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萬亭長倒也沒做什麽罪大惡極的事,就是跟他外甥路孟一樣,人品不好,但是他不好色,就是嘴賤,逮著誰都要有事沒事說兩句,說出來的話又是戳人痛腳,不帶髒字的毒,極招人討厭。


    “人要是倒黴,什麽破爛事都有可能挨上。”淩麒感歎道,可不是麽,穿越這種傳說中的事,他也能趕上,真是倒了血黴。


    那人又道:“聽說現在鄉長正要上報,要換新亭長下來了,不知道上麵派下來的又是個什麽貨色,但願跟隔壁許亭長一樣好吧。”既然殘廢了,自然不能再擔當亭長一職業。


    亭長一般都是由地方長官任命,在這裏應該是三戶亭的縣長派人下來。(小縣縣長,大縣縣令)


    淩麒沒見過那萬亭長,不過既然他不得人心,他也希望能換一個好的下來,好在王二桑人品還不錯,裏魁雖然不是朝廷任命的,不算朝廷的正式編製官員,領不了俸祿,但實際上對地方農民的切身管製權力更直接,就像“村長”。


    裏魁下麵還有個什主,什主下麵還有個伍主,就像是大隊長和小隊長,畢竟漢朝不像秦朝那般嚴苛,這其實就是稍微起個領頭的作用,沒有什麽權力,所以淩麒到現在還不知道他上麵的伍主是誰,他猜測可能直接歸王二桑管。


    淩麒回去的路上,正遇到路孟,這人一路走一路哭,也沒看見淩麒,擦點撞了上去,幸好淩麒手腳麻利閃得快。


    “你怎麽哭了?”淩麒一好奇,下意識問出口。難以想象,這等厚臉皮無奈,竟有哭的時候,還哭得那般旁若無人。


    路孟一頓,這才看見淩麒,翻了個白眼,扭頭繼續走。


    淩麒扶額搖頭,其實這還用問,估計也是擔心自己的舅舅。


    回到家,淩麒不由一愣,院子裏怎麽多了幾位陌生人。


    隻見一個中年婦女並兩個漢子,正坐在院子裏大搖大擺的喝茶,他們的旁邊有一個大木箱子。


    張冰雪正神色勉強地與他們坐在一處,看見淩麒宛如看見救星,她笑道:“我哥哥回來了,你們什麽事便問他去。”


    “有什麽事?”淩麒走上前問張冰雪,又看那幾人,“這是客人麽?”


    那為首的婦人理了理衣襟,手拈一張紅帕,對淩麒揚起那張塗抹了胭脂水粉的臉,淩麒微微一嚇,這塗得也忒厚,幾乎看不清原樣。


    “你便是這姑娘的哥哥啊。”她笑道,“我們是來提親的,你看,還抬來了聘禮。”


    婦人打開箱子,隻見裏麵都是糧食。


    “這是兩石糧食。”婦人得意道,似乎覺得能送來這麽多糧食已經是很給麵子。


    淩麒愣了愣,隨即按捺下怒意,問道:“你是媒婆?”


    那婦人“呀”了一聲:“倒忘了給小哥你介紹,奴家姓金,正是媒婆,來給你家妹妹說親的。”


    淩麒不由看向張冰雪,張冰雪此時倒極為乖巧安靜地低頭,沒有說話,但淩麒最恨包辦婚姻,自然不會擅自為張冰雪做主婚姻大事,何況他這個哥哥本就是假的,細究起來也沒資格決定她的婚姻。


    但淩麒幾乎一下就看出來,張冰雪拖到他回來,是拿他為擋箭牌,他自然不會令她失望。


    “對不起,金大媽,這箱糧食你還是抬回去吧,我妹妹不會嫁的。”淩麒一拱手,下了逐客令,“你們請回吧。”


    那金媒婆臉色一僵,隨即哼了一聲:“莫非是嫌棄聘禮少?這可是我們鄉長看上你家妹妹,討來做妾的。”


    做妾?


    淩麒眯了眯眼,他慢慢握緊拳頭,他的妹妹,怎麽能做妾?


    古代是一夫一妻多妾製度。


    妾是什麽,妾就是陪床的奴婢,與妻的地位天壤之別,妻可以像對待奴婢那樣對待妾,隨意打罵發賣不在話下,他怎麽會讓她做妾。


    “不知我剛才的話你是沒聽懂麽?”淩麒咬牙道,“此事我不同意,你們可以走了。”


    “哼,鄉長大人看上你家妹妹是她的福分!”金媒婆臉色一變,但還是有些不甘心,她是拿錢辦事的,能不能說成媒可是關乎她的業績,說成功的案例越多,她的媒婆金也越高。


    其實那鄉長並沒有見過張冰雪,隻是托她給其物色一個長得好看的小妾來,她一看到張冰雪就相中了她,隻盤算著這樣難得一見的美人給說和過去,定然會得不少賞賜,打聽之下發現是外來的流民,這樣更加方便。


    所以她信心十足的報了過去,這其中自然是又把張冰雪吹得天花亂墜,而既然是流民,自然是窮苦怕了,拿著對其來說如此豐厚的聘禮過來,本以為輕鬆就可以拿下,誰知那姑娘看著軟綿綿的好欺負,卻左右推脫,說要哥哥做主才行,她這哥哥倒是幹脆的拒絕了。


    她話都放出去了,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她麵子往哪擱。


    淩麒聽她重點咬了“鄉長”二字,哪裏不知道她的意思,他麵色一沉:“鄉長就如何?就算縣長上門提親,也不嫁!”


    金媒婆見他態度如此強硬,原本準備的一籮筐說辭,也說不出口,她臉色紅了青青了又白,隨即豁然起身:“好大的口氣!”


    “你會後悔的!”她撂下一句狠話後,看那兩個漢子,“我們走。”


    那兩人麵麵相覷,但他們本來就是負責抬東西的,沒有資格說話,隻好聽命行事。


    待三人走遠,張冰雪對淩麒笑道:“淩哥哥,還是你懂我的心思。”


    她沒有看錯人,然而之前想讓他出頭,也是賭,賭自己的一生姻緣,但這個賭她不得不賭,她知道如果隻是她自己孤身一人的話,是根本沒資格拒絕一個鄉長的求親的,她甚至沒有反抗的力量。


    她隻能寄希望於這個便宜哥哥對他的好,好在,他對她是真的不錯。


    竟為此不惜得罪了鄉長。


    可是她作為適婚年齡的女子,拒絕了這回提親,還有下回,下下回,總是難以杜絕。


    既然這樣……不如就選擇眼前此人?


    想到此,張冰雪一愣,隨即在心中慌忙搖頭,太過分了,她一直當他是哥哥,怎麽能有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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