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巧顏自然沒理會、也不在乎錢家父子對自己的看法,而是輕輕放下簾子,陷入了沉思。


    就在蘇長茁送吃食的時候,胡鏢頭自然的把吃食遞進了身側的馬車側窗裏,很顯然,車裏坐著人,這趟鏢保護的,難道是人不是物?


    但也不絕對,也或許是人身上帶著物……不管是什麽,總歸不是壓份量的黃白之物。


    .


    一路無話,走到第五天快到晌午的時候,鏢隊突然停了下來。


    蘇巧顏挑起車簾問蘇長茁:“四哥,是要吃午飯了嗎?快發吃食吧!”


    蘇長茁一臉憂色:“顏顏,不對勁兒,趟子手回來了,胡鏢頭把另外兩位鏢頭找去商議事情了,我瞧著樹林裏沒有驚鳥飛起,怕是前麵有啥變故。”


    很快,胡鏢頭就過來了,對蘇長茁和蘇巧顏深施一禮,“蘇少爺、蘇姑娘,實在對不住,前麵的道被挖壞了,從樹林裏繞太過危險,我和幾個鏢頭商議了,分三路而行,取江安縣、永和縣和昌圖縣,您選擇跟著哪一隊走?”


    蘇巧顏沉吟片刻,“多謝胡鏢頭,這一路來不嫌累贅的照顧我們,按理說應該跟著您繞道進京,但我家大嫂急尋神醫治腿,繞路恐會耽誤病情,我們一家從樹林裏繞過去,就此別過。”


    胡鏢頭先是一怔,瞬間明白了,蘇巧顏已經明白了鏢隊分成三隊走的意思,要與鏢隊分開走了。


    胡鏢頭回頭吩咐了下大兒子胡彪。


    胡彪很快拿回來一個殘破的小包袱,遞給了蘇巧顏,很是不好意思:“蘇姑娘,這一路,我們吃了不少蘇家的吃食,您若不嫌棄,就拿一些走吧。”


    蘇巧顏用手摸了摸,全是圓圓鼓鼓的吃食,應該有饅頭、有地瓜,還有一顆大的,應該是窩瓜。


    不值錢的東西,若是再拒絕就不好看了,蘇巧顏淺然一笑:“那就多謝胡鏢頭了,一路順風,有緣京城再會。”


    胡鏢頭走了,組織鏢隊分三路走。


    高稚雅急切的挑起車簾:“顏顏,和鏢隊分開、繞走樹林多危險啊!我寧可治不成腿,也不能害得全家冒險啊!”


    蘇巧顏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鏢隊,馬車上真的走下來一人,穿著鏢局的衣裳,混進了鏢隊裏,心中更加確定,胡鏢局是想魚目混局,擾亂匪人的視線了。


    蘇巧顏意味深長答道:“大嫂,現在的情況是,跟著鏢局走,比咱們自己走,會更危險。”


    高稚雅不懂什麽意思,但見蘇長茁、元寶和銀碇都點頭讚成了,高深莫測的樣子,也就聽話的閉了嘴,專心哄小錦明去了,免得小家夥在不該哭的時候哭。


    蘇家馬車並沒有急著走,而是直接停在了路邊,埋鍋煮起了方便麵。


    方便麵好了,蘇長茁盛了一碗準備大快朵頤,眼睛突然瞟向對麵的樹林裏,一個彈丸射了出去。


    一人訕訕的走了出來,是錢四喜。


    蘇巧顏不耐煩的蹙起了眉頭,這人,不應該跟著他爹取道江安縣嗎?m.23sk.


    錢四喜走了過來,麵色訕然:“我爹、我爹雇我護送你們進京。”


    蘇長茁:“……”


    蘇巧顏了然,錢父應該是怕匪人以為鏢在他的隊伍裏,追過去滅了錢家三父子,找借口騙錢四喜跟自己一隊了。


    蘇長茁想要張嘴趕走錢四喜,蘇巧顏擺手攔住子,就錢四喜那個別拗脾氣,與其讓他鬼鬼祟祟的跟著,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現身,關鍵時刻也能頂把好手。


    蘇巧顏麵色淡然:“要想跟著我們,就把身上的鏢師皮,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包括靴子都換了。”


    銀碇會意,把自己備用的衣裳鞋子給了錢四喜。


    錢四喜倒是識時務,聽話的鑽進了小樹林,換上了尋常粗布衣裳。


    蘇巧顏淡漠的遞給了他一碗泡好的方便麵,錢四喜也不客氣,接過來就開吃。


    吃到一半的時候,前麵路上飛馳電掣一大隊人馬,足有五六十人,呼嘯而過。


    錢四喜的碗裏,落了滿滿一層灰土,好好的一碗泥湯,變成稀泥了。


    錢四喜站起來要理論,被蘇巧顏死死拉住了手,待馬隊跑遠了,這才鬆開了手。


    錢四喜氣哼哼道:“他們欺人太甚了。”


    蘇巧顏輕叱一聲:“錢四喜,你確定你是鏢師嗎?”


    錢四喜不明所以。


    蘇巧顏眼眸中閃過一抹憂色,冷清道:“鏢師走鏢,一定要低調行事,伏低做小,不惹官、不招匪,不與地頭蛇爭鬥,你剛才險些壞了走鏢的規矩。”


    錢四喜本能的回嘴:“走鏢的規矩還有一條‘避諱婦孺’呢,你們家既有婦人又有孩子……”


    蘇巧顏:“……”


    .


    一行人向前走去,走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路不通了。


    遠遠望去,路上每隔半丈就有一個大坑,馬車和馬匹根本無法通行。


    至於有多遠這樣的壞路,不得而知,這個攔路的,可下了血本了。


    破壞容易修複難,蘇巧顏咬了咬牙:“拆車,入林!”


    在錢四喜看來,蘇巧顏是棄車,牽馬入林才能前行。


    而實際上,蘇家人竟然是把車軲轆和車身分拆了,仍舊車軲轆在下,重新組裝,隻是四個軲轆並排沒有間隙,上麵再載著行李,前麵拖根繩子,變成小拖車了!


    可見,蘇家人的馬車在製作時是用了心思的。


    眾人下了道邊的樹林,錢四喜首當其衝,提刀在前探路。


    正走著,身側“咻”的三聲,蘇長茁已經連射五六顆彈丸,呼嘯著衝向前方地麵和樹幹。


    “噌”“咻”“咣”接連幾聲響:先是一個絞繩懸了起來,兩個竹箭架前後夾擊,最後撞在一處,如果中間有人,不是絞死,就是被夾成刺蝟。


    錢四喜臉色變了,這要是他直接走過去,很可能小命嗚呼了。


    錢四喜感激了看了一眼蘇長茁,人家蘇長茁,連理都沒理他,眼色謹慎的看著前方,時不時射幾個彈丸探路。


    又射壞了兩個絞繩。


    錢四喜的情緒由感激轉化為震驚了,震驚於蘇長茁的眼睛,發現機關就跟玩似的輕鬆。


    在往後的路上,不再有機關了,甚至,連把守的匪人都沒有,幾人安全的上了大路。


    幾人再次歇息,銀碇和小廝又重新組裝起了馬車。


    錢四喜看著無人看守的機關,滿腹狐疑:“看機關的匪人呢?怎麽一個也沒碰上?”


    蘇長茁不屑的撇撇嘴:“到現在你還不明白?胡鏢頭兵分三路,是迷惑劫匪用的。剛才追過去的那隊人馬,應該就是劫匪。他們以為咱們是普通的百姓,不值得耽擱時間,所以劫你們押的鏢去了。”


    錢四喜臉色一變,急切的要回去救爹爹。


    蘇巧顏怒叱:“錢四喜!你能不能別像個孩子似的不負責任?!你爹既然讓你保護我們進京,你就不僅僅代表著錢四喜一個人,還代表著整個鏢局。把要保護的人扔在這裏,這是你做鏢師的規矩嗎?”


    錢四喜眼圈都紅了:“可是,我爹他們、他們……”


    蘇巧顏放緩了語氣:“你爹隻要撤到有人居住的村鎮,匪徒就不敢拿他們怎麽樣。反倒是咱們,如果匪徒懷疑鏢物在咱們車上,咱們可打不過。”


    錢四喜幾乎是從牙口縫兒裏擠出來一個字:“走!”


    馬車重新組裝好了,全家立馬加快速度前行,在天黑的時候到了一個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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