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了一下眾人各異的神色,於靜姝就轉頭看向大隊長,問道:“大隊長,咱們利業村往年打柈子,應該是男同誌多吧?”


    大隊長不明白她這時候問這個幹嘛,但還是點了點頭,“沒錯,往年去打柈子的男同誌差不多是女同誌的三倍,今年也差不多。不過咱們村裏的女同誌能幹,這麽些人鋸樹,還跟不上她們劈柴呢!”


    於靜姝雖然沒做過家務活,但小時候淘氣,還真在農家樂自己試過劈柴火。


    不過她那時候小打小鬧的,劈幾塊就讓長輩拽走了,怎麽可能舍得讓她劈一天?


    這邊農村劈柴火,分兩種情況,第一種是劈來做飯的,一般是在家裏自己劈,這種劈法就得把柴火劈得像小孩胳膊那麽細,為的是省柴火的同時也容易點燃。


    否則那麽粗一大根木頭直接續灶坑裏,不僅點火費時間,做菜容易糊鍋,等柴火燃盡了,那炕得熱得像烙鐵似的,一家人今天晚上就甭睡覺了。


    而第二種情況,則適用於打柈子,這種情況下劈出來的柴火適合燒爐子,如果要做飯,就得自己再劈細一點。


    可想而知,第二種劈法,劈出來的柴火還是很粗的。


    把一塊圓木劈成這種柴火,隻需要五下,先是一劈兩半,然後每一半劈兩下,一共劈出六塊柴火,之後就可以碼在一起,等車拉走了。


    與之相比,負責用大鋸鋸木頭的男人,想鋸出一塊圓木,肯定遠遠不止劈五下斧子的時間。


    即便男人體力更好,平均三個男人鋸樹,也供不上一個婦女劈柴。


    其實大隊長自己說完話之後,也有點反應過來了。


    他原本就沒打算答應白秋雨的要求,現在細想想,就更不能答應了。


    本來男的鋸樹就供不上女的劈柴,要是再少個大男人鋸樹,多個傷員跟著劈柴,那女社員不就更沒事幹了?


    就是她白秋雨願意,村裏女社員們還不樂意呢!


    大家出來上工是為了掙工分的,打的柈子越少,工分就越少,到了年前的時候,那可就是少分柈子少分錢的事!


    真當誰都跟這些知青一樣,偷懶耍滑呢!23sk.


    大隊長一想到這兩個女知青為了私心,就耽誤大家掙錢,心裏就更看不上了。


    這可是思想覺悟問題!


    白秋雨也想到了這一點,張開嘴剛想說什麽,之前在火車上和於靜姝說過話的男知青莘學儒就搶先說道:“我們知青初來乍到,還不了解大隊集體勞動的規矩,依我看,還是聽大隊長安排比較好。要是哪位同誌勞動之後,發現了問題,再向大隊長反映也不遲。”


    於靜姝適時接過話茬,“莘知青說得有道理,我剛才聽大隊長的意思,打柈子的時候,女同誌們幹活快,尚且還有休息的餘地。這說明每天能打多少柈子,更多的還是取決於鋸樹的男同誌們。要是男同誌被調走一個,一天兩天也就算了,一個冬天可得少打不少柈子,這不僅影響工分,也影響咱們大隊的收入。我們是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可不能拖老鄉們的後腿。”


    說到這,於靜姝靦腆地衝大隊長笑了笑,“再說了,本來柈子就供不上大家劈的,要是我也去劈柴火,咱們村裏女同誌不就更沒辦法發揮實力了嗎?反而是我去把馬喂好了,大家上山下山的時候,還能更輕鬆點。大隊長,我申請在更適合我的地方發光發熱,要是大家實在不放心,倒不如從村裏找一個奶奶嬸子什麽的,陪我一塊過夜。”


    知青是都要參加勞動,可村裏每戶卻隻出兩個人,有閑工夫的大嬸可大有人在呢!


    這時何美霞跳出來說道:“你說的容易,人家村裏的嬸子也有孩子得照顧呢,你讓人家陪你守夜,總得分人家一半工分吧!”


    於靜姝驚了一下,愕然地看向白秋雨,“可是白知青說大家會照顧我呀!你們剛才都沒反對,我還以為工分大家會幫我一起出呢!白知青,難道你願意一個人幫我承擔這些?你也太大公無私了吧!”


    白秋雨:“……”


    誰答應幫你出工分了?做夢呢?


    然而之前白秋雨表現得那麽偉大無私,這話當然不能直說。


    不過她腦子也不慢,隨即就找到了理由,“於知青,體力活我幫你做當然沒什麽,但工分……咱們知青院的柴火都是一起用的,我要是幫你出了,等分柴火的時候,還是整個知青院受損失呀!”


    幾句話,轉手又把燙手山芋扔回給於靜姝了。


    而且順便還給於靜姝出了個難題。


    你不是要讓別人陪你過夜?隻要找人就得出工分,不管誰出,知青院都會少柴火。


    整個知青院十八個人,難保沒有幾個小心眼的因此恨上你於靜姝。


    方小檀聽見白秋雨的話,那叫一個氣呀!


    真不要臉!你不出還不許別人出,甚至不許人家阿姝自己出!


    方小檀臉都氣紅了,立刻就想直接說,少多少柴火我們自己拿錢買!


    然而一抬頭,收到於靜姝的眼色,方小檀的情緒就迅速平靜了下來。


    阿姝這麽冷靜,一定是還有其他辦法。


    其實於靜姝倒是沒想到怎麽反擊白秋雨的話,但她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中的霍旬。


    霍旬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安撫性地衝於靜姝搖了搖頭,暗示她不必擔心。


    原本霍旬今天在鎮裏領了複員費,就應該回家處理家裏的爛攤子,但他心裏不放心於靜姝,於是回村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公社大院。


    結果竟然真的看見有人為難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霍旬躲在人群裏聽了半晌,知道了前因後果,心下不由冷笑。


    他在軍隊這麽多年,又參與過很多艱巨的任務,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那個什麽白知青騙騙那些傻學生還可以,但卻騙不了他。


    比她狡猾,比她會扮好人的敵特他不知見過多少,她的演技還差得遠呢!


    更何況薛老六是什麽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霍旬想了這麽多,卻壓根沒想起,白秋雨就是火車上撞到他的那個人。


    他不知道,白秋雨看見他的時候已經驚呆了。


    火車上那個帥氣的兵哥哥竟然是村子裏的人,那……那他豈不是書裏就對她沒什麽興趣的霍旬?


    書裏女主不知道霍旬的真實身份,可是她是知道的呀!


    這人以後位高權重,比韓靖鵬有出息多了!


    白秋雨自己寫書的時候,也是走了狗屎運,誤打誤撞寫出了一個這麽受歡迎的人設,現在親眼看見,她哪還能不明白這個人設為什麽受歡迎?


    想到這麽冷漠的男人如果拿下了,就隻對她一個人柔情似水,白秋雨就覺得無比興奮。


    原女主拿不下又怎麽樣?紙片人怎麽會比她有手段呢!


    白秋雨兀自陶醉在妄想中,幾乎忘了自己現在身處何地。


    而與此同時,於靜姝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大隊長和她沒有仇。


    甚至因為軍大衣的事,大隊長對她還挺友善的。


    當然了,巴結倒是談不上,最多隻是覺得以後可能用得上她,所以對她態度比別人好點。


    於靜姝猜測,大隊長應該是疼老婆或者疼孩子,想混熟了之後托她弄點特供品啥的。


    所以大隊長應該不至於害她。


    要是馬棚裏真有個調戲姑娘的二流子,大隊長怎麽可能派她過去喂馬?


    更何況林鳳芹也說過,利業村每年冬天都會臨時加派一個人去喂馬,要出事恐怕早也出事了,等不到這兩天。


    大隊長怎麽說也是個領導,看著又是四十來歲的年紀,老大不小了,不可能考慮不到這個問題。


    即便不是她於靜姝,換別的女知青,哪個大隊長能放任剛下鄉的知青在自己村裏出事?


    萬一傳出去,這大隊長他也不用幹了,直接去挨處分得了。


    電光石火之間,於靜姝福至心靈。


    那個什麽薛六哥,該不會……是個小屁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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