還欠下了鎮上大地主‘薛大善人’四兩銀子的印子錢。


    而李元景前身又是個不開竅的,前天趙老實夫妻下葬的時候,為了幾文錢的小事,他跟薛大善人那邊派來幫工的人起了口角。


    結果……


    直接被人從背後給開了瓢……


    這才給了此時的李元景鳩占鵲巢的機會。


    “玉娘~~~。”


    “嬸子跟你說了這一路了,你這丫頭怎麽就是不開竅呢?你若這般鐵了心跟著李元景那個廢物病秧子,以後可怎麽活喲。”


    正胡七八糟想著,外麵忽然傳來人說話聲,尤其還提及了自己的名字,這讓李元景一個機靈。


    見旁邊牆根有諸多幹柴,李元景忙踩著這些幹柴,眼睛稍稍露出牆頭,查看外麵情況。


    正看到——


    一個穿著醒目紅棉襖,臉上似還塗著脂粉的中年婦人,正在糾纏一個背上背著一大堆幹柴的窈窕小娘。


    而那窈窕小娘,不是自己的童養媳玉娘,又是哪個?


    “玉娘~~~~”


    “嬸子還能害你啊?”


    “你自己想。”


    “原先李元景那個病秧子,考不中秀才也就罷了,總還有爹娘幫襯著,還能活。”


    “可現在,他爹娘都死了,這馬上就要交秋稅,你們又欠著薛大善人四兩印子錢,冷山馬大當家那邊,也馬上要收買路錢。”


    “你覺得,你們家能出得起這至少十幾兩的銀子麽?”


    “玉娘~~~~”


    “嬸子是過來人,你聽嬸子一句勸吧。你現在把自己賣了,換成銀子,才是真正疼你家那病秧子男人喲!”


    這紅棉襖婦人見玉娘一直不為所動,忙小跑著追著玉娘,繼續加大攻勢。


    李元景臉色止不住陰沉下來。


    他已經認出來這紅棉襖婦人的身份,正是他們泉子村的媒婆王翠花!


    什麽意思?


    他這剛醒過來,這個土騷.情的媒婆,就要過來撬他的牆角?


    這讓李元景迅速警醒,腦子也清明不少。


    記憶裏。


    大乾王朝已經走過了近三百載光陰,就如同一個牙齒即將掉光的老者,已經垂垂暮已,行將木就。


    朝中,奸臣當道,烏煙瘴氣。


    朝外,東北的遼東異族愈發強大,禍亂不斷,西北的草原異族也是天天騷擾。


    關鍵這幾年的天氣還極為不正常,冷的可怕。


    大乾王朝北地連年大旱,南方卻是連年大水,朝廷為了平定異族,又不斷增加各種苛捐雜稅。


    甚至連附近山上的土匪,也要跟老百姓收保護費。


    這重重盤剝壓榨,天下間已經烽煙四起,隱隱有末世的征兆了。


    到泉子村這邊,就更不容樂觀了,很多人甚至都開始賣兒賣女來維持生計了。


    “王嬸子!”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奴不需要。”


    李元景臉色正陰晴不定呢,背著至少是她體型兩三倍幹柴的玉娘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繃著小臉很嚴肅的對王翠花道:


    “王嬸子,奴自幼被爹娘養活長大,生是哥哥的人,死是哥哥的鬼!你請回吧,奴和哥哥的外債,奴自會想辦法解決!”


    說著,玉娘不理王翠花,腳步堅定的朝著家門這邊而來。


    到了門口,玉娘忽然用力捏了捏從她出生起,就一直掛在她胸口的那枚黑玉珠子。


    喃喃卻堅定的道:


    “哥哥,奴答應過爹娘,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奴就算把這顆珠子賣了,也一定會還清那些債務的!”


    “嘿!”


    “你個不知好歹的小騷蹄子!”


    王翠花還想追玉娘,卻見到玉娘已經進到院子裏,隻能作罷。


    但轉而她就露出一抹冷笑,陰聲道:


    “小騷蹄子,薛大善人給老娘的差事,老娘還能讓你跑了?你給老娘等著!”


    說完,她騷.情的扭著她豐滿的腰.臀,快步朝山下走去。


    …


    “呀。”


    “哥哥,你身子還沒好,這麽冷的天,你怎麽出來了?”


    院子裏。


    玉娘見李元景居然隻披著件破羊皮襖發呆,不由嚇了一跳。


    忙把柴火放到一邊,快步扶住李元景:


    “哥哥,你先去屋裏歇著,奴再去撿一趟柴火來,馬上就給你做飯……”


    李元景強自擠出一絲笑意,剛要說話,卻忽然愣住了……


    因為……


    他這時才真正看清玉娘的小臉兒……


    饒是李元景在後世早已經見慣了美女,卻依然有點被玉娘這小丫頭給驚豔住了。


    玉娘今年才十四歲不假,但她的小身子已經頗有模樣,顏值更是沒得挑。


    圓潤的鵝蛋小臉上,眸若秋水,瑤鼻挺翹,紅潤的小嘴幾如果凍般嬌嫩,肌膚更是白嫩細膩的欺霜賽雪。


    絲毫沒有尋常農家女孩那種粗糙。


    這顯然不是後世各種名貴化妝品的保養,這是真正天然而強大的基因那。


    就算玉娘現在還沒完全長開,怕已經足夠秒殺後世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明星了。


    李元景從沒想到過,自己的這個童養媳,居然會這麽漂亮的,為何原主的記憶裏沒有太多印象呢?


    “啪。”


    片刻,李元景用力拍了下腦門子,終於想明白其中因果了。


    蓋因李元景前身就是個憨批。


    在縣學這些年,他學問沒咋學到,那些讀書人的窮酸騷.情卻學了個九成九。


    原來……


    這廝一直幻想著中秀才,中舉人,再金榜題名,到時娶個名門閨秀當老婆,壓根兒就沒有正眼瞧過玉娘……3sk.


    “哥哥,你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麽?”


    見李元景做出這種舉動,玉娘嚇壞了,她緊咬紅唇糾結片刻,便堅定道:


    “哥哥,你等一會,奴馬上去鎮子裏給你請郎中啊……”


    見玉娘轉身就要去十幾裏外的鎮子裏請郎中,李元景這才反應過來,忙一把拉住了玉娘,聲音有些沙啞的道:


    “玉娘,哥哥沒事。這麽冷的天,你亂跑什麽?把身子凍壞了怎麽辦?”


    看著李元景有些嚴肅的模樣,玉娘有點愣住了,詫異的看向李元景。


    哥哥……


    這是在關心自己嗎?


    他,不那麽討厭自己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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