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昭看著自己麵前的滿目狼藉,哪怕是行走江湖數十年,也是瞪大了眼睛。


    蝕骨灼心。


    吞其心,融其骨,剜其肉……


    隻需指甲蓋大小便是能夠讓人瞬間灰飛煙滅。


    這種毒範昭以前隻是在江湖之中聽聞過一二,卻未曾想到他不但有生之年親眼見到了這蝕骨灼心的威力!


    西涼的皇帝一直忌憚著花家男兒,卻不知真正可怕的是一直那個站在他眼皮子底下,卻是讓他永遠都無所防備的那個小小女兒。


    範昭站在血腥彌漫的屋子裏穩住自己的呼吸,隨即翻窗而出。


    主子交給他的第一件事已經辦妥,現在最主要的是要回去給花家男兒報信。


    如此想著,範昭連自己的傷勢都是顧不得,更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西涼主營地裏。


    花家幾個男兒剛剛商議完明日的對策,就是見範昭渾身是血的衝進了主營帳。


    幾個花家男兒趕緊上前攙扶住範昭。


    “趕緊去把天諭喊過來!”花家老三花逸就是對花家老四花塢道。


    花家老四花塢點了點頭,抬步就是往外走。


    花家老大花顧趕緊將人攙扶道了床榻上,“怎傷的如此重?”


    花家老二花君用軟帕捂著範昭心口的傷勢,也是關心道,“無需擔心,天諭的醫術也是不錯的,放心,既你是小清遙的人,我們自是不會把你暴露出來的。”


    範昭看著在自己麵前忙活著的幾個花家男兒,喉嚨翻滾的厲害。


    難怪花家人能夠在主城如此得勢得民心。


    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道裏,花家男兒所擁有的這顆坦誠的赤子之心,乃是比稀世珍寶還要無價的存在。


    拚著最後一口氣,範昭握緊花家老大花顧的手就是道,“七皇子已薨。”


    花家的幾個男兒連同副將震驚地愣在原地,隻當是他們聽錯了什麽。


    一刻鍾後,主營帳內的燭火仍舊通明著。


    眾人個有所思地看著正被天諭包紮著傷口的範昭,均是在衡量這話的真實性。


    範清遙說過,她的幾個舅舅們重情重義,卻絕非無腦莽撞之輩,若非沒有完全毫無瑕疵的理由,很難說服舅舅們相信。


    再者,鮮卑既想要利用百裏駱濟要挾西涼割地,一旦知道百裏駱濟莫名被殺,定是會想出其他的對策。


    所以在此之前,範昭必須要說服舅舅們完全確定百裏駱濟死亡的事實。


    如此才是能夠讓舅舅們放心大膽的討伐鮮卑,不受鮮卑詭計。


    說白了,此番才是最為艱難的一戰!


    躺在床榻上的範昭拚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著的是主子臨行前的叮囑,謹慎萬分地重複著,“以前行走江湖的時候,我便是去過鮮卑,知道鮮卑人素來狡詐,七殿下終歸是我西涼的皇子,若是活著怎能任由鮮卑人宰割,所以當鮮卑人送來條款時,我就是猜測七殿下已經遇害,隻是當時沒有證據無法明說……”


    花家幾個男兒靜默著。


    他們一個個背負著祖訓家訓,自是清楚一個國家對於一個子民來說是怎樣的存在,所以無論百裏駱濟如何的為難他們,他們都是堅定地相信著百裏駱濟絕對不會因為一己私利而背叛國家。


    範昭忍痛咳嗽了幾聲,頓了頓又道,“所以我隻能獨自前往混入淮上主城,親眼看見被困在水牢之中的人是存活的副將並非七皇子,更是在前往淮上主城內一家名為淮上居的客棧之中,看見了被鮮卑秘密殺害更帶走焚屍的七殿下。”


    以上這些話,看似是範昭發自肺腑之言,實則全是範清遙信中所交代。


    暗自捏緊雙手的範昭手心都是溢出了汗的。


    旁人不知道,但他心裏清楚,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更是遠在主城的主子跟在場一眾花家男兒打得心理戰!


    花家男兒仔細思量著範昭的話,確實是一點的倪端都是難以發現。


    畢竟跟鮮卑打了這麽多年交道的他們很清楚鮮卑的卑鄙。


    如此,花家男兒眼中的狐疑總算是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花家老三花逸當先開口道,“既七殿下已薨,我們便沒有任何的顧及了。”


    花家老大花顧卻道,“此消息既鮮卑極力隱藏,我們明日便權當七殿下還活著,一切的計劃不變,我仍舊會前往淮上主城與鮮卑談判。”


    花家老四花塢點了點頭,“大哥放心,我們定是會以最快的速度潛伏進淮上主城。”


    躺在床榻上的範昭,緊握著的手總算是鬆開了。


    看著花家男兒那眼中閃爍著的仇恨和堅定,他知道這一戰是他家的主子贏了。


    他家的主子僅憑短短的兩句話,就是先給七皇子叩上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帽子,後又是點名道破鮮卑的卑鄙。


    完全說進花家男兒心坎裏的話,根本不容花家男兒不信。


    “是三姐對不對?”天諭的聲音,忽然就是響起在了耳邊。


    範昭驚訝回頭,就是看見正在給自己包紮著傷口的天諭,借機埋頭在他的耳邊輕聲詢問著,“是三姐讓你殺了七皇子對不對?”


    天諭不了解鮮卑人,但是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她卻愈發了解三姐的手段了。


    範昭看著天諭那雙清透的眼睛,就是輕輕地扯了扯唇,“四小姐真的是長大了,如此才不辜負了主子的一番栽培和教……”


    話還沒說完,範昭就是昏了過去。


    天諭看著範昭那張慘白的臉,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喜極而泣的哭聲。


    果然是三姐!


    又或許……


    也隻有三姐才會有如此殺伐果斷的手段。


    主營帳外,正是隱藏在暗處的林奕正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滴媽!


    他聽見了什麽?


    “這事兒你怎麽看?”林奕驚訝之餘還不忘看了一眼身邊的少煊。


    少煊,“……”


    人都是死了,他怎麽看還重要?


    皇權在前,皇子們背地裏互相廝殺屢見不鮮,更是皇家習以為常的事情。


    不過皇子殺皇子倒是說得過去,可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敢對一個皇子刀劍相向……


    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


    更過分的是!


    兩個人之間還隔著十萬八千裏。


    一想到自己曾經對清瑤小姐的輕視,林奕就覺得自己的後脊椎颼颼冒涼風。


    少煊拍了拍林奕的肩膀,起身道,“你慢慢哆嗦著,我先回去給殿下報信。”23sk.


    林奕,“……”


    說句安慰人的話能死不?


    時至三更,淮上主城內也是安靜了下去。


    婁乾卻是坐在自己的房間裏,興奮的久久難以入睡。


    對於鮮卑來說,花家的存在就是他們永遠都無法戰勝的存在。


    父皇更是曾經揚言過,誰若是能夠戰勝西涼花家,誰便是鮮卑未來的儲君。


    如此想著,婁乾的眼底就是迸濺出了一絲寒光。


    因為他沒有告訴西涼的那位七皇子,明日他早就是已經做好了栽贓陷害的準備,隻要花家人趕來,他便是會放出消息,做足表麵功夫,讓所有人都以為花家通敵叛國,隻要此消息一傳到西涼主城,西涼皇帝定不會坐視不理。


    待到那時,隻怕花家的所有女眷都要被問斬。


    而他,就是可以踩著花家所有人的屍骨,坐上鮮卑太子之位!


    更是可以一輩子踩在花家之上,成為鮮卑的神話!


    至於花家的那些女眷是否無辜……


    又與他何幹?


    婁乾想著想著,竟是不知不覺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就是響起在了門外。


    “報!三皇子不好了,西涼七皇子,他,他好像是……死了!”


    還沉浸在美夢之中的婁乾赫然驚醒,不敢置信地質問著,“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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