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唐府,時間尚早,元寶被管家帶去唐夫人那裏訓話。


    招娣則和唐予來到了書房,開始尋找招娣父母的線索。


    唐予打開一本書,點指著帶有紅色字跡的書頁,“招娣,這種黑字被圈了紅圈,並標注了紅色朱砂字的,就是戶籍有改動的,要麽是女兒遠嫁,要麽是家人死亡,要麽和你一樣,人口失蹤的。你不識字,隻挑出帶紅字的書冊,剩下的交給我。”


    招娣點了點頭,隻粗略看一眼,便有些了然,大齊國的字,是普通的繁體字,大部分自己都認識,就算是偶爾有不認識的字,看一眼旁邊的字,也就聯想出來是什麽意思了。


    怕唐予知道認為自己是妖孽,招娣並沒有告訴唐予自己識字的事,隻是默默的挑著書冊,除了把三年前有人口失蹤的戶籍挑出來,也會把生老病死、婚喪嫁娶的放裏兩本,免得唐予生疑。


    盡管兩個人很努力,到了吃飯的時候,也隻是挑完了一摞檔籍而已。


    若不是唐夫人三催四請,兩個人怕是連晚飯都不想吃,一直窩在書房裏找書冊了。


    吃罷了晚飯,看著唐夫人不太友善的目光,招娣不好再向唐予提出去書房挑燈夜戰,隻能自己主動回到客房。


    小丫鬟照顧完招娣洗漱躺下,隔了一會兒,大概以為招娣睡著了,兩個小丫鬟在耳室裏嘀嘀咕咕的聊起了天。


    秋蘋:“春桃,你聽說了嗎?陳姑娘可能惹上麻煩了,有個人牙子傷重不治,死了。”


    春桃:“人牙子?死了就死了唄,拐走了咱家少爺,就算他現在不死,老爺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非扒下他一層皮不可。”


    秋蘋:“啥人牙子啊?我聽童捕頭說了,死的那個,不是人牙子,而是臨安縣打入尼姑庵的細作,本來是立了大功的,結果被陳姑娘給誤殺了,大人還不知道如何向臨安縣交代呢。”


    “啊?那陳姑娘豈不是要攤上人命官司了!怎麽沒聽夫人和少爺提起啊......”


    “現在少爺正在高興勁兒上,夫人敢提嗎?瞞過一時是一時吧,等臨安縣派人來要人再說吧,對陳姑娘,能護就護,護不得也隻能交出去了。”


    兩個小丫鬟越說聲音越小,饒是如此,信息量已經夠大了。


    招娣臉色慘白,仔細回憶著那天的點點滴滴,與自己動手受過傷的,屈指可數,有靜安師太,被自己用泥丸子把眼睛打出血了;靜安身邊的尼姑,被自己用簪子在小腹上刺了個洞;然後就是那個被自己先扒了褲子、後踹了子孫根、逃跑時又被自己給絆倒的送飯小廝。


    這三個人之中,誰會是衙門安插的臥底線人呢?


    靜安師太是主謀之一,不可能是線人;


    尼姑對自己不惜下死手,應該也不可能是線人;


    難道是那個送飯小廝?


    當時並不覺得,現在回想起來,招娣換上尼姑服時,小廝本來是叫住了她的,後來竟放了她,難道是故意給自己放了水?


    招娣別提多委屈了,那個小廝,一打眼兒就不像好人,油腔滑調,尖嘴猴腮,趨炎附勢,敗類中的敗類,極品中的極品,一看就欠揍!


    話雖如此,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事怕是破褲子纏腿,輕易甩不掉了。


    招娣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床梁,癡癡呆呆的,毫無困意。


    不知過了多久,算起來怎麽著也得下半夜了,春桃和秋蘋已經睡得沉沉的,估計打雷地震都弄不醒了。


    招娣穿好衣裳起來,偷偷出了房間,向倚蘭院走來,或許,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找到親生父親的線索,瞞過唐家人,偷偷回家去認親。


    走進倚蘭院,發現書房仍舊燭火閃耀,裏麵,應該有人。


    招娣悄聲走過去,輕輕推開房門,小小的書房內景一覽無餘。


    隻見唐予,席地而坐,身體四周,摞著比他身形還要高的幾大摞檔籍,其中一摞,已經查找了一大半了。


    少年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掐了掐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一些,再次埋頭查閱。


    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招娣走了進來,坐在唐予身側,同樣席地而坐,嗔怪道:“以後不準你再吃獨食啊,要找一起找,一個也不能少。”


    唐予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將蓋在腿上的毛氈子拿了下來,示意招娣站起來。


    招娣會意,默契的站起身來,唐予把毛氈子鋪在了招娣剛剛坐的地上,招娣再次坐下。


    剛坐下,手裏又多了一個手爐,溫度剛剛好。


    招娣回以一個微笑,沒再糾纏於還手爐而是與唐予一起埋頭整理檔籍。


    清遠縣和朝陽縣的挑完了。


    唐予把招娣挑出來篩選二遍,和自己挑出來的檔籍放在一起,就算縮小了範圍,三年前失蹤的三四歲女娃,仍舊高達八十六人。


    唐予對招娣道:“招娣,你小名是叫‘妍妍’對嗎?這八十六個女娃,其中有八個名字與‘妍’同音,我來幫你讀讀這八個家庭的情況,與你記憶中的家人對一對,看看有沒有熟悉的,如果沒有,咱們再翻下一個縣的檔籍。”


    沒等招娣答應下來,唐予已經娓娓道來:“清遠縣桃花村,戶主許永庫,娶林氏為妻,育有三女一子,兒子名字分別叫許桃花、許桃葉、許桃豔,兒子名叫許林......”


    “清遠縣上河村,戶主林阿祥,娶劉氏為妻,育有三子二女,長女林保紅,失蹤次女名叫林保豔,三子名字分別是林大郎、林二郎、林三郎;”


    “清河縣......”


    招娣一臉尷尬的打斷了唐予的話,“唐予,我當時年紀太小了,小名也許記錯了,不一定叫‘妍妍’;就算小名叫‘妍妍’,但戶籍上落的是大名,我的大名不一定叫‘妍妍’啊,就比如說你,你的小名和大名一樣嗎?”


    唐予一怔,老實的搖頭,“唐予是我大名,父親所取,取意慷慨、受人愛戴;小名是外祖所取,取自詩句‘君子陶陶’,外祖和娘親希望我一輩子簡單快樂。大名與小名確實風馬牛不相及。”


    唐予本想找到三年前失蹤的名字帶“妍”或“豔”的女娃典籍,提供給招娣篩選可能的線索,現在看來,隻能大麵積撒網,所有典籍全都得找出來了。


    就這樣,兩個人又繼續埋頭苦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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