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江市令走了,蘇長茁對蘇長葦懊惱道:“三哥,你為啥對那人點頭哈腰的?你骨頭斷了嗎?用不用給你補幾根雞爪子補補?”


    蘇長葦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三年前,他和現在的蘇長茁一樣,意氣行事,我行我素。


    在酒樓當夥計的這三年,早就把他棱角磨平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市儈諂媚,自己打心眼兒裏知道自己什麽德性。


    但被四弟蘇長茁當著全家人的麵這麽明晃晃的說出來,心裏還是像針紮的一樣難受。


    蘇巧顏狠狠踩了蘇長茁一腳,氣道:“蘇長茁!你個愣頭青強毛驢!三哥認識那人,選擇伏低作小,肯定是因為知道那人不是咱能招惹得起的!民不與官鬥的道理你不懂?”23sk.


    蘇長茁不服氣道:“不與官鬥,那咱就得與老虎鬥!那可是九死一生!”


    蘇長葦歎了口氣道:“三弟,麵對老虎,是九死一生;麵對江佐權,是十死無生。”


    蘇巧顏狐疑問道:“三哥,我看你管姓江的叫市令官,市令官是幹啥的?為啥這麽大派頭,我看陪在他身邊的人,好幾個腰上掛著衙門的牌子。”


    蘇長葦答道:“市令官官並不大,但油水足,掌管著整個臨安縣商賈稅收,因為經常去臨安酒樓吃飯,我才認得他。他不僅僅是市令官,還是吳縣丞最得寵的妾室的小舅子。”


    蘇長茁氣餒道:“那咱就吃這啞巴虧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蘇巧顏向桌案上的死野豬努了努嘴道:“四哥,咱不吃啞巴虧,咱吃野豬肉。至於啞巴虧,等獵完老虎後,你妹子我早晚找機會幫你還給姓江的,讓他嚐一嚐這‘虧’到底是鹹的還是甜的,好不好吃。”


    蘇巧顏年紀小,說的話又像是開玩笑說的安慰話,沒人往心裏去,一家人隻能若中做樂的卸了野豬肉。


    可能心知肚明獵虎九死一生,蘇勝下狠心留下了整整一個豬後丘,其他的肉、加上五隻野雞,全都由蘇長葦雇驢車進縣城去賣了。


    因為去的晚,今晚蘇長葦應該會宿在程家騾馬店。


    晚上,蘇巧顏蒸了豬血燜子,和麵做了肉夾饃,又做了紅燒肉,很是豐盛。


    第二天早晨,又起大早蒸出滿滿一大鍋的饅頭,把昨晚沒吃的紅燒肉熱了熱,做了一個甩秀湯(注:甩秀湯,就是蛋花湯)。


    蘇勝給蘇巧顏夾了塊兒肉,蘇巧顏趕緊夾了出來,放在了蘇長茁的碗裏:“爹,我今天跟你和三哥進山,不能吃葷腥,等獵虎回家慶功再吃吧。”


    蘇長茁一聽不幹了,把蘇巧顏放在自己碗裏的肉又夾給了娘親蘇劉氏,不樂意道:“我也要進山,我也不吃肉,娘吃。”


    蘇勝氣得打了兒子後腦勺兒一下,也想打蘇巧顏一下,手到近前又縮了回去,語氣放緩:“長茁、巧顏,你們兩個年紀還小,要留下來。長茁要給咱老蘇家留後;巧顏要留下照顧你娘,隻我和老三去就成了。”


    隻他兩個人?這哪裏是獵虎,是喂虎還差不多。


    蘇巧顏一臉肅然道:“爹,咱們家隻有我打過獵、會射箭,你和三哥,根本連山都沒上去過,所以,我,必須去,而且,你們都得聽我指揮。”


    蘇長茁小脖子一梗,語氣強橫道:“我是咱村公認的‘神箭手’,獵虎怎麽可能沒我?給咱家留後不是還有二哥嗎?反正,這山,我是必須得去的,誰勸也不好使,爹也不成。就算是捆了我的手,我把手剁了也得去!”


    蘇勝看看女兒,又看看兒子,誰也勸不動,氣得臉憋得通紅,最後隻擠出五句話來:“一個個的,都屬強毛驢的!去去去,都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剛吃完飯,院外馬車聲響,蘇長英竟然跟著蘇長葦一起回來了。


    一起拿回來的,還有一杆長槍,一把大刀,外加三捆繩子。


    蘇勝眼圈一紅,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長英,你,你也回來了?”


    蘇長英點了點頭,嘴角微微上揚:“爹,咱家這麽大的事兒,怎麽可能沒我呢?”


    蘇長英和蘇長葦進了屋,拿起兩個饅頭啃起來,想夾肉吃,蘇長茁現學現賣的製止了:“大哥、三哥,咱們進山打獵,不能吃肉,要不然身上該有肉腥味兒,該招野獸了。”


    蘇長英和蘇長葦聽話的不再吃肉,隻撕著饅頭吃。


    高稚雅躲在角落裏,紅腫成一條縫兒的眼睛,怔怔的看著相公蘇長英,想說話又不敢說話,最後隻能在那兒吧嗒吧嗒掉眼淚兒。


    一會兒,公爹,就要帶著相公、小叔和小姑子進山了,隻留下她和婆婆兩個在家,很可能有去無回,高稚雅覺得天要塌下來了一樣。


    吃完了飯,蘇長英站起身來,走到高稚雅麵前,咬了咬下唇,半天隻擠出四個字來:“照顧好娘。”


    高稚雅瑟縮的站起身來,木訥的點了點頭,想說話,卻哽咽著一個字也沒擠出來。


    高稚雅心裏則好生後悔,為啥昨天沒有鼓起勇氣跟著蘇長葦一起進城,在城裏和蘇長英圓了房,給蘇家留個後也好啊!


    一切都怪自己沒個主見,做事前怕狼後怕虎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蘇長英歎了口氣,轉身出了屋子,帶著爹爹蘇勝和兩個弟弟一個妹妹走了。


    低頭間,高稚雅低頭看見炕上多出一物來,是一根木質的釵子,還沒有刷桐油,原木色,釵身是好看的桃花型。


    是蘇長英給她親手雕的釵子!是相公!


    高稚雅再也忍不住了,抓著釵子就跑出了院子。


    蘇劉氏不明所以,湊熱鬧似的跟著跑了出來。


    婆媳兩個一直追到柳枝籬笆牆,蘇家幾口人,已經過了籬笆。


    高稚雅過不去,急得團團轉,終於舍下臉來,衝著蘇長英的背影奮力喊道:“相公!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我給你生孩子!”


    蘇劉氏覺得這樣喊叫很有趣,也有樣學樣的喊道:“相公,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我給你生孩子!”


    聲音好大好大,蘇家老小聽得真真的,蘇長英瞬間紅了眼眶,平時,他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她的付出。


    直到這種生離死別時刻,他才發現,她已經是這個家、也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她是他的妻,剛離開,心裏就有濃濃的不舍了。


    而蘇勝呢?知道蘇劉氏是無意識的重複著高稚雅的話,有些小悸動,又有些小尷尬,自我解嘲道:“你娘,也真是的,淨跟著瞎喊……”


    蘇巧顏身身一笑道:“爹,如果娘清醒,也會這樣喊的,這就是娘的心裏話,所以,咱們一定要活著回來,家裏的女人,等著咱們回來照顧……”


    所有人一陣心酸,幾乎同時篤定點頭,心裏默念,一定要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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