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裏,兩個從小長到大的兄弟談著心,卻不知這對話又都進了皇後的耳朵裏。


    甄昔皇後站在東宮的門口捏緊著手裏的帕子。


    皇上如今的疑心是越來越重,花家本就是跟陶家武醫兼並,如今又是出了一個點石成金的範清遙,皇上忌憚了花家想要打壓誰也攔不住。


    但是甄昔皇後怎麽都是沒想到愉貴妃的手已經伸得這麽長了。


    瑞王剛咽氣就是拉攏了孝國世子,當真是好本事啊。


    本是想要進門的甄昔皇後,轉頭就是往外走,“百合,去禦前打聽打聽,看看今兒個皇上打算去哪留宿。”


    百合趕緊低聲道,“皇後娘娘貴人多忘事,皇上早上才派人來傳話,說是晚上來陪著皇後娘娘一同用膳的。”


    甄昔皇後就是冷冷地笑了,“長時間不見麵的人忽然出現,倒是讓本宮不適宜了,不過這樣也好,一會你按照我說的去準備準備。”


    “皇後娘娘放心,奴婢已告知小廚房做了皇上喜歡吃的菜。”


    “無需,去告訴小廚房今兒個晚上什麽都不用做。”


    甄昔皇後想著那個多日不見的麵孔,心就是更冷了。


    反正心都是不在鳳儀宮,就算是飯菜再好吃又有什麽用?


    倒是不如直接車對車炮對炮,如此反倒是還更簡單了一些。


    永昌帝自也是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三皇子的傷勢倒是徹底將他留在了月愉宮。


    他是不說,可這麽多年的相依相伴,怎麽可能對甄昔皇後沒有感情。


    如此,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他就是起身來到了鳳儀宮。


    卻沒想到這一進門沒有菜肴的香味,更沒有甄昔皇後的親自相迎,反倒是有陣陣壓抑的哭聲一下接著一下的往他的耳朵裏麵鑽著。


    永昌帝皺著眉,輕手輕腳地邁進了門檻。


    正廳裏,甄昔皇後正滿眼通紅,跟身邊的百合念叨著,“太子真是一慣得懶散成性,如今花家的事都是已經足夠讓皇上頭疼的了,他可倒是好,本宮本是想要問問他的看法,他卻是告訴本宮皇上自有定奪?”


    百合輕聲勸著,“皇後娘娘可萬不要如此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從小就是不爭不搶的,這人的性子哪裏能說變就變的?”


    “說白了還不就是不爭氣。”甄昔皇後說著,眼淚就是流的更多了。


    永昌帝站在門口聽著,心疼皇後的眼淚是不假,可心裏反倒是覺得鬆了口氣的。


    太子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其有怎樣的胸襟和本事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所以從太子還是屁大的孩子開始,他就是一直以太子為榮的。


    可是現在,隨著他的年紀越來越大,皇子們之間漸漸開始不安分,這次幽州一事,雖然那邊都是將功勞放在了三皇子的身上,可若是說這裏麵當真沒有太子的手筆,他是根本不相信的。


    正是如此,他察覺到了威脅,才是將太子給停了朝。


    不過現在看來,倒是他想多了才是。


    畢竟皇後說的沒錯,太子心性平和一向無欲無求,怎麽可能忽然就虎視眈眈了呢。


    永昌帝的心情好了,腳步也就是放重了不少。


    百合看著來人,嚇得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奴婢給皇上請安。”


    永昌帝擺了擺手,示意百合退下去。


    甄昔皇後也是有些驚慌的,擦著眼淚就要起身,卻被永昌帝按住了肩膀。


    “多少年都是沒見你哭了。”


    “讓皇上見笑了。”


    永昌帝坐在甄昔皇後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就是又道,“老夫老妻的,有什麽可笑話的,本來朕還想著,你會不會埋怨朕讓太子停朝一事。”


    甄昔皇後恨鐵不成鋼,“就他那個不爭氣的樣子,皇上停他一輩子他才是開心的。”


    永昌帝這心裏就更舒服了,更是也冷靜了。


    “最近朝堂為了花家抄家一事鬧得不可開交,朕也是力不從心,等過了這段時間朕就讓太子回來,畢竟是東宮的太子,以後還是要接替朕的人。”


    他的東西,他可以隨意給出去,但絕對不準許旁人來覬覦,甚至是親手來搶!


    甄昔皇後捏著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傷心了,卻反倒是又生氣了,“皇上待花家那般的好,花耀庭的部下卻膽大包天的敢對三皇子不敬,就算是無心之失也是罪有應得,臣妾逾越一句,皇上應當是該抄家的。”


    永昌帝愣了愣,倒是沒想到皇後的反應如此之大。


    就是剛剛太子的事情,也是沒見她如此大動肝火的說……


    如此,永昌帝握著甄昔皇後的手就是更緊了一些,“朕其實也是有所顧慮的,花家是以下犯上,可朕也已有責罰,況且若花家不抄,花家的那個範清遙每年依舊會填充軍餉的。”


    “皇上仁心仁愛,可花家那樣的人怎麽配!”


    甄昔皇後一臉的義正言辭外加厭惡嫌棄,“不過就是一點點的軍餉而已,就算是沒了她範清遙咱們西涼還不能打仗了不成?”


    永昌帝,“……”


    雖說不至於,但也是比較要命的。


    尤其是一想到戶部尚書那張一提銀子就跟死了親娘似的臉……


    永昌帝就是連朝都是不想上了。


    甄昔皇後看著永昌帝深思的臉,就知道他對那個丫頭還是有利可圖的。


    有利可圖固然可惡,但最怕的就是沒有利用價值。


    “朝堂的事朕有分寸,你身體不好要多照顧自己,朕希望是你陪著朕走到最後。”


    皇後剛剛的一番話,倒是提點了他抄花家的重要性。


    他是可以不在乎花家的死活,但是他卻做不到真的自斷財路。


    甄昔皇後靠在永昌帝的肩膀上,“皇上放心就是。”


    放心我一定死的比你早,讓你投胎都抓不到我的影子。


    永昌帝點了點頭,又是陪著甄昔皇後坐了好一會,才起身去了禦書房。


    而等永昌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鳳儀宮,皇後才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更是嫌棄地擦了擦自己的肩膀。


    進門的百合瞧見了,就是小聲勸著,“皇上還是在意皇後娘娘的。”


    甄昔皇後苦笑著搖了搖頭,“就算是在意了又不是全心全意,既如此施舍本宮反倒是寧願不要,本宮現在就希望範清遙好好的,如此就算是本宮真的有撒手那日,太子也是有人陪伴和照顧了。”


    那個丫頭是個有本事且重情義的,她不會看錯人的。


    百合不解地愣了愣,“可是皇後娘娘剛剛不是還讚同抄家?”


    甄昔皇後歎了口氣,“皇上現在也是舉棋不定,既如此,本宮就偏生要唱反調,人都是這樣的,越是大部分人不讓做的事情,反而越是做的更加理所應當。”


    愉貴妃能拉攏孝國世子,她何以不能拉攏皇上了?


    既然要玩就大家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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