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留下陪夜景堯,夜景堯靜靜躺在床上,雖闔著眼,她卻知道兒子沒睡。


    她歎了口氣勸道:“你和喬家那孩子有緣無分,既然錯過了就放下吧,再多勉強隻會讓她厭煩。”


    “媽,”許是受傷的原因,夜景堯的嗓音越發的啞:“她曾經那麽喜歡,為什麽現在如此絕情?”


    為什麽。秦雅的話生生哽在喉嚨裏。


    人心都是肉長的,沒有誰真能永遠執著一段沒有回報的愛情,更沒有誰不怕傷不怕痛。


    她想到過去一段不愉快的經曆,又強行壓下:“你心裏清楚。”


    夜景堯苦笑,是啊,他太清楚了。


    喬雪晗的關心,他覺得煩。喬雪晗履行承諾幫她解決找上門來的女人們,因為愛他難免吃醋做的有失分寸,他以為她為了權勢、為了坐穩夜太太的位置不擇手段。喬雪晗被人誣陷,他從未信過她,更認定她謊話連篇蛇蠍心腸。


    他一次次說過的話,冷漠的態度,不屑的眼神,甚至是打向她的手……夜景堯自己都記得一清二楚。


    “媽,我愛她,我不想放棄。”


    秦雅深知兒子是個偏執執拗的性子,隻能盡力勸:“她已經和陸睿在一起了,你想怎麽追她,你能怎麽追她?”


    夜景堯固執道:“我不管。”


    聞言秦雅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他此刻心情極差,不願太過打擊他:“隨你吧。”


    多碰幾次壁就能認清現實了。


    秦雅熬不住躺在旁邊病床上睡去,夜景堯卻遲遲沒有睡意,耳邊總是回蕩兩個護士說的話。他終是悄悄掀了被子起身,按護士剛才無意透露的房間號找去。


    他徘徊在門口半晌,開門。


    被罵卑劣也好,無恥也罷,他都認了。


    房間裏關著燈,窗簾也都拉上,隻透進一點月光星光,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夜景堯一會才適應這種黑暗,他緩緩往裏走,不需太靠近已確認其中一張床上的確躺著兩個人。


    且是緊緊相擁彼此對視的姿勢。


    夜景堯想將喬雪晗拖下來帶走,但白日她罵的話還曆曆在目,他緊攥了拳,逼著自己出去。


    門合上的瞬間,陸睿的睫毛動了動。


    他拿過手機看時間,發現有個未接電話。為了讓他好好養傷保證充足睡眠,喬雪晗將她和自己的手機都在睡前調了靜音。


    陸睿先回了條短信,將靜音調回響鈴。


    約莫五分鍾,尖銳的手機鈴聲在室內響起。


    喬雪晗嚶嚀一聲被吵醒,迷糊睜眼陸睿已坐起將電話拒接。她揉了揉困倦的眼:“怎麽回事,我不是調過了嗎?”


    “我剛醒了會,回了條消息,不小心將靜音關了吧。”


    陸睿說著站起:“我去洗手間。”


    喬雪晗還惦記他有傷,眯著眼問了句:“要我扶你嗎?”


    “不用,你接著睡吧。”


    喬雪晗翻個身真打算繼續睡,忽然腦中閃過一道光,清醒了大半。


    他剛是從她身邊起來的?


    他們什麽時候睡到一張床上了!


    喬雪晗趕緊換到另一張床去,不是她不信陸睿的人品,而是清楚任何男人在喜歡的女人麵前都會情不自禁,陸睿也一樣,瞧瞧他崩塌數次的高嶺之花濾鏡就知道了。


    這番折騰也不太困了,她還是不放心陸睿,穿了鞋打算在男洗手間門口等他。


    可剛出病房外,她立刻看見長椅上坐著一人。


    那人側眸看洗手間方向,不需看到臉隻靠身形,喬雪晗也立馬認出此人是夜景堯。


    夜景堯聽到細微聲音,目光轉動。


    喬雪晗像見了陌生人,目不斜視從他身邊路過。她就要到洗手間門口時陸睿也出來了:“怎麽起來了?”


    他自然的抬手幫她捋了捋睡的淩亂的長發。


    “怕你摔著。”喬雪晗挽住他的胳膊。


    陸睿仔細觀看她的神情:“看到夜景堯了嗎?”


    人就在門口她想看不見都難。喬雪晗點頭,陸睿道:“他是來找你的。”


    “與我何幹?”喬雪晗字字漠然。


    陸睿緩緩挑唇。


    夜景堯方才沒走,他也不想走,坐在長椅上思索到底該怎麽做。可他好像是在迷宮中迷路的遊客,千萬條路中很難選中對的那條。


    或許對的那條他早就錯過了。


    喬雪晗攙扶陸睿從他身邊經過,他們隨意聊著天。


    “早飯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喬雪晗語帶笑意問。


    陸睿目光溫柔:“你喜歡吃什麽買什麽。”


    “我在問你,瞧你這話說的,我喜歡的你能都喜歡?”


    “我能。”


    喬雪晗又被撩了,想想他連街邊油條、親手燒烤都幹過,好像真的不是不可以。


    夜景堯聽著,心如刀絞。他骨節啪啪作響,看著兩人回到病房,關好門,並且反鎖。


    醫院正常情況下不允許病人反鎖門,既要方便醫生查房也可以在需要急救時立刻衝進來,他們這反鎖顯然是防他。


    高級病房是有一扇可以看到外麵走廊的透明玻璃,喬雪晗已經拉上簾子,但夜景堯所在的位置剛好被燈光在上麵倒映出影子。陸睿自覺和她分床睡,掃了幾眼後淡聲道:“他還在。”


    “在就在唄,走廊是醫院的地界,他想坐多久都隨意。”喬雪晗打了個哈欠蓋好被子。


    話說的冷漠,心裏卻並非毫無反應。


    她覺得可笑,但凡從前夜景堯有現在十分之一的態度,她與他怎會走到今天。


    陸睿不再多說,臉朝著走廊玻璃的方向,半晌闔眸。


    他的唇角始終帶著若有若無的冷意和譏諷。


    夜景堯獨自坐在空曠的外麵,仿佛世上隻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以前喬雪晗每次深夜等他,是不是也是這般滋味?


    以前她將滿腔熱情捧上卻得到他的冷漠,落寞與難堪,也與他此刻一樣吧。


    說要買早飯,喬雪晗準時六點半起床,收拾出門。


    醫院規定是五點半查房,可他們鎖了門自然沒查成。喬雪晗想先去跟醫生解釋下,順便叮囑護士留意,以後別再讓夜景堯三更半夜坐在他們病房門口。


    可她出來發現,夜景堯竟還坐在長椅上。


    深夜她沒看到,也不想看他,這時發現他的臉色慘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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