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這就去拿來。”她不怕殺頭,本來幾年前就差點死去的人了,還怕什麽死?況且,她有信心能治好他。


    一轉身卻迎麵撞上一張紙,她一愣,這不就是方才看的那張告示嗎?


    告示上方緩緩露出一張笑嘻嘻的臉來,“徒弟,找到了升官發財的門路,也不等等為師。”


    守衛領著師徒二人去宮裏的路上,魚蝶兒不斷地告誡著師傅,此刻起,不準叫她的名字,不準說她的身世,不準……


    “好了好了,師傅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了,從現在起,我嘴巴閉上好吧。”男人不耐煩道。


    “誰讓你要跟來。”魚蝶兒更不耐煩,讓他在宮門外等又不肯,帶著他總覺得肯定會穿幫。


    “你以為我想跟?我是怕你學藝不精落個滿門抄斬的罪名,把為師也給連累了。”男人氣哼哼的,“我倒是小看了你的膽子,你要施展醫術師傅不反對,可是,”他壓低了聲,“可是你也不能頭一個就拿皇帝出手啊,萬一有個閃失,你小命還要不要?”


    魚蝶兒不想解釋,給他使了個眼色,“師傅,快別說了,讓人聽見了,現在就把我們拉出去砍了,連施展的機會都沒有。”


    男人果真閉了嘴,反正有他這個師傅在,她捅出什麽簍子來都不怕,皇帝也是人,他還能治不好?


    隻是感覺這丫頭變得怪怪的,這麽熱心的要替皇上治病,她也不是圖錢財富貴的人啊。


    皓月齋裏,金鬆正嘟囔著,“這苦肉計都使了,可這麽多天王妃也沒現身啊。”


    慶俞站在廊下慢悠悠的喂鳥,頭也不回的答道,“急什麽?或許王妃呆的地方消息不靈通,又沒上街,所以還不知道消息呢。”


    嘴裏這麽說,其實他心裏也沒底,隻是故作鎮定罷了。


    “要是沒用,皇上肯定饒不了你,就算皇上饒你,太皇太後也饒不了你。”


    慶俞這才轉身,“金鬆,若是太皇太後怪罪下來,你可得替我作證,我說的是苦肉計是作戲,演個過場就行了,誰知道皇上他,他來真的。”


    “還不是為了逼真,”金鬆伸出指頭朝著緊閉的殿門一指,“為了引王妃出來,那位什麽幹不出來?”


    現在可倒好,真給弄榻上躺著了。


    看著緊閉的殿門,慶俞也沒心思喂鳥了,鳥食一丟,就地坐在門檻上唉聲歎氣。


    金鬆也是真擔心,鬥嘴歸鬥嘴,圖個樂子,若是太皇太後怪罪下來,他肯定會作證,可是太皇太後得聽他的啊。


    一個奴才能有什麽麵子?唉!


    若是王妃回來,皇上興許一高興就不計較了,若是沒回來,誰知道會不會將氣都借機撒到慶俞這餿主意上去。


    莫說王妃沒來,就連個別人也沒來,也是,這可是給皇上看病,一般人誰敢來?弄不好腦袋搬家,誰沒事來湊這個熱鬧?


    可是好歹來個人,也顯示一下這個辦法還是有效的啊。


    兩個人正並排坐在門前愁眉不展,突然一個小太監噔噔噔從院門口直跑過來,口中喊道,“總管大人,有人揭皇榜了,有人揭皇榜了。”


    “哪兒呢?男的女的?”慶俞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著急的問。


    “一男一女,宮門守衛已經帶進來了,在門口候著呢。”小太監回道。


    一男一女,慶俞與金鬆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很疑惑,怎麽還冒出來個男的?不過有女的就好。


    “等著。”慶俞回身推開殿門輕手輕腳走了進去,向皇上稟報去了。


    出來後,他清了清嗓子,“宣。”


    師徒兩人一進入院子,慶俞與金鬆就目不轉睛的看著,待看清了那女子的長相,他們臉上便現出失落之色,心中更是失望。


    那女子的個頭身形倒是與王妃有些相似,可是臉完全不是啊。


    真是個來湊熱鬧的。


    “你們兩個是誰會瞧病?”金鬆站在殿門前,問道。


    魚蝶兒悄悄推了師傅一把,男人便被動的向前走了一步,他不禁回頭嗔了她一眼,明明是她要揭皇榜,要給人看病,臨了臨了卻讓他去當出頭鳥。


    可又無可奈何,誰叫她是他徒弟呢?這幹了半截的事兒她要撒手,隻能由他來接手。


    金鬆上下打量了男人一陣,這男人雖然不年少,可看著也不怎麽老,中年上下的年紀還頗有幾分倜儻風姿,怎麽看都不像個大夫,不會是個遊手好閑的落魄老公子哥,來這兒騙吃騙喝的吧?


    便不悅的問,“連個藥箱都不帶,你瞧得哪門子的病?”


    男人扯唇一笑,“藥箱?沒必要,待我看了若能醫,一顆藥便能藥到病除,何須什麽藥箱。”


    金鬆皺眉,“好大的口氣!”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男人似乎很有自信。


    金鬆一想也是,再膽大的騙子也沒有敢跑到皇宮裏騙的吧?


    “灑家可是好心提醒你,若是口出狂言可是會腦袋不保。”


    男人卻不領情,“多謝公公,我的腦袋可是牢的很。”


    話已至此,金鬆也不多言,率先進了殿,男人跟在其後。


    魚蝶兒有些遲疑,不知要不要進去。


    先前的火急火燎,所有的一切都不顧,可到了這當口,他就在裏麵,可她卻顧慮重重了。


    “姑娘,你不進去?”慶俞緊盯著她的臉問道。


    魚蝶兒被他看的不自在,衝他點了下頭便進了殿,更像是逃進了殿,因為她不敢開口,怕聲音會露餡。


    宮女端著銀盆已在外間等候,盆中有熱水,師傅此時已淨好了手。


    “皇上有傷不便移動,就去榻前看吧。”金鬆說了一句,引領在前。


    魚蝶兒跟在師傅後麵也到了龍榻邊。


    帳幔低垂,看不清裏麵的人。


    “皇上。”金鬆輕輕喚了一聲,“揭皇榜的人帶進來了。”接著他衝著站的筆直的兩師徒輕喝道,“還不拜見皇上?”


    男人似乎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參拜了,魚蝶兒也跟著行了跪禮。


    “平身吧。”隔著紗帳傳來皇上的聲音。


    魚蝶兒有片刻的恍神,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清潤好聽。


    這間寢殿他竟然還住著,如今他可是皇上了啊!後宮多少奢華的大殿供他選擇,可他卻還屈居於這座小小的皓月齋。


    甚至就連這床榻都還是當初那一張。


    金鬆走近兩步,伸手將帳子撩起掛在側邊的金鉤上,露出了榻上的人來,魚蝶兒想看看他,不由得伸長了脖子。


    皇上靜靜地躺在榻上,麵容依然清冷俊美,多看幾眼能叫人恍神兒。


    “就請神醫為皇上瞧瞧吧。”金鬆違心的稱男人為神醫,其實此人有幾斤幾兩,金鬆可是一點不知道,所以隻說讓他瞧瞧,並不說讓他診治,先看是否能瞧出個眉目再說。


    又不放心的叮囑,“輕著些手腳,這可是龍體。”


    若碰壞了、碰疼了都不是那麽好擔待的,砍頭都是輕的。


    男人未理會金鬆,對皇上道,“草民冒犯了。”然後伸手將皇上前胸的衣襟掀開。


    赫然一道傷疤呈現在眼前。


    魚蝶兒眼中彌漫著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心疼,纖手不自覺的緊緊相握。


    “傷口雖不致命,可卻愈合的不好,奇怪!”男人隻看了一眼便抬頭,疑惑的看向金鬆,“宮裏應該不缺上好的金瘡藥吧?”


    金鬆沒吱聲,總不能說是皇上想讓自己看起來嚴重一些,拒絕用金瘡藥吧?演戲能演到這個份上,他也是服了!


    男人皺了皺眉,他本以為皇上是多麽病入膏肓,如今看來雖然真的有傷,而且還似乎患了風寒多日,但並不要命,宮裏的太醫應該能應對啊,除非太醫院養的一群草包!


    可為什麽會發皇榜求醫?


    一時間,他反倒拿不定主意,是用藥還是不用藥?難不成皇上還有別的毛病,他沒看出來?


    便又把了個脈,也沒什麽別的異常。


    倒是魚蝶兒沉不住氣了,看著鶴泰胸前未愈合的傷口,還隱隱泛著血絲,可師傅卻不著手醫治,不知道在躊躇什麽,便往前湊湊,小聲道,“師傅,您不是帶的有治外傷的藥嗎?”


    她希望師傅快點給皇上用上,那藥效奇佳,她可是一清二楚。


    皇上從看見給他瞧病的是個男人,臉色便已暗沉,想著待會怎麽訓斥那兩個不會辦事的奴才一頓。


    方才慶俞稟報時說一男一女,他還抱著點希望,否則才不會宣他們入內。


    誰知道女的不會瞧病,而且膽子還小,一直藏在男人身後,最主要的一點是看樣貌根本不是小蝶。


    如今聽那女子與那男人說話,叫他師傅,合著還是師徒。


    但是女子說話的聲音雖低,但是隱約間聽著倒是順耳,鶴泰不由得心情好了點,開口道,“朕喜愛練劍,所以傷口愈合緩慢,你們既敢揭皇榜入宮,可有什麽靈丹妙藥?”


    魚蝶兒一聽急了,“練劍?你都傷成這樣了還練劍?像這種外傷要靜養才是,不僅不能練劍,動作都不能大了、猛了。難道太醫都不跟你講的嗎?”


    她劈裏啪啦說完才感覺到氣氛不對,環顧左右,金鬆和慶俞都膛目結舌地望著她。


    魚蝶兒下意識捂住了嘴,真是嘴欠啊!容貌可以化妝,可聲音卻不能更改。


    可是已經晚了,皇上那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頓時變得情意濃濃,看著她的目光似膠著一般,口中癡癡的喚道,“小蝶,是你嗎?是你回來了?”


    說著也不管身上有傷,抬腿下了榻,長臂一深便將她摟了過來,四年了,本以為陰陽相隔,想不到卻還能再次擁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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