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可能是被嚇壞了。


    白落裳愣愣的看著躺在地上的人,然後又小心翼翼走到秋離鳳身側,動容道:“你幾句話就把她給嚇死了?”


    秋離鳳的眼神已經恢複了以往的輕慢傲然,他放下手,瞥了白落裳一眼,冷笑道:“難道你想給她補一刀。”


    白落裳很識趣的閉了嘴,正準備去牽馬,卻又聽秋離鳳在後麵說:“刀已出鞘,怎能不見血。”


    白落裳回頭看著秋離鳳。


    “我隻是好心提醒你而已。”秋離鳳笑著道,“留著禍患,是對自己的威脅,這種簡單的道理難道你是學不會嗎?”


    白落裳抿著嘴沒有說話。


    秋離鳳的眼神淡淡然的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兩個人,猶豫道:“可這兩個人都不省人事,要真動手殺了他們,會不會顯得我們太趁人之危?”


    白落裳暗暗歎氣,自他認識這人開始,就沒從這人身上見過有什麽事是不可為的。在他所認識的人裏麵,秋離鳳是最漂亮的一個人,也是最像瘋子的一個人。


    這人就是喜怒無常,許多時候性情也會突然大變。就好像剛才,那丫頭也不過是口無遮攔的罵了兩句,秋離鳳突然就真的起了殺念。


    對於秋離鳳這話總陰晴不定的性情,白落裳也是毫無辦法,就好像天氣,說下雨就下雨,說出太陽就出太陽,哪個人都沒辦法控製,也沒辦法預測。


    掃了地上兩個昏死過去的人,白落裳緩緩道:“大公子剛才不是自己還說了嗎,根本不用為了這兩個人髒了自己的手。”


    秋離鳳像是聽了笑話,道:“不過現在,我倒是一點也不介意了。”


    白落裳拉住秋離鳳,苦笑道:“可是我介意呀,大公子的一雙手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手,是用來撫琴拈花的,殺人這樣的粗活,還是讓別人代勞吧。”


    秋離鳳瞥著白落裳,誚道:“讓你代勞?”


    白落裳抬起自己的手炫耀似的揮了下,盈盈笑道:“我的手也很漂亮,也不適合用來傷人。”


    說來說去,白落裳就是想留著這兩條命罷了。


    秋離鳳也不笨,他從一開始就已經看出了白落裳的意圖,他隻是不解,“這兩人可是來要你命的,你不親手宰了他們也就算了,怎麽現在還救他們?”


    白落裳眨了眨眼睛,“我並沒有打算救他們呀。”


    秋離鳳冷笑,“你當我瞎了。”


    “不,我的確並沒有想過要救人,因為我從來不是好人。”白落裳笑嘻嘻的指了指天,“更何況,他們能不能活,這時候也要看天意了。”


    他說的沒錯,這兩個人還能不能活,的確是要看天意。忘無憂和丫頭兩個人都因為受到了攝魂簫的攻擊,氣血逆流,魂神皆散。但是他們並沒有死,至少,他們還留著半條命。


    隻不過,這剩下的半條命還能不能讓他們活下去就不一定了。


    他們若是能活,那是他們命大,若是死了,也隻能說是他們命不好。


    秋離鳳看著他,突然笑了,“你我終究也是同道之人。”


    白落裳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心想這人哪裏是在“奪魂”,分明就是在奪命。


    雖然忘無憂兩人都已昏死過去,但好歹並沒有被真的殺掉。


    秋離鳳現在沒有動手,之後便不會再動手。這樣想著,白落裳忽然也鬆了一口氣。


    白落裳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個人,無奈道:“這兩個人也真是笨蛋,你告訴他們我會走桐虎山,他們就真的埋伏在這裏。難道他們不知道桐虎山是什麽地方?”


    秋離鳳冷冷道:“也許他們真的不知道。”


    白落裳看著他,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冥穀雖然與世隔絕,卻並不表示冥穀的人也與世隔絕,就算他們的行跡在江湖上少之又少,但這不表示他們就對江湖上的事情一點也不知道。要說忘無憂不知道桐虎山的事情,他是一點也不會相信。


    不過話又說回來,不管忘無憂是不是知道桐虎山的事情,他已經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被秋離鳳帶來的。


    一想到這裏,白落裳就忍不住要問:“他不知道桐虎山,你總是知道的吧。”


    語氣中,居然也帶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沉悶。


    秋離鳳不動聲色的看了白落裳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頭道:“我當然知道。”


    白落裳幾乎快要跳起來了,不可思議的瞪著秋離鳳,急聲道:“知道你還來?難道你也是笨蛋?”


    “你說什麽?”秋離鳳有些生氣的回瞪白落裳。


    白落裳怔了怔,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立刻放軟聲音問道:“你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秋離鳳不悅道:“是你帶的路,既然你也走得,我為什麽就走不得。”


    這話聽起來簡直就是毫無道理。


    白落裳吐出一口氣,也懶得再說,心想這城隍廟實在是不該再呆下去,他決定馬上離開,誰知剛要牽馬走,卻被秋離鳳攔住了去路。


    白落裳不明所以的看著秋離鳳。


    秋離鳳道:“你去哪裏,我送你。”


    他會有這麽好心?顯然不會。


    他這麽說有何目的?白落裳根本猜不透。


    經過反複琢磨,白落裳可以肯定,秋離鳳這話確實是來者不善。於是,他便婉拒道:“我想我跟大公子的去處不是一個方向,還是不耽擱大公子的時間了吧。”


    他一點也不想和秋離鳳同行,因為他知道,隻要和秋離鳳走一起,絕對不會有好事發生。


    秋離鳳是誰?是出生名門的貴公子,規矩多,習慣怪。


    他白落裳是誰?是聲名狼藉的江湖浪子,從來不見規矩,沒有繁碎的習慣。


    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他要這麽跟秋離鳳走一起,豈不是要受秋離鳳的奚落和白眼?


    喜歡自由自在的白落裳,當然不希望和秋離鳳同行。


    秋離鳳皺了下眉,一下子就猜得出白落裳心裏在想什麽,於是忍住沒有發火,平靜道:“不管你去哪裏,我都可以送你。”


    白落裳看著秋離鳳明顯冷漠的臉,搖了搖頭,心中歎:秋離鳳會是一個這麽好心的人嗎?


    秋離鳳瞪著白落裳,一臉的凶相,好像隻要白落裳敢說不用,他立刻就會動手挖掉白落裳的眼睛。


    結果白落裳還想一點也不害怕的樣子,毅然搖搖頭,拒絕道:“這太麻煩大公子了,我覺得我還是不耽擱大公子的時間了。”


    秋離鳳不懈的問道:“去哪裏?”


    沒想到,秋離鳳固執起來,也是讓白落裳毫無辦法的。


    為什麽非得要同行?


    秋離鳳不是一直都十分嫌棄白落裳身上那些江湖習性的嗎?


    以前白落裳找秋離鳳喝酒的時候,秋離鳳大多時候都以白落裳的習慣不好而拒絕的嗎?


    怎麽這一次偏偏非要和白落裳同行?


    白落裳實在是想不明白,他轉了轉眼珠子,好脾氣的笑道:“大概是大公子不去的地方,我猜我們是不同方向不順路的。”


    秋離鳳也懶得跟白落裳繞廢話,直接了當的說道:“如果是涼州的話,正好同路,你也不用推了。”


    白落裳驚訝的瞪大眼睛道:“你怎麽知道我要去涼州?”


    這很難猜嗎?


    秋離鳳鄙夷道:“有美人,有美酒,還有好戲,你這個一個好色好酒好熱鬧的人,會錯過唐家堡的比武招親大會?”


    被人一眼看穿,白落裳還涎著臉笑道:“大公子果然才智過人,能被大公子這樣的絕妙之人讚美,在下何其有幸。”


    秋離鳳卻板起臉,“我說了,我不喜歡聽馬屁。”


    意識到秋大公子的馬屁確實拍不得,白落裳悻悻地閉了嘴,拆開段南山托人帶給他的信。


    如他所想,信裏放了一顆藥丸,還寫了一些囑咐的話。


    “那是什麽東西?”秋離鳳好奇地看了眼白落裳,從段南山將信交給他的時候,就很好奇裏麵裝了顆什麽東西,聞著味兒像是一顆藥丸。


    白落裳晃了晃信紙,口氣不鹹不淡地說:“天太黑,看不見。”


    秋離鳳意外的沒有發怒,抬了抬下巴,問道:“我問你另一隻手上拿的是什麽?”


    白落裳拿著黑漆漆的藥丸,放進口中咀嚼兩下便一口咽下肚子,對上秋離鳳明亮而好奇的眼睛,回答道:“救命的仙丹。”


    秋離鳳挑眉,忽然就笑了:“你快死了?”


    他快死了,大美人公子就如此高興?


    白落裳看了秋離鳳一眼,回答道:“若是我今日沒有遇到大公子,大限之日可能就快了。”


    秋離鳳冷笑一聲,“這麽說,我來的太及時了。”


    白落裳感激道:“是,大公子今日救了我兩次。”


    秋離鳳挑著漂亮的眉毛,冷笑道:“你預備如何感謝我?”


    白落裳半真不假的道:“做牛做馬,刀山火海,隨你使喚。”


    “讓白大俠做牛做馬我可不敢。”秋離鳳戲謔道,過了一會兒,又問道:“段南山真的會煉丹?”


    白落裳看了看手裏的信,回答道:“十個道士,有九個會搗鼓藥丸兒。”


    秋離鳳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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