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就將顧若嬌的魂從他的唇上拉了回來。


    臉蛋便又燙了燙,慌忙地移開了視線,搖頭表示自己什麽都沒想。


    謝容暄也不戳穿她,隻是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幾分促狹。


    顧若嬌都羞惱到想去撞牆了!


    被美色所誘的小樂伎對此那叫一個痛心疾首啊!


    不由心想:這男人沒事長那麽好看做什麽啊?!


    她臉頰火熱火熱的,加上實在拗不過他,隻能屈服地在他手上寫。


    ——我曾聽爹爹提起過,許子規貪汙受賄,且私賣軍械。可是這事後沒多久,我一家便遭到了屠殺。


    謝容暄就了然。


    怪不得她從不對許子規有好臉色。


    “你因此就懷疑是許子規?”


    顧若嬌搖頭,執筆又寫。


    ——之前還尚不能確定,隻是當他昨日拿出這份供詞,我便算是確認了。


    “哦?為何?”


    ——我爹曾說過,首輔大人雖性情乖張,心狠手辣,卻非朝臣口中說的佞臣。因為你從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而捏造罪名陷害良臣。


    這也是顧爹爹總是在謝容暄的底線上瘋狂蹦躂的緣故。


    因為他知道謝容暄根本不在意外界的評價,他隻做自己想做的事。


    至於什麽奸臣啊,佞臣啊之類的罵名,他完全無所謂。


    ——爹爹還說,如果有天他枉死,那定不是首輔大人做的。


    這倒是讓謝容暄挺意外的。


    畢竟這小樂伎的爹爹從前上奏罵他都快成了他每日上朝必做之事了。


    他原以為這位顧禦史得參他參到白發蒼蒼的那天,沒想到竟死得這般慘烈。


    “你難過嗎?”


    顧若嬌沒明白他的意思。


    就聽他說:“你爹的確是個忠臣。可是忠言逆耳,上位者不會容忍一個總是指出他錯處的人。”


    所以開國將軍必死無疑。


    而她一家被屠殺一事,皇帝甚至都沒有派人追查到底。


    君王昏庸,佞臣當道,區區忠臣如何能力挽狂瀾。


    他的結局,謝容暄早早便預見了。


    許久之前,謝容暄就曾勸過顧爹爹辭官避禍。


    可惜顧爹爹是個忠誠又耿直的人。


    他總以為當初一起推翻暴政的他們是最懂百姓之苦,還以為皇帝不會這般心狠。


    卻不知權利地位金錢可以讓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


    那上位者雖不暴政,卻陷入了紙醉金迷的世界,變成隻貪圖享樂之人了。


    “你爹不明白,人的欲望一旦達到頂峰,擁有太多太容易被滿足,就會因為失去了樂趣而開始尋找不正常的刺激。”


    這也是為什麽很多人的癖好奇特的關係。


    因為單純的刺激已經無法滿足他們了。


    說罷,他低頭望向顧若嬌。


    “人是貪婪的,要守住本心不易。”


    所以他欣賞顧爹爹,卻並不認可他的做法。


    顧若嬌其實也明白他的話,她去過很多個位麵,見過不同的人和事,自然知曉站在權力巔峰的人需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一直堅守本心。


    國不將國之時,能勇敢站出來反抗的人才最是難得的。


    ——我一直以他為傲,從不後悔。


    她一筆一劃,緩慢地在他手心上寫下這句話。


    她是在告訴他,即便淪落風塵,她也不會難過和怨憤。


    就像原身也從不怨恨自己的爹爹,她隻是為自己的愚蠢而自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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