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趙將軍頓了一頓,繼續對皇上說道:“晉陽王年歲漸長,還未有妻室,實在是在外為國征戰耽誤了,臣有一女恰好年方十六,還未婚配,小女雖然資質平平但乖巧嫻淑,穩重知禮,將來定能以德孝為先,做好賢內助,如果晉陽王有意娶妃,望皇上能把小女列為考慮人選之中。”


    這位就是會說話,謙卑的請求把女兒列為考慮的人選,實際上是擺明了想讓皇上賜婚。


    皇上其實早有耳聞趙將軍的小女兒德才兼備,見他如此說便接口道:“趙卿家過謙了,誰人不知你的愛女才貌雙全,知書達理,皇兒若能娶到此等有德有貌的賢妻,也是皇家的榮幸!”


    皇上觀察了一下鶴泰,見他神色不變,一副波瀾不驚,事不關己的樣子,自己也不便直接應允,這個兒子性子倔,萬一不答應,自己豈不難以下台,就又補充道:“不過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還是要他們情投意合才好,對了,卿的愛女今日可曾來?讓她上前來,與二皇兒見上一見,若是他們沒意見,朕便做主了。”


    “來了!來了!小女早已仰慕二皇子英勇無雙,早就盼著今日的慶宴能一睹英姿了。”看皇上的樣子十有八九會答應,趙將軍難掩喜色。


    “宣趙將軍之女趙婉兒近前回話。”太監高呼。


    一少女應聲從下方款款而來,衣衫環佩作響,身姿豐盈窈窕,腰肢纖細,嬌若扶柳,該瘦的地方瘦,該肥的地方肥,真可稱的上美人,她爹趙將軍倒真的是過謙了,說女兒資質平平,卻是如此佳人!


    她步伐輕盈,裙角飛揚,輕輕拾階而上,站在趙將軍的身側,行覲見大禮。


    “臣女趙婉兒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拜見皇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願娘娘萬福金安。”朱唇輕啟,禮數周到。如玉的肌膚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月眉星眼,額間垂著一顆夜明珠,散出淡淡的光芒。


    皇後太後都微笑頷首,看樣子頗為滿意。


    鶴泰隻是淡淡地看了趙家父女一眼,眸中閃過一絲嘲弄的幽光。


    當年他之所以被派出征,少不得眼前這些人的暗算和推波助瀾。如今,這些個老狐狸見自己不但活著還凱旋而歸,便見風使舵了,這一切他心中清楚的很,就讓這群跳梁小醜先蹦躂著吧,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魚蝶兒偷看了下旁邊的鶴泰,見他臉色如常,並未有一絲驚豔與歡喜,這麽個美嬌娘想嫁給自己,換做旁人指定早已樂不可支了,這個鶴泰還真是怪!


    太後招了招手示意趙婉兒到她身邊坐下,拉住手問長問短,似乎她已然成了自己的孫媳婦。趙婉兒一雙含情脈脈的單鳳眼不時地瞟向鶴泰,兩頰飛上兩朵紅雲,更我見猶憐!鶴泰的回望則淡定自若。


    趙將軍欣喜不已,滿麵紅光,這下子攀上皇親了,他高興地與周圍的同僚們連飲了幾杯,臉上顯出了微醺的潮紅,但真正令他微醺的,斷然不是那杯中之物,而是他得到了想要的姻親,酒不醉人,人自醉!


    鶴璧與魚蝶兒宴桌位置是麵對麵,中間隻隔著不到五米寬的通道,一開始他就注意到了與鶴炎同桌的魚蝶兒,心裏納悶,太子什麽時候又納了個如此貌美的妾氏?居然還帶來參加皇家的筵宴,說明寵愛至極,看這美人的確招人愛,美的脫俗!


    他忍不住頻頻往這邊看,看了一眼又一眼,隻是那美人怎麽好像跟自己有仇似的?眼神掠過自己時寫滿了鄙夷和蔑視,一副嫌棄的樣子?真是讓人費解!


    自己應該沒見過她啊?不會得罪她吧?越看越覺得又好像真有點眼熟,但真想不起在哪見過!不知道太子從哪尋來如此佳人。


    而現在他又看到剛封王的鶴泰居然也如此有豔福,心中更是羨慕嫉妒不已,趙將軍的女兒他早已垂涎,老早就曾讓母妃暗示過,可那老家夥說女兒剛過豆蔻還未及笄,不急許配人家,後來及笄了卻還是不曾想到自己,現在卻主動上趕著去貼鶴泰!原來是把女兒握在手裏,看哪個有前途就許給哪個,哼!把我看扁,遲早有一天你們會後悔,他恨恨的飲下一杯酒。


    魚蝶兒早已發現鶴璧就坐在自己對麵,對他投來的一束又一束的目光,她厭惡的移開眼睛裝作視而不見,懶得多看他一眼,隻怕多看了就倒了自己的胃口,可惜了這一桌好吃的!


    這麽一個麵上刻著尖酸嫉妒的男人,自己前世是瞎了狗眼嗎,居然一直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


    平原侯夫婦也帶著三公子平璉川和平綰香來向太後問安,平原侯的正室夫人和太後本就有親,自然十分親熱的嘮起了家常。誇讚綰香出落的越發水靈,大夫人也趁機讓太後幫著留意尋覓佳婿。


    倒是平璉川注意到了魚蝶兒,看到她與太子殿下同桌,由不敢置信到猶疑到確認再到平靜的走至她麵前說了幾句話,他的神情有一些複雜,說的也盡是客套之言。


    “蝶兒,他如何認識你?”待平璉川走後,鶴炎便開口詢問。


    魚蝶兒眼睛看著台下的歌舞表演,口中說道:“殿下說平三公子?隻是恰好碰到,得知他身體有疾,剛好我家有一醫病的方子,便給他治好了。”


    “哦?蝶兒還會醫病麽?看來我可真不能小瞧了你!”鶴炎打趣道。


    魚蝶兒怕說多錯多,再漏了餡,因為那本醫經她都還沒記全,山穀中得來的醫書也隻看了一部分,更何況都沒實踐過,連個半桶水赤腳醫生都算不上,萬一承認了懂得醫術,太監宮女什麽的都來找她看病怎麽辦?她進宮可不是為了當郎中的,就算當郎中也不能誰都給看啊,那多掉價。所以她便裝著看歌舞入了迷,不再搭話。


    鶴炎有點失落,從開席她就隻顧吃,也不搭理自己,現在終於有機會說幾句話。她又不吭聲了,唉,江氏倒是一直說個沒完,他反倒煩的很!


    人怎麽如此奇怪,不說話的他想找人家說,找他說話的,他還嫌煩。


    台下宮廷樂奏的正歡,鍾鼓齊鳴,聲勢雄渾,似乎是描繪了一幅盛世繁華、普天同慶的繁榮景象!


    不時的有人來向太子鶴炎和晉陽王敬酒,君臣同歡,舉杯暢飲,人人麵上笑逐眼開,內中卻是各懷心思!


    一曲罷,樂師們退下,一綠衫女子抱著一把檀木琴,盈盈走來,婉婉落座,那琴身雕龍紋鳳,像是一把古琴,她雙手撫上琴麵,靜了片刻,琴聲陡然在殿上響起,琴聲傾瀉流淌,似幽澗的泉水剔透空靈,不但不突兀反而一下子進入了人的心裏,一個轉音又成淙潺的強流,穿過山崖峭壁、飛流直下,匯入洶湧翻滾的江河,最終歸於平靜!


    曲子結束,綠衫女子並未離場,雙手依然在琴上,玉指輕揚開始下一段樂曲,卻隻有悠悠嫋音,淺淡的像魚兒的跳躍偶然濺起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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