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陌雲到底和宴影樓有沒有關係,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白落裳自然是不願意對此事多加證實,一來,這事原本和他並沒有半點關係,二來,他雖然是一個常管閑事的人,卻並非真的就是一個看見什麽閑事都會站出來管上一管的人,就算他多管閑事,但他也不是一個喜歡麻煩加身的人。


    在遇見麻煩的時候,他往往是能走多遠走多遠。不過,就算他是這麽想的,秋離鳳卻並不打算如他的意。盡管什麽也不說,可秋離鳳的意圖已經十分明確。


    白落裳對此感到很不高興,揚起下巴,盯著秋離鳳,道:“你憑什麽認為我就一定會管這件閑事?”


    秋離鳳漫不經心的道:“俗話說,天下人管天下事,何況你還是一個閑人,這等閑事你為何就管不得?”


    白落裳重重的冷笑一聲,“就算要管,這件事總得有我幾分好處才行。可是在我看來,到目前為止,此事於我並無半點好處。”


    秋離鳳板著臉,“難道喝酒也不算?”


    白落裳無力的耷下腦袋,鬱悶道:“不過就是一壇酒,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小氣了。”


    秋離鳳不動聲色的笑了一笑,答道:“就在剛剛。”


    “嘖!”白落裳抓了抓頭,“我現在不喜歡喝酒了。”


    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秋離鳳忍不住大笑了兩聲,“嗬!不喜歡喝酒?你什麽時候也變了?”


    白落裳木著臉道:“就在剛剛。”


    秋離鳳瞪著他,“不管你怎麽說,反正這件事你已經踏進一隻腳,也算是參與其中了,現在再想獨善其身已無可能。”


    白落裳也瞪著他,“你這是霸道不講理。”


    秋離鳳了冷冷道:“和你從來就不需要講道理。”


    白落裳無奈,隻能歎氣,重重的跺著腳,把脫掉的衣服又重新穿上,轉身走出門去。


    屋簷下,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雨聲和著風聲,將這裏發生的一切掩蓋的幹幹淨淨。


    在這座既破舊又偏僻的院子裏發生命案,若是他們不去報官,穀空音的屍體說不一定會很難被人發現。


    掃了一眼烏黑的院子,白落裳突然笑了一聲。


    秋離鳳歪這頭看他,問道:“你笑什麽?”


    白落裳什麽也不說,隻見他輕輕一提氣,突如鷂子翻身,身形微晃,人已到了楠木樹下。他的輕功輕靈過人,瀟灑漂亮,一起一落,讓人看不真切。


    一手扶上楠木濕潤的樹幹,白落裳臉上的笑意未散。


    剛才,他在一晃眼間,似乎看到了樹後正躲著一個人,可是當他躍上來一看究竟時,又沒有看到任何人。


    白落裳暗暗歎氣,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雨已經小了不少。


    一滴水打在白落裳的鼻子上。


    用手抹了下,白落裳提氣笑道:“雨天路滑,樹更滑,閣下躲到樹上,就不怕腳滑嗎?想必閣下也應該懂得‘登高跌重’的道理。”


    躲在樹上的人無聲歎了一口氣,展著輕功落到白落裳身前。


    白落裳睜大眼睛,略顯訝異的喊道:“易孤行?”


    易孤行一身緊身夜行衣,見白落裳表現出這種反應,頓時咬牙不滿道:“你不是早發現我了嗎?怎麽看到我,還顯得如此意外?”


    白落裳苦笑道:“雖然我發現了有人,卻沒想到這個人會是你,這確實很令我意外。”


    易孤行橫眉瞪眼道:“你也令我很意外。”


    白落裳眨眼道:“因為我發現了你?”


    易孤行冷冷道:“因為你出現在這裏,你不該來的。”


    “我本不願意來,你們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白落裳忽然皺起眉,“你們是來殺人的?”


    “是。”易孤行冷冷道,“可我沒料到是他被殺。”


    白落裳神色嚴肅的問道:“你們要殺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易孤行反問道:“你出現在這裏,會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白落裳搖頭歎道:“完全不知道。”


    易孤行突然舉手遙指秋離鳳,冷冷問道:“那他呢?他也不知道?”


    白落裳看著屋門前靠牆而立的人,再一次搖頭歎道:“他說他也不知道。”


    易孤行瞪著秋離鳳,隔著茫茫的夜色,讓他分辨不清秋離鳳的長相,“那人是誰?”


    白落裳想了想,道:“和我一起來莆山縣的朋友。”


    易孤行瞪大眼睛,“白落裳的朋友?那這個人也一定有非比尋常的本事?”


    白落裳不解的看著他。


    易孤行咳嗽一聲,繼續板著臉道:“你們大晚上,跑這裏來做什麽?”


    白落裳如實答道:“找人。”


    易孤行又問:“找誰?”


    白落裳道:“你們準備暗殺的人。”


    易孤行一驚,忙道:“你找他做什麽?”


    白落裳無奈道:“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麽,不過我們一來,他已經不見了,我連那個人是什麽樣子都沒有見到……”


    “你當然不會見到。”易孤行冷笑道,“我知道你們什麽時候來的,因為我一直在這裏,我看著你們翻牆進來的。你們進來時,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白落裳看著他,“是嗎?那可真是可惜了,我原本還想要看看那人究竟長什麽樣,畢竟這個人原本也是上官大貴人準備讓我去殺的。”


    易孤行突然跳了起來,睜大眼睛,不可思議道:“你怎麽知道老爺準備讓你動手殺掉的人就是季殷三?”


    “原來他叫季殷三。”白落裳道,“是因為我沒有答應上官大貴人這個忙,所以上官大貴人就給你們下命令前來暗殺這個季殷三的?”


    “沒有。”易孤行粗聲道,“我們並沒有接到老爺的命令,因為這個任務原本是安排給嶽大哥的。”


    “嶽北川?”白落裳幾乎跳起來,“他不是已經不再替上官家做事了嗎?為什麽還要接受這種命令?”


    易孤行卻在這個時候緊緊閉上嘴,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白落裳暗暗歎了一口氣,又道:“既然是他接到的命令,你們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們是和他一起來暗殺季殷三的?”


    易孤行還是不肯開口回答。


    “既然你們的暗殺失敗了,那麽嶽北川去哪裏了?難道是追殺季殷三去了?”


    易孤行依然不肯說話。


    白落裳無奈的看著這個人,寧願憋著不說話,也不肯讓人將他的話套出來嗎?


    這時候,秋離鳳走了過來,“一定是嶽北川根本就沒有來,而是你們兩個人前來行刺的。”


    易孤行警惕的瞪著這個陌生人,一見之下,隻覺得這個人生得不像是個人,反倒像是一個妖精,因為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個男人還能找的比女人還要美麗。雖然是個男人,卻依然能他一不開眼睛。


    秋離鳳卻對這樣的注視見怪不怪,不急不緩地淡漠道:“你們瞞著嶽北川,想要在嶽北川來之前,將季殷三殺掉。”


    易孤行頓時僵硬,一個轉身,詫異地抬起頭,梗著脖子定定地看著秋離鳳,咬牙道:“你怎麽知道?”


    秋離鳳漠然道:“因為我聰明,我絕不會問一些白癡才會問的問題。”


    “喂!”白落裳不滿道:“你說誰白癡?”


    秋離鳳沒理會他,繼續說道:“一定是你們瞞著那個嶽北川,卻沒料到才剛一行動,就反被季殷三所殺。”


    易孤行的臉色大變,惱恨道:“季殷三手段狠毒,我們不是他的對手,是我們輕敵了。”


    秋離鳳淡漠道:“恐怕裏麵那個人到死也想不到,季殷三的身手會如此狠絕。不過他既然敢來,就說明了他原是抱著必死之心才來的,就這一點不難看出,這人還是有些膽識的。”


    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易孤行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額頭上滴下兩滴冷汗,“因為穀空音是嶽大哥的朋友。”


    秋離鳳諷刺道:“就算是有些膽識,也不過是自尋死路,連對手的實力都沒有摸清楚之前就動手,可見也不過是個有膽子沒腦子的人。”


    白落裳一聽,連忙推了他一下,不讚同的道:“大公子你話也不能這麽說。”


    秋離鳳還是沒有理會白落裳,就算被推了一下,也麵不改色,臉色依然是若隱若現的諷刺,問易孤行道:“既然行刺已經失敗,你既不去追殺季殷三,又不去給屋裏那個人收屍,你還一個人躲在這裏,莫非是為了等季殷三去而複返時,進行第二次刺殺?”


    易孤行不說話,可臉色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


    秋離鳳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譏諷道:“你的這種想法,也無異於是在自尋死路,就憑你的本事,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易孤行神色看起來更加淒惶,抬起頭,咬著唇決然道:“因為我也是嶽大哥的朋友。”


    易孤行的身手還不及穀空音的一半好,穀空音尚且是一招敗北,更別說是易孤行了。到時候,恐怕是一招還未使,就先被對手殺掉。可就算明知道實力存在遙不可及的差距,易孤行還是覺得要試一試。在這一點上,正如穀空音以前常說的那一句話,易孤行就是人如其名,行事總是一意孤行。


    秋離鳳冷冷的看著他,諷刺道:“你以為自己是他的朋友,他未必當你們是朋友。”


    白落裳皺眉,“大公子又不認識嶽北川,又怎能如此說話?”


    秋離鳳冷笑道:“你也算不得是真正認識這個人,你又怎麽知道我這話就說的不對?”


    白落裳被問的啞口無言,他的確算不得真正認識嶽北川,他們也不過是一杯酒的交情而已。


    想到這裏,白落裳不禁苦笑道:“大公子的話到底對與不對,或許隻有嶽北川能夠回答了。”


    秋離鳳冷然問道:“你以為他會告訴你?”


    白落裳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自認為自己也算是他的朋友。”


    秋離鳳冷冷道:“可是你跟他還不夠親近。”


    白落裳問道:“要什麽樣的朋友才能算是跟他夠親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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