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蝶兒放輕了腳步聲走到榻邊,剛要俯身去看鶴泰是否真的睡著時,床上安靜的人卻一下坐了起來。


    她自然被嚇著了,撫著胸口嗔怪道,“沒睡怎麽也不出聲,故意嚇人的麽?”


    “朕不過是去處理點事,回來你就不見了。”他側頭看著她,“去哪兒了?”


    他臉上的神色不喜不怒,卻又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反正她看不懂。


    “我能去哪兒?隨便出去走走罷了。”魚蝶兒心裏有些發虛,佯裝著平靜的口吻。


    鶴泰盯著她瞧了一會兒,便轉開了目光。


    小蝶去了哪兒,見什麽人,他一清二楚,可卻並不想追問她什麽。


    說穿了,反倒他這個皇上的臉上也不好看,哪有堂堂天子去盯梢的。何況小蝶並沒有對不起他。


    他後來飛身上了屋簷,移開了瓦片,看到了房內的人,的確是鶴炎,自然也聽見了她說的話。


    她說她愛他,無論他富貴還是貧賤,她都不會離開他。


    她斷然拒絕了另一個對她表明傾慕愛意的男人,更對那個男人說愛的是他鶴泰。


    他真的沒有一點生氣的理由。


    之所以裝腔作勢的問她這些無關痛癢的話,不過是想警醒她一下,不要動不動背著他做些小動作,當他是傻的。


    “皇上?”看他沉默,魚蝶兒不由得輕喚,一邊打量著他的臉色。


    “嗯?”鶴泰應聲又將眸光看向她,便見她一臉的小心翼翼盯著自己,不由打趣道,“這麽溫柔的叫朕,怎麽卻又不說了,是不是不好啟齒?”


    “臣妾沒事要說,隻是看皇上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想著國事。”她說著上了榻,給他寬衣,“歇息連外袍都不脫,弄皺了再穿出去讓人瞧著,看你這皇上的威嚴何在?”


    “換一件便是了。”他淡淡的回應,狡黠的笑意卻綻開在唇畔。


    他這偶爾的小疏忽,不過是故意留給她來做的。


    魚蝶兒豈會不知呢?他那麽多的龍袍和便服,怎會落到穿褶皺的袍子,隻不過他每次這樣做,她也就每次陪著他演了。


    隻是給他寬衣而已,可手指若有若無得碰觸就已令鶴泰快把持不住,


    “小蝶。”他摟過她豐盈的身子,暗啞了嗓音道,“陪朕去靈泉浴?”


    聽到靈泉浴三個字,魚蝶兒的臉即刻便紅了個透。


    魚蝶兒進宮封妃,重新入主喜棉宮後,鶴泰便敕令將宮殿大肆修繕了一番,更是將與喜棉宮相鄰的幾個宮殿都納入其內。


    所以如今的喜棉宮可是今非昔比,大而廣闊,裏邊光是花園都占據了一個普通宮殿的地塊。


    而靈泉浴便是修繕喜棉宮時在後院加築的一處洗浴池,引的是與皇宮一牆之隔的高山裏的溫泉水。


    溫泉浴好是好,可每次去,不單單是沐浴那麽簡單。


    想起每次在靈泉浴,他的激狂,魚蝶兒就心口發緊,不自然的扯了扯唇,硬擠出一絲笑,“皇上,這麽晚了,還是不要去了。”


    魚蝶兒生的美,勾勾嘴角都甚是妖嬈,看的鶴泰心中一蕩,下腹更是陣陣火熱,便幹脆的順了她,“今兒是晚了些,那就明日再去。”


    晚什麽?一點都不晚!隻是等不及罷了。


    他的唇貼了過去,手下的動作更是愈發春色無邊。


    魚蝶兒還沒來得及思考他說的什麽明日再去的話,就已陷落進他的唇齒和一雙大掌之下。


    ……


    鶴炎自宮中那一別,再也無聲無息。魚蝶兒不知道他是否安全的離開了丘池,也不知他是又回了紅商國,還是去了別處?亦或是遭了不測?


    他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更沒有打過什麽招呼,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一樣。


    以至於魚蝶兒有時候又在想,那天在皇宮中的相見是真還是幻。


    人有心事,是瞞不了人的。


    她的惴惴不安還是被人看出來了。


    數月後的一日,慶俞似是認真又似無意般的對她說,“娘娘不必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無論有什麽事,還有皇上為娘娘撐著呢,自管放寬心吧,什麽事都不會有。”


    魚蝶兒突然聽他這麽一說,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著慶俞,不知該如何接口。


    慶俞歎了聲,幹脆又說的明白了些,“娘娘,您就把那擔心收起來吧,就算是看在娘娘的麵子,皇上也不會趕盡殺絕,人已經離開丘池了,至於今後的路,自不是我們能管的了。”


    魚蝶兒頓時明白了,這是鶴泰不忍看她日日憂心,讓慶俞來安她的心了。


    原來鶴泰早已知道鶴炎來丘池了,而且已經放他離開了。


    她突然發現,一切都在鶴泰的掌握之中,沒有什麽瞞的了他的。


    他不說,是不想說穿讓她沒有顏麵,他不追究,是對她的包容和愛,他放鶴炎這樣一個身份的離開是他善良和體諒她的感受。


    好在,她並沒有對他存有二心,對此,她問心無愧。


    ------


    被人愛和愛別人是同樣的幸福,魚蝶兒與鶴泰就是這樣收獲並享用著雙份的幸福,在浮世中細煮著光陰。


    歲月隨著一年又一年的春紅柳綠悄然而逝著。


    轉瞬之間,便是十年之後,景辰也已十五歲。


    皇宮裏,翩翩少年正在禦書房批閱奏折,五官俊美的似畫中走來,周身氣度又似月華一般冷貴脫俗。


    許是處理奏折累了,他放下朱筆,抬起俊逸卻略帶憂鬱的麵容,向著站立一旁的老太監抱怨道,“慶叔,我父皇母後也太貪玩了吧,把這麽大攤子扔給我,兀自逍遙快活去了,你說他們像話不像話?”


    旁邊須發全白的老太監聞言,身軀一哆嗦,“哎呦,萬歲爺,可不敢這麽稱呼老奴,折煞老奴了。而且,您如今已是皇上了,要自稱朕才是。”


    “真麻煩。”少年天子有些不悅,卻還是遵了,“好吧,慶公公-”他刻意拖長了腔,顯示他的不心甘情願。


    慶俞從小看著景辰長大的,在景辰眼中他與家人無異,隻是礙於身份的尊卑,自然是不能亂稱呼的,做為帝王,就是稱呼慶俞為公公也已是不合禮法了。


    但隻要不叫叔,倒也沒人去挑他的刺。


    畢竟慶俞是從鶴泰幼年之時就伺候起的,也算是服侍了兩代皇上了,功不可沒。


    聽皇上提起父皇母後,慶俞也是無言。


    就在去年,鶴泰便將皇位傳給景辰,帶著魚蝶兒遊覽大好河山去了。


    景辰雖稱了帝,可畢竟年少,還是個孩子,自小又沒離開過父皇母後,冷不丁的這倆人就拋下皇宮和兒女去闖天下了,孩子難免心中失落想念。


    要說景辰心思縝密,頭腦睿智,是個做帝王的材料,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麵了,再加上已升任左丞相的平璉川的盡心輔佐,國事處理的井井有條,沒有絲毫混亂。


    隻是多日不見父皇母後,難免就會犯小孩心性,總是在慶俞麵前念叨念叨。


    慶俞能理解他,也心疼他。


    一邊開解著少年天子,一邊還要想法替那兩位開脫開脫,“皇上,他們可不是去玩,是去體察民情去了,而且你母妃不是說了嗎,她要一路治病救人,這是為國為民呢。”


    “而且這也恰好給皇上一個鍛煉的機會,你看,自從他們走了以後,你將國事處理的這麽好,他們回來了一定會稱讚你的。”


    聽到稱讚,景辰眸子一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皇上還不信老奴的。”慶俞嚴肅著臉孔,信誓旦旦。


    景辰點點頭,口中卻道,“要是以前呢?你的話還真沒多大信頭。”


    他可是記得清楚,小時候為了不讓他玩,讓他讀書,這老頭可騙了他好多回呢。


    “不過現在我是皇上了,諒你也不敢騙我了。”少年天子得意洋洋。


    慶俞垂首連連稱是,“奴才不敢,不敢。”


    景辰看慶俞甚是給自己麵子,很是滿意,眼珠轉了轉,又道,“慶公公,宣左相進宮,朕有事要與他商議。”


    “是,奴才這就命人去傳皇上的口諭。”慶俞緩步退下去了。


    照他這歲數,其實也該歇著了,但是他舍不得,之前是舍不得鶴泰,後來更不放心這剛登基的小子,怕他毛躁不夠天子威儀,掌不住局勢。


    又怕自己一離開,新任太監總管壓不住宮裏的奴才,或是不盡心服侍皇上,若是收了誰的好處,再明裏暗裏的給皇上使絆子。


    都說帝王尊貴,可若是沒有忠心的人,也是有很多潛在的危險。


    所以慶俞是怎麽都放心不下,又怎麽會安心去宮外頤養天年呢,硬生生操心的命,可能唯有倒下的那一刻,他才能撒手了。


    或是起碼等到鶴泰與魚蝶兒玩夠了回來,有他們在,他便也不用操心景辰了。


    此時,正值春季,在連綿數日的細雨滋潤下,大地一掃冬日的黯淡,競相換上了嬌嫩的新裝。


    幾隻水鳥在泛著漣漪的湖麵上飛來飛去,偶爾投向天空的懷抱。


    還有兩岸的花草和霧氣繚繞的遠山。


    這一切,像是一副清新的山河畫卷。


    魚蝶兒與鶴泰便在這春的懷抱裏,融進秀美如畫卷一般的景色裏。


    離開京城的他們在別人看來,就如普通的一對夫婦一樣。


    隻是因為他們相貌太過矚目,男人俊朗無雙,女人姿色傾城,所以一出現便更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們有時在鬧市上閑逛,進館子或光顧街邊小吃,有時穿梭於叢林之中,在河邊捉魚燉湯,有時進戲院看戲,有時在草地上看花叢中的小蝴蝶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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