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添和許嬤嬤攙扶著腳傷未愈的範清遙走出院子,凝涵抱著踏雪跟在旁邊,狼牙,月落和鵬鯨走在最後。


    凝涵一路懇求,眼睛都是哭紅了,“小姐,您就是讓我跟著您吧,這樣路上也好能照顧著您的起居啊!”


    範清遙笑著搖了搖頭,“你若是走了,踏雪誰來照顧?”


    “可是……”


    “好了,小小姐已經發了話,便不要再置啄,凝涵你愈發沒有規矩了。”


    許嬤嬤厲聲打斷凝涵的舌燥,生怕再由她吵下去,自己就是要忍不住哭出來了。


    西郊府邸門口,百裏鳳鳴派來的馬車早已等候多時。


    被花家請進門吃茶的少將也是才站定在馬車邊,看見清平郡主出來了,趕忙讓宮人打開車門擺好馬凳。


    花月憐從許嬤嬤的手中接過範清遙的手臂,親自攙扶著下了台階,口中的叮囑滔滔不絕,好似怎麽都說不完似的。


    範清遙看著難得舌燥的娘親,一一應下。


    待範清遙坐上馬車,花月憐才是戀戀不舍地鬆開了那握緊的手。


    陶玉賢的雙眸早已紅得一塌糊塗,若非不是花耀庭攙扶的緊,隻怕難以站穩,“小清遙,你可一定要……平安而歸才是!”


    範清遙捏緊雙手,斂目含笑,“此番前行路途遙遠,還望外祖二人保重身體。”


    陶玉賢心口一顫,眼睛更紅了。


    範清遙生怕自己同樣克製不住,揚聲吩咐著,“走吧。”


    馬車前行,車輪滾動。


    範清遙終是忍不住趴在車窗回頭望去,正看見府邸門口眾人淚流滿麵,外祖母伏在外祖懷裏肩膀顫抖,而外祖也正是流淚望著她。


    範清遙不忍再看,強行收回視線端坐在馬車上。


    經此一別,或許後會無期。


    她痛恨,時不待己,終不能報仇雪恥,血債血償。


    但她又慶幸,於力所能及之中彌補了曾經的虧欠。


    寅時一刻,城門大開,一千行軍整齊而站。


    太子所乘坐的馬車於最前,婁乾和雲安郡主的馬車位居後。


    隨著範清遙所乘坐的馬車抵達城門,城門士兵吹響號角,大隊人馬踩著剛剛透過雲層的朝陽,踏出城門,前往鮮卑。


    響亮的號角,驚醒了還在熟睡的百姓們。


    當百姓們後知後覺地想起今日是鮮卑離開主城之日,無不是歡呼雀躍。


    隻要西涼和鮮卑聯姻,西涼和鮮卑便不會再戰,他們終可以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膽,惴惴不安了!


    百姓們的歡呼聲,響亮了整個主城。


    西郊府邸的眾人聽聞著那驚天的歡呼聲,終是止住了眼淚。


    陶玉賢先行壓下心中酸楚,轉身對門口的眾人道,“都回去吧。”


    眾人點頭,紛紛轉身。


    唯獨二兒媳春月望著空蕩的街道,久久回不過神。


    天諭眼尖地看見了停靠在對麵巷子裏的馬車,跟娘親說了一聲晚點回來,便是趁著眾人往府邸裏麵走的時候,悄悄地溜進了對麵的巷子裏。


    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尾隨了的紀宇澤,見範清遙已走,便是吩咐車夫前往了靖水樓。


    今日他來,不過隻是單純的好奇罷了。


    結果沒想到,他反倒是被一個女子的膽識和氣魄所震懾。


    聯姻宴席,滿城皆知,鋒芒畢露,必遭殺身之禍!


    以範清遙的聰明才智,又如何不知皇上已對她起了殺心?


    可她卻能夠理智清醒地順水推舟,沉穩謀劃著給所有人鋪好路。


    強者,順勢而為,智者,借力打力。


    顧大局,識大體,知進退,懂取舍。


    範清遙……


    當真乃奇女子!


    此人若為男子,不知會在這西涼掀起怎樣的風浪!!


    “少爺,到了。”


    車夫的聲音,打斷了紀宇澤的思緒。


    紀宇澤走下馬車,便是踏入了靖水樓。


    靖水樓,臨水而居,取與近水樓台先得月相近之意,乃是主城紈絝聚集常地。


    二樓的雅間,此刻已是聚集了不少主城紈絝。


    紀宇澤一進去,便是被紈絝們拉坐在其中,推杯換盞。


    此時的紀宇澤倒是少了在太子麵前的沉穩,多了一份玩世不恭。


    太子尚未從政,若被人發現身邊已拉攏謀者,隻怕會引起皇上的猜忌和不快。


    況且主城紈絝的消息最為靈通,如此廝混不但能隱藏紀宇澤為太子效力的身份,更是能讓紀宇澤在第一時間掌握主城消息。


    可謂是一舉兩得。


    “砰——!”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力道之大,聲音之響。


    原本熱鬧鼎沸的雅間內瞬時鴉雀無聲。


    一屋子的紈絝驚愣地看著那站在門口的年輕姑娘,驚愣的回不過神。


    就是紀宇澤看著那張不算陌生的臉龐,也是給驚得一愣。


    花家……


    四小姐?m.23sk.


    天諭怒氣衝衝地走到紀宇澤的身邊,搶下其手中的酒盞就是摔在了地上,“我本以為你是個文雅風度之人,卻沒想到如此的小肚雞腸,就算我家三姐姐心有所屬,你也不能跟一群爛泥坐在這裏買醉啊!”


    在場的紈絝,“……”


    誰是爛泥?


    說,說誰呢?


    “今日算在我身上,諸位盡興,我先走一步。”紀宇澤頭痛欲裂地站起身,拉著天諭就往外麵走。


    天諭本就是來說教紀宇澤的,倒是也沒掙紮。


    紀宇澤將天諭拉下樓又是多開了一個雅間,於關門之際才算是鬆了口氣。


    天諭擰眉,握緊身側的椅子,“你想要做什麽?”


    紀宇澤看著渾身繃緊,如臨大敵的天諭,淡淡一笑,“連主城紈絝的門都敢踹,現在反倒是怕了?”


    天諭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紀宇澤歎了口氣,組織了半天的語言才是解釋道,“我對清平郡主並非男女之情,若你當真要說有情,怕也是崇拜與敬重吧。”


    況且,想要娶到清平郡主,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


    就比如堂堂的太子殿下……


    還不在奔跑著的路上一去不複返著麽。


    天諭驚愣了半天,才不大相信地道,“你騙我呢吧?”


    紀宇澤無奈,“我騙你作甚?”


    天諭,“……”


    有沒有地縫,她好想鑽一鑽……


    紀宇澤看著如同脖子上頂了個番茄的天諭,莞爾一笑,嘴下留情的沒再多話,讓車夫套了馬車送天諭回府。


    天諭幾乎是逃也似的奔出了雅間。


    紀宇澤微微垂眸,見一塊玉佩從天諭身上落下,忙起身去撿,可等他起身想要交還的時候,天諭早就是跑沒了蹤影。


    天諭坐在掛著紀家牌子的馬車回到了洗腳府邸。


    好在府邸裏的人都還沉浸在範清遙離去的悲傷之中,並不曾有人注意她。


    正巧趕上吃午飯,天諭壓下心裏的慌亂匆匆來到了前院。


    正廳裏,眾人剛剛落座,卻唯獨不見笑顏。


    花月憐疑惑地詢問了一句,“二嫂,笑顏不回來吃飯嗎?”


    二兒媳春月渾身繃緊,半晌才是躲閃著目光道,“她,她說青囊齋今日太忙,就不回來用午飯了。”


    話音剛落,就是見月落和鵬鯨進了門。


    還沒等花月憐開口問,便是見鵬鯨先行道,“今兒個青囊齋查賬,小姐不在就隻能交給師父核算了,我和月落今日都會在賬房那邊,主子們有事可去賬房尋。”


    花月憐就是更狐疑了,“二嫂,你……”


    “啪!”


    陶玉賢將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看向二兒媳春月冷聲質問,“春月,從今日小清遙離去時你便是一直心神不寧的,你究竟在躲閃著什麽?還不說實話!”


    二兒媳春月一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


    麵對一向威嚴的婆婆,二兒媳春月再是承受不住地道,“老夫人!笑,笑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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