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晚上,又被這麽折騰著過去。


    白落裳臉上的黑眼圈又加重了一些,平常他總是一副醉眼惺忪的樣子,而今天他卻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這不是說他沒有睡醒,他完全就是沒有睡過。


    沒有睡過覺的人,腦子一定是糊塗的。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白落裳又重複的問了一句:“我昨天是不是忘記和秋大公子說一聲我們來武二爺家做客的事情?”


    赭綾的情況比白落裳還要糟糕,她連眼皮都睜不開,連嘴巴都懶得張一下,就算白落裳將同一個問題反複問了七八回,她也懶得回答一句話,她連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


    兩個人拖著重如千斤的四條腿去了飯廳。


    院子裏的臭味比昨天又重了一些,熏得人巴不得捂住鼻子立刻離開這種鬼地方,但是白落裳沒有走,就連赭綾也沒有走。


    路過院子的時候,他們很默契的捂住鼻子,等到了飯廳,他們也沒有把捂鼻子的手放下來。


    繡梅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不過就是一鍋粥而已,說是清淡,不如說是寡淡,一看就讓人毫無食欲。再加上整個院子裏都彌漫著熏人的氣味,更是讓人吃不下。


    女人的心意,白落裳從來都不會浪費更不會拒絕,所以這碗粥他無論如何也是要吃下肚子的。端著碗,他幾乎是想也不想,仰頭一口就把一碗粥全部喝完。


    赭綾睇了白落裳一眼,酸溜溜的說了一句:“你怎麽不把碗也一起吞下去?”


    白落裳放下盛粥的碗,笑道:“當然是因為我吞不下。”


    一陣風從院子吹來,赭綾被空氣裏臭烘烘的氣味惡心的忍不住捂住鼻子,翻著白眼冷冷道:“你連人都吞得下,一隻碗怎麽還會吞不下?”


    白落裳心知她就是在找茬,就轉開頭去看繡梅,突然覺得這個曾經兩次想要刺殺他的女人簡直比赭綾可愛多了,至少繡梅現在會對他笑,而且笑得很好看。


    看著一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女人,白落裳的心情也跟著變好,所以他就笑眯眯的拉住繡梅的手,問道:“武二爺人呢?怎麽沒有出來吃飯?”


    繡梅笑著搖搖頭,回答道:“若是沒有事的話,他通常都會睡到午時才會起床。”


    赭綾瞧了一眼兩個人握住一起的手,冷哼了一聲,鄙夷道:“都這種時候了,他居然還能睡得著,要說他不是草包,誰都不信。”


    繡梅對赭綾說的話感到非常討厭,就狠狠瞪了赭綾一眼。


    赭綾冷冷一笑,“出了這麽多事,這武家二爺居然還能如此輕鬆自在的睡大覺,簡直就是缺心少肺,你敢說他還不是草包一個?”


    繡梅連話都不想和赭綾說,她隻對白落裳說話:“興許是二老爺昨晚太累了,所以起得晚了一些,還請公子多多等待一下,如果二位吃好了,可以去前廳休息片刻。”


    於是,白落裳和赭綾又在前院等了很久,過了兩個時辰,卻還不見武嵬出來。


    白落裳實在是覺得無聊,又拉住繡梅的手,笑著說道:“可以勞煩姑娘去看看武二爺起床了沒有嗎?我實在是有事想要和他商量。”


    繡梅看了看被白落裳抓住的手,歪著頭奇怪道:“什麽事情?和我商量難道不行嗎?”


    白落裳抓著繡梅的手不放,“有些事情還是要男人和男人才能商量。”


    繡梅眨了眨眼睛,“什麽事是男人不能和女人商量的?”


    赭綾一巴掌打開兩人相握的手,對繡梅冷冷道:“讓你去叫那草包出來你就去,他要再不出來,我們可就要走了。”


    繡梅瞪著眼睛,生氣的大聲說道:“你這個人說話怎麽這麽難聽?”


    赭綾的眼睛瞪得比繡梅還要大,用比繡梅還要生氣還要大聲的聲音說道:“被你們害的一晚上沒睡著,你還想要我說好聽的?”


    繡梅一時也不能反駁,隻好領著兩個人去找武嵬。


    武嵬的房門緊緊的鎖著,看來武嵬是真的還沒有起床。


    繡梅上前輕輕的敲了敲門,裏麵沒有聲音,繡梅又加重力氣敲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聽見任何動靜。


    赭綾跺了跺腳,生氣道:“你沒吃飯嗎?不知道用力氣敲門嗎?”


    繡梅隻好再用力叩了叩門。


    赭綾又跺了跺腳,大聲道:“你難道就不能直接將門推開嗎?”


    繡梅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赭綾,“門是從裏麵鎖上的,你讓我怎麽推?”


    赭綾皺眉,難聽的說道:“難道裏麵睡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豬?外麵都這麽吵了,他竟然還睡得著,難道他已經死在裏頭了?”


    這話一落,繡梅立刻白了臉,緊著就要去撞門。還是白落裳搶先一步,一腳就將門踹開。


    屋子裏竟然空無一人。


    繡梅惶恐的跑到床邊,用手探了探被窩,是冰冷了。


    白落裳從後麵走上去,一邊走一邊看著屋子裏的情況,“看來人早就出門了。”


    繡梅緊張的看著白落裳,雙手握緊,一臉惶恐的說道:“可是門是從裏麵鎖上的。”


    白落裳用手指向左邊,“可是窗戶卻是開著的,我想武二爺在自家屋裏,應該沒有翻窗的習慣。”


    繡梅的臉色又白了白,“難道……他是被人綁走的?”


    白落裳隻能點頭,“看來是的。”


    繡梅的眼睛眼睛漫出眼淚,整個人都急得失了方寸,“怎麽可能?”


    白落裳反問道:“難道他就不可能被綁走?”


    繡梅咬著唇,“是誰?是誰綁走二老爺的?”


    白落裳不知道。


    繡梅突然抬起頭直直的盯住白落裳的眼睛,咬牙切齒的說:“一定是昨天晚上來過的那個殺手。”


    白落裳突然反問道:“你知道這個殺手是誰?”


    繡梅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一定是上官陌雲那個狗賊派來的。”


    白落裳不禁奇怪道:“你為什麽這麽確定?”


    繡梅咬著牙道:“除了他,你以為還有誰敢這麽做?”


    白落裳無法否認,除了上官陌雲,應該也沒有人有理由這麽做了。據上官陌雲和武家的恩怨,上官陌雲當然最有嫌疑,可問題是這件事並不可能是上官陌雲做的呀。


    但是除了上官陌雲,也實在是想不出究竟還有誰會這麽做了。


    想到昨晚潛伏在暗道裏的殺手,白落裳又忍不住要問:“難道除了上官陌雲,你們老爺就沒有別的仇家了?”


    繡梅用力想了一想,最後還是搖頭,“我隻知道上官陌雲,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白落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繡梅拉住白落裳的手,惶恐道:“大老爺才被上官家大小姐捉走,到現在還下落不明,如今二老爺又被綁走,這可如何是好?”


    白落裳安撫的拍了拍繡梅的手。


    赭綾也忍不住要插嘴道:“難道上官陌雲真的要對武家趕盡殺絕?”


    白落裳歎氣道:“我覺得應該不會是上官大貴人做的。”


    繡梅瞪大眼睛,“你為什麽這麽確定?”


    白落裳無奈的看著繡梅,“因為上官大貴人已經走了。”


    繡梅皺眉道:“走了?去了哪裏?”


    白落裳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能肯定此時的他早已經不在莆山縣境內。”


    繡梅忽然垂下頭,一臉落寞的鬆開白落裳的手,背過身走出門去。


    赭綾看著白落裳,冷冷道:“難道你就不懷疑上官陌雲?”


    白落裳搖頭:“我知道這事不是上官大貴人做的。”


    赭綾問道:“難道你已知道是誰綁走武嵬這個草包?”


    白落裳搖搖頭,沒有說話。


    “啊!”


    門外猛然傳來一聲繡梅驚慌的叫聲。


    白落裳一驚,連忙跑過去一看。


    隻見繡梅已經跌坐在地上,背靠著牆,滿臉驚恐的瞪著地上。


    白落裳走過去一瞧,地上原來正丟著一隻鞋子。


    這隻鞋子,令他感到有些眼熟。


    繡梅已經哭著跪在地上,將那隻鞋子捧在手上,眼淚不住的滾出眼眶。


    隻是看見一隻丟在這裏的鞋子,她何至於哭成這樣?


    白落裳最見不得女人流眼淚,女人一哭,他的心也跟著一整緊張。


    “你認識這隻鞋子?”白落裳站在繡梅身後,低聲問道,他原本想要用手去拍繡梅的肩膀,最後還是沒有這麽做。


    “這鞋子是我親手做的,我自然認得。”繡梅哭喪著臉,兩隻手捧著鞋子不聽的發抖,“這鞋子是二老爺的,是二老爺右腳的鞋子。”


    這麽一聽,白落裳在心裏對武嵬那個草包起了一絲羨慕和嫉妒,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穿過一雙由一個女人特地為他親手製的一雙鞋子。他雖然沒有穿過這種鞋子,卻能夠想象這雙鞋子穿在腳上一定非常舒服,非常暖和。


    想到這裏,白落裳下意識的磨了磨腳跟。


    這時,赭綾在不遠處喊了白落裳一聲,道:“你還是過來看看吧。”


    白落裳回頭,不知道赭綾要自己去看什麽。


    赭綾指著地上,“可不隻是一隻鞋子而已,這裏還丟了一樣東西。”


    白落裳拉著繡梅走過去一看,原來在走廊裏,居然還丟著一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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