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蝶兒咬舌後昏死過去,當即便失去了意識。不知道多久以後,她突然覺得自己醒來了一樣,可是卻是在另一個地方。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個她也陌生的世界。充滿了未知,她心慌意亂,忐忑極了。


    忽而又置身於一座霧氣繚繞的大山之中。那霧白茫茫的,而且還越來越濃重,連眼前的路都看不清楚,放眼處,一片白茫茫。連她的心也茫然了,不知道哪裏是路,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兒?


    突然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聲音就在前方,她猶豫著向前追去,沒走幾步,一腳踩空,瞬間頭重腳輕的跌落下去,一直下墜,似乎沒有盡頭。長時間的失重感使得她大腦昏沉,認命的隨它墜去。


    仿佛一生那麽長久,終於落了地般,身體有了歸依。魚蝶兒爬起來,奇怪自己居然沒有受傷,居然沒被摔死,居然還有意識。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她卻呆了,還是那白茫茫的山中。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她沒有前行,也沒有下墜。


    “啊……這是哪兒?”她驚慌失措的大叫。惶恐極了。卻不敢移動半分,生怕一動就像剛才一樣向下墜去。


    隨著她的叫喊,白霧竟然在慢慢散去。眼前一片明朗,她看到了人。她的爹娘,兄嫂,鶴泰,鶴炎,平璉川……許許多多的人,都是她認識的人,關心的人,她愛的或愛她的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魚蝶兒想向他們跑去,卻永遠是在原地,明明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一般不可觸及。


    有一個聲音直衝她的腦海,“魚蝶兒,今天我要當著你的麵處死這些人,我要讓你永遠不得安生!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你是誰?你出來!你是誰?”魚蝶兒四麵看去,卻看不到說話的人。


    “哈哈哈!別找了,你看不到我的。你看不到我的。”那個聲音漸行漸遠一般在消失。但是那些刀子卻毫不留情的砍掉了所有人的腦袋。


    “不要啊,不要殺他們,不要殺他們,你要殺就殺我。殺我!不要殺他們……”魚蝶兒目睹慘劇的發生,悲痛欲絕卻無能為力,甚至她連跑到他們麵前都做不到、她就像被施了法術一樣,被圍困在一個圈裏,怎麽也跑不出去。


    “爹,娘……”她隻能一遍一遍的大聲呼喊,呼喚著每一個人。聲嘶力竭,卻無濟於事。爹娘不在了?家人都不在了?鶴炎,鶴炎,鶴泰,平璉川,甚至於連金鬆也被殺了,……為什麽跟自己有一點關聯的人都被殺了,為什麽!


    魚蝶兒悲痛極了,也迷惘極了。她不知道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難道自己是個不祥的人?誰對自己好,誰就活不了?否則為什麽前世他們都死了,這一世又是這樣?為什麽!為什麽每一世都隻餘她孤零零在世間飄零。


    她真想投入到沒有知覺的黑暗中去。沒有意識,沒有思想,也比麵對痛苦要好過。


    可是事實往往是殘酷的,消散的霧氣又在逐漸聚攏,她又重新置身於白霧之中。


    往前便跌落深不可測的懸崖一般,然後又見到那些人被殺。周而複始,不停不歇。魚蝶兒快要崩潰,此時,她隱隱發覺或許這不是真實的,是幻象?所以才這麽永無止盡,重複的發生。可是她卻無從求證,亦無從破解,隻能被動的麵對著一次次揪心的死別。


    楚楓一路跑進屋子,徑直到了床前,魚蝶兒正被噩夢糾纏,眉頭緊蹙,麵容顯示著痛苦不堪的樣子,身子也不時驚顫,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楚楓看到躺著的魚蝶兒,眸光頓時一凝。心中有不解,也有疑惑。走時她還睡的算是安寧,怎麽現在成這樣了?


    “她什麽時候這樣的?你們是不是驚動她了?”楚楓詢問道。


    “沒有啊,閣主,屬下們一直在門口守著,沒有進來,怎麽會驚動她呢?而且也沒有人來過。大概一刻鍾前,我們正在門口守著,聽到裏邊有動靜,像是大喊了一聲,我們以為她醒了,便進來看看,就看到她是這樣的,好像很痛苦,又像是做很可怕的夢一樣。屬下怕出什麽問題,便即刻差人去請封老了,屬下想去稟報閣主,剛好就碰上閣主回來。”


    “你先出去吧。”見也問不出什麽,楚楓揮揮手,將人打發了出去。


    燭火下,那張嬌弱的容顏,憔悴極了,臉色也失去了紅潤。不過依然可以看出,昔日是怎樣一個絕美的佳人!


    楚楓見魚蝶兒神情還真像是在做噩夢一樣,與那下屬說的倒是一致。楚楓想安撫她,或者叫醒她,於是俯身,伸手握了她的手,低低喚道,“魚姑娘?你醒醒。”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她。


    可是他喊了無數次,稱呼從魚姑娘變成魚蝶兒,再變成蝶兒,聲音也一次比一次高,可是卻都沒能將她喊醒。她害怕的神情也沒有安定下來,依然似在噩夢中。


    楚楓皺眉,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期望封老早點過來。


    他的一雙黑眸一直沒移開視線,一直注視著她。眼中沒有冷,沒有狠,隻有心急和焦躁不安,他的手一直握著她的手,他的大掌很溫暖,魚蝶兒的小手被包裹在內。他開始是輕輕的握,後來加了力,他想讓她能感受到,能夠心安。可是她能心安嗎?他就是個罪魁禍首,恐怕感受到了更覺恐怖吧?想到此,他又輕輕的握,不敢加力。


    楚楓從來沒有如此在意過一個人的感受,也從來沒有這麽心急過,彷徨過。可是卻莫名其妙的對一個陌生女子如此了。有些事就是說不清道不明,毫無道理可講的。


    封老終於到了,楚楓匆忙站起,手卻並沒有鬆開那隻小手。


    “封老,您快看看她這是怎麽了?看樣子應該是沒昏迷了,可是卻又睡著醒不來,怎麽叫都叫不醒?還好像是在做噩夢。”


    “楚閣主請先讓開,容我來看看。”封老或許是因為想著快能脫身離開了,難得的語氣也好了起來。


    楚楓有點不情願的鬆開她的手,輕輕的放在被子上。退到了一旁。


    封老仔細查看了魚蝶兒的神態,把了脈,甚至拿銀針在她腳心刺了一下。發現她對外界刺激還是沒有感知,不知道疼。才搖頭道,“她沒有醒,還是在昏迷中。”


    “昏迷的人也會做夢嗎?她剛才還動了?”楚楓不解道。


    “從她的神情來看,確實是像在做噩夢,不過她這不是像平常人一樣睡著了做夢。她這是陷入了一場幻覺,所以還是相當於在昏迷之中。”封老解釋道。


    “幻覺?好端端的怎麽會進入幻覺,那有什麽辦法能令她醒過來。”楚楓皺眉。


    “是她的毒所致。”封老簡短答道。


    “封老是說她中得毒就是讓人產生幻覺?”楚楓挑眉,這麽奇怪的毒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封老點頭,“方才我取了她的血樣回去做了研究,發現她的血中有致人幻覺的成份,應該就是那毒素裏的。不過還未來得及細查,你的人就到了。現在看她的狀態,她應該正在經曆著幻覺,而且是很可怕的。像是陷入噩夢中難以醒來,卻又不是噩夢,因為她這種噩夢是幻覺,是毒發所致,並不是單純的做夢,不是醒來就能擺脫的。所以我想即便是強行將她叫醒,還是難逃幻覺的侵襲。況且她對外界毫無知覺,連痛感都沒有,顯然還是在昏迷之中,是叫不醒的。”


    “那怎麽辦?”


    “等!”


    “等?”


    “是,因為現在我也沒有應對之法,唯有等待。等待她熬過這一波的幻覺,能夠醒來。”


    “要是熬不過來呢?”


    “熬不過來,非死即瘋。”封老凝重道。


    第一次給她把脈,就發覺她所中之毒奇特,之後在刑獄閣又給她把脈,隱隱覺得脈相與多年之前遇到的一個病患有些相似,但隻是懷疑,直到取了她的血回去研究,發現了致幻的成份,才斷定,跟那人確實有相似。現在看到她的樣子,封老真是不由得苦笑,何其一樣啊。想不到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又遇到一例這樣的病人,又遇到了那種令他束手無策的毒。


    “幻覺可怕到將人嚇死?嚇瘋?”楚楓覺得匪夷所思,再可怕就當是噩夢了,會嚇醒他倒是信,能嚇死?那得多可怕才可以做到啊!”


    “若是平白無故有人對我如此說,我也是不信的。夢境而已,能有那麽可怕?可是多年前,我的確親身碰到過一例與她症狀相似的病者,那人最開始隻是偶爾做噩夢,無故昏厥。後來昏厥次數漸多,噩夢沒日沒夜的出現,才發現是幻覺。無論清醒或是睡夢中,都會進入幻境。而且那幻覺可怖之處在於,就像是中了心魔一般,每次幻覺中看到的和發生的事,都是他心中最害怕發生的事情。心魔所致,無人能逃脫那種恐懼。”封老凝重道。


    最怕什麽就會看到什麽,就會發生什麽?楚楓不禁黯然垂首,怪不得封老先前就說就算她醒來可能也是瘋子。恐怕之前封老就有預感她中的是這類的毒了吧?心魔的幻覺,看到的都是自己內心最害怕發生的事,試想而知,任誰陷在這種幻覺內,而且是長久的幻覺,肯定都會被嚇死或嚇瘋。


    “封老,您遇到的那個病者,也是中毒嗎?”楚楓抬眸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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