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會很隆重,至少對於大浦縣來是這樣的。縣裏所有的常委都來參加了祭奠,其他各鄉鎮的主要領導也都過來了,一時間牛角村這個地方好像成了大浦縣所有領導的匯聚地一樣,大車車的來來往往,這也是這裏的村民第一次見到有這麽多大人物出現,不禁讓他們有些驚慌失措。


    老人的兒女是在下午的時候趕到的。野山鄉的鄉長黃林在接到虞凡的指示後,找副鄉長畢軍進行了商量。在野山鄉,老人在省城裏的地址和聯係方式也隻有畢軍一個人知道,在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一前,誰又會去注意一個普通的老人呢?


    縣裏的電視台和報紙對這件事情進行了大篇幅的報道,一時間讓這件事情在整個縣城鬧得沸沸揚揚的,不少人因為感激而自發到牛角村來為老人送行。這其中卻是來了一群連虞凡都意想不到的人,讓他大為感動。


    老人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在接到野山鄉的通知後,連夜從外地趕回了中南省,終於在第二天下午的時候趕到了野山鄉,在追悼會現場,一見到老人的遺像,兩人就放聲痛哭,悲痛之情讓一旁的村民也跟著流淚。


    帶著縣裏的領導,虞凡走過去握著兩人的手,感激的道:“我是縣委書記虞凡,我要代表全縣四百萬的人民群眾向你們表示慰問。徐老這種為教育事業奉獻犧牲的精神永遠值得我們大浦縣人民緬懷,他的身影將永遠活在我們所有的大浦人心中。”


    其實老人的一對兒女來到牛角村的時候,也被這裏的落後麵貌所驚呆了,他們沒想到自己的父親一直就是在這種地方工作,而父親每次見麵也從來沒有和他們過這裏事情。他們都是在外地成家立業了的人了,回到中南省的日子很少,尤其是母親過世以後,兒子徐明一度想把老人接到他所在的城市安享晚年,不過卻是被老人拒絕了。


    直到這次接到野山鄉的電話,在一路上的了解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這三年來都是在這個落後的地方支教。支教這個詞對於生活在城裏的人來並不陌生,似乎這樣的事情總是屬於某些有理想熱血的年輕人,和一個退休的老人怎麽樣也是沾不了邊的,但自己的父親卻是實實在在的在這個地方支教了三年,這不得不讓他們感到震驚。


    作為老人的兒子,徐明在聽到虞凡的話後,其實是很慚愧的,握手虞凡的手,流著淚搖頭道:“虞書記,謝謝你為我父親做的一切,我代表他老人家……”到這裏,徐明卻是再也不下去了,而一旁的妹妹卻是更加的悲痛,抱著徐明就失聲痛哭起來。


    人就是這樣,老人在的時候他們會自己很忙,沒時間回去看看,等到自己的父母真的過世了,他們又會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們,沒有奉養在老人身邊。讓老人在大浦縣這麽個地方待了三年,而過世的消息都是別人通知的,讓他們的心裏的悲痛和慚愧交織在一起,一時的心情確實不是為外人所理解的。


    等他們兩人的情緒稍微好了一,虞凡也是接過畢軍手上的東西,看著他們道:“由於老人是墜落到山澗裏,遺體的尋找工作非常的困難,我們已經派了好幾批人下去了,一直都沒有找到。這是徐老留在村裏的遺物,現在交還給你們,如果你們有什麽樣的要求,可以向我們提出來,我們一定會盡量滿足你們的。”


    接過虞凡手上的東西,徐明也不禁悲從心生,搖搖頭道:“虞書記,我們沒有什麽要求,父親能在最後的時刻,選擇自己喜愛的工作,這是他老人家自己的心願。作為兒子,我沒有資格提任何的要求,反而我是要感謝你們,感謝你們讓他老人家風風光光的……”話語到最後,已經是有泣不成聲了,虞凡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一口氣。


    其實對於今天的追悼會,虞凡並不是很滿意,昨天他已經指示縣委宣傳部長對這件事情進行大力的宣傳,並且他還希望能將這件事情上報到市委,作為支援農村教育事業宣傳的一個標杆,能讓更多的人關心這些生活在山裏的孩子們。但是直到現在市裏也沒有就這件事情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複,這讓虞凡很不滿意。


    老人的行為,對於虞凡來是一種可歌可泣的精神。一個本可以在大城市裏安享晚年的老人,卻是三年如一日在這山溝裏教育著一群山裏的孩子們,這種精神難道不值得我們去宣傳,去讚賞嗎?在很多人賞花逗鳥的時候,在他們遇到生活上一的挫折而輕生的時候,他們絕不會想到,一個年過七十的老人還在山裏麵發揮自己的餘熱。比起那些因為學生調皮,學習成績不好而輕蔑謾罵的老師來,老人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為人師表。


    虞凡很不明白,市委的領導是怎麽想的,但是他卻是顧不了這些,你們不宣傳,我來宣傳,至少要在大浦縣這個地方對老人的事跡進行大力的宣傳。


    整個追悼會顯得沉痛而莊嚴,所有在場的人都對著老人的遺像鞠躬,作為家屬,徐明兩兄妹也是對大家回禮。而在橋的另一邊,所有的村民也用另一種方式對老人進行悼念,淒涼的歌聲在山間回蕩飄散。


    而此刻,從遠處也是走來了一群老人。早就接到消息的虞凡也是迎了上去,握著為首老人的手感激的道:“老縣長,各位老領導,謝謝你們能來。”


    老縣長也是輕歎了一聲,麵色凝重的道:“我們是一定要來的。聽到徐老師的事情,我們這些老家夥們感到慚愧啊,他是我們這些老家夥的楷模,和他比起來,我們這些人自歎不如。走,讓我們去最後送一送徐老哥吧。”完就帶著這群老人走到遺像前,向徐老師行禮。


    得知徐明兩兄妹是徐老師的親人,老縣長也是握著他們的手感歎的道:“你們的父親是好樣的,是讓人尊敬的,我們這些人永遠不會忘記他。”


    由於老人的遺體最後都沒有找到,所以最後隻能將老人的一些遺物安葬在牛角山的山峰上,那裏風景怡人,可以遠遠的看見山峰這邊的鐵索吊橋,這讓老人也能在這裏默默的關注那些他教導過的孩子們,最關鍵的是老人的老伴也是葬在這裏,這也讓兩位生前恩愛的老人在死後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人死不能複生,生活還是要繼續,看著漸漸散去的人群,虞凡也是心生了無限的感慨。老人的一對兒女在追悼會結束後,已經帶著老人的遺物離開,在離開前,他們對於大浦縣委的安排再次表示了感謝。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刻起,他們就能感覺到這裏的人對於自己父親的那種尊敬,臉上顯露出來的那種悲痛之情並不比他們這些直係親屬少,這讓他們在悲痛之餘,不禁也為自己的父親感到驕傲。


    看著他們離開,虞凡心裏也是明白,今後的每一個清明節,這裏都會出現他們的身影,也許還不隻是他們兩個,他們也會帶著各自的兒子和女兒,還有他們的妻子和丈夫,因為這片土地上埋葬著他們的兩位親人。但每年到那個時刻,出現在這裏的絕不僅僅是他們兩家的人,還有這裏千千萬萬的村民,和那些被老人教導過的孩子們。


    回到縣委,虞凡也是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這兩天他一直在野山鄉,心靈上就好像是受到了一種洗禮,這種感覺讓他也是形容不上來,有尊敬,有懷念,有愧疚也有一種責任。這樣一個老人,虞凡在此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這不得不是一種遺憾,而這種遺憾又讓他產生了一種凝重的責任感。


    他是這個縣的縣委書記,他要對這一方的老百姓負責任。這已經不是一句官場上的口頭口號了,而是實實在在的放在虞凡的心裏。老人的事情給了虞凡很多的震撼,但更多卻是一種自己對工作的反思,這件事情也讓虞凡覺得自己慢慢的變得成熟了。


    在聽取了關於道路建設工程的匯報以後,虞凡也專門叫來了縣教育局的局長王文翰,和新上任的財政局長呂明霞,為的是進一步落實在牛角村那邊建學校的事情。


    王文翰最近也是挺倒黴的,被虞凡叫過去訓了一頓,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在山那邊建一所學校,這件事情有了縣財政局的財政撥款倒是很容易辦,但學校好建,老師的人選卻是難找啊,“虞書記,學校的事情我們已經在籌備當中了,隻是這老師的人選確實是難找啊。縣裏學校的老師本來就很少,而且都不願意去下麵,有的人寧願不幹了,也不願意去啊。”


    對於王局長的訴苦,虞凡卻是搖搖手道:“這個我不管,這是你們教育係統自己的事情,你們自己去解決。另外我要了解全縣目前的教育情況,有多少學校,又有多少學校是像牛角村那種情況的,你們做個預算上來,看看解決這些問題,我們到底有多少資金的缺口?”這次的事情讓虞凡徹底下定決心要解決教育這一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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