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夢裏徘徊的白落裳,忽然被一陣大肆的喧嘩聲驚醒。


    在這樣一個清晨,院子裏突然變得如此吵鬧,確實是非常奇怪。


    白落裳忍不住跳下床,推門去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瞧著滿院子亂跑的家仆,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白落裳想也不想就奔出房門,拉住一人就問發生了什麽。


    被拉住的家仆神色晃晃地說:“不好了,出大事了。”


    白落裳腦仁一緊,也不禁跟著一起緊張起來,搓著手急道:“怎麽了怎麽了?失火了?遭賊了?遇劫了?還是什麽人不見了?”


    家仆拍著大腿,跳起來道:“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公子快別逗樂了,現在全城都在搜捕殺人犯,官府都已經貼出告示,全城戒嚴,重金懸賞通緝,直到找到殺人犯為止。”


    白落裳一手按住家仆的肩膀,一手叉著腰,皺眉道:“戒嚴了?難道全城都要被搜一搜?”


    家仆回道:“可不是嗎,如今全城所有地方都要被搜查。”


    白落裳挑著眉毛,詫異道:“也包括這裏?”


    家仆哼了一聲,冷笑道:“怎麽可能,就憑他區區一個縣衙也敢來我們這裏搜查?”


    白落裳好笑道:“難d縣衙就不能搜查這裏?”


    “當然不能。”家仆揚起下巴,“縣太爺是一方父母官,整個灃州城的所有地方他都可以搜查,唯獨兩個地方他是不能搜的。”


    “哦?哪兩個地方?”


    “城南隨院林府,城北定國侯府。”


    白落裳眼睛一亮,來了興趣,“原來這裏還住著另外一位大人物,既然有這兩個地方不能搜查,難道那個殺人犯不會逃進這兩處藏起來嗎?”


    家仆像是聽了非常好笑的笑話,不屑道:“你知道為什麽縣衙的人不敢進這兩個地方搜查嗎?”


    白落裳道:“這個不難想,定國侯是大官,縣官是小官,小官要搜查大官的府邸,自然是要有一張搜查令才能進去。如果在灃州城沒有一個比定國侯還要大的官給縣太爺發一道搜查令,那他就無權搜查定國侯府。”


    “沒錯。”


    “可縣太爺為什麽又不敢搜林莊主的隨院呢?”


    家仆沉默了一下,竟然硬生生的避開了這個話題,道:“雖然我們府上不會沒有被查,可我們自己也會查呀。”


    這話題轉移的實在太詭異,讓白落裳忍不住暗暗納悶,怎麽全城都可以查,偏偏隨院就要受到特殊待遇呢?雖然林岸微的這座院子不同於普通人家,但萬一那個齊靖就躲進來了怎麽辦?更奇怪的是,隨院竟然能跟定國侯府相提並論,看來這位林公子確實不是一般人。


    隨院上上下下都在忙活著“戒嚴”,墨濉那個小孩兒也不閑著,見白落裳在院落裏閑逛,就急急忙忙快步走了過來,一臉急色對白落裳囑咐道:“你這個人沒事可別再出門了。”


    白落裳搖著扇子的手頓了頓,勾著笑,問他:“為何‘我這個人’沒事就不能出門了?”


    墨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因為你一出門肯定是要給我家主子惹麻煩的。”


    白落裳皺了皺眉,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道:“難道我是一個惹是生非的人?”


    墨濉撇撇嘴,在旁邊諷刺道:“反正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白落裳繼續慢悠悠的搖起扇子,“可我並不覺得自己會是一個招人嫌的人。”


    墨濉鄙夷道:“也沒有人會喜歡一個總是會給人惹麻煩的人,更何況,你還是一個沒有名字的人。”


    這麽一提,白落裳才想起來他還從來沒有自爆過家門,就連林岸微也是自己猜出他的身份的,因此,在整個隨院,還沒人知道他叫什麽,客氣的,都稱呼他為公子,不客氣的也就眼前這個小鬼,怎麽高興,就怎麽稱呼。


    白落裳瞪大眼睛,朝墨濉不滿道:“誰說我沒有名字?”


    墨濉問:“那你叫什麽?”


    白落裳隨口道:“重不醉。”


    墨濉翻了翻白眼,問:“那你為什麽不叫陶人嫌?”


    墨濉雖然是一個小孩,但也感覺到了這個人身份和一般人不一樣,先不說林岸微對這個人的態度與對別人不同,就連舞粼和檀兒都對這個人格外好。這種情況在以前是非常少見的,至少就他所知道能有這種待遇的人,前所未有,就算是子雲道長好像都沒有這種待遇。


    這個人除了是子雲道長的朋友之外,好像也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不過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向任何人說過他的姓名,隻不過昨天他倒是說過他姓“白”,至於叫什麽名倒是沒有說。這更是令他顯得更加神秘,他究竟是什麽人?他究竟有什麽秘密?他究竟有著什麽樣的身份?


    墨濉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反正他也隻是一個小孩,小孩不應該過問大人的事。


    白落裳見滿院子的人各忙著各人的事,也好像根本沒人來管他,他也隻得回房,但他並不是一個耐得住清閑的人。隻呆了不到一會兒,他就已經出門去找樂子了。


    原以為隨院已經夠讓他吃驚的,沒料到府外更加熱鬧。


    到處都有人敲著鑼打著鼓,奔奔走走,叫喊著抓賊。


    白落裳好奇,捉拿犯人歸案無可厚非,然而如此大張旗鼓,卻是奇怪的很。


    門前,三四十衙役組成的隊伍招搖而過,陣勢浩大,然而搜查力度卻隻是蜻蜓點水般,並不深入。


    白落裳跟在後麵看了會兒,便沒了興趣,反正一個糊塗縣官做事,總不會做出什麽精明的事。他對糊塗縣官不感興趣,對糊塗縣官做的事情更是不感興趣。


    於是,他腳下一拐,就跑到一家酒樓喝酒去了。


    雖然外麵戒了嚴,酒樓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白落裳自若的盤腿坐於桌前,一顆一顆吃著花生米。


    鄰桌的人正熱情膨脹的談論著玉笙樓命案。


    “聽說了嗎?那個殺人犯已經逃了。”


    白落裳不動聲色的豎起耳朵。


    “不可能吧,看官府搜查的架勢,應該還在城內。”


    “聽說案發第二天早上犯人就落網了。”


    “胡說,這是我親眼去衙門看過的,不是那人。”


    “那可是李護衛親自拿人的,能有錯?”


    “怎麽沒錯?剛抓起來過一夜就放人了。”


    “發生人命案的時候,你不是就在現場嗎?是不是那人,你應該知道。”


    “對呀,所以我才說那人抓錯了。”那人一臉激動的說,“這件事到現在還讓我心有餘悸,說起那天晚上,真是驚心動魄。”


    另一個人性質盎然的追問,“快與我說說,當時都發生了什麽?”


    白落裳一手支著腦袋聽他們添油加醋的講話,一手端著酒杯,盈盈笑著。


    那兩人越講越來勁,竟然從玉笙樓殺人案凶手,談到了最近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江湖大盜白落裳,熱情膨脹,一發不可收拾。而他們口中的主角,此刻正在他們背後,神定氣閑的喝酒吃花生。


    正吃得興起,麻煩來了。


    門口,抱著刀的李原崢正領著一群衙役忽然闖了進來,其他人都拿著畫像一個一個盤查,而李原崢至始至終隻看一個人。


    “喲,這不是李大護衛嗎?出行公務呢?”白落裳笑嘻嘻的打招呼,“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有緣千裏來相會。”


    “有嫌疑犯的地方,就會有官。”李原崢冷冷的盯住白落裳,他的言外之意好像已經認定了白落裳就是凶手。他對白落裳的懷疑一直都在,他從來就沒有放棄過懷疑白落裳。


    但是,他為什麽會懷疑白落裳呢?


    因為直覺。


    他的直覺讓他不能不懷疑眼前這個人,他知道眼前這個人並不簡單。


    “李護衛是在說在下嗎?”白落裳望著他,眼神裏明明滅滅閃著光。


    李原崢冷哼道:“在沒有捉住凶手,查明真相之前,你的嫌疑難以洗脫。”


    白落裳摸了摸鼻子,無奈道:“李護衛真是一個固執己見的人。”


    李原崢冷冷的看了眼白落裳。


    白落裳搖搖頭,又擺了一隻酒杯,朝李原崢招手道:“既然有緣重聚於此,可見你我還真是緣分非一般呐,時間尚早,不知李護衛是否賞臉與在下喝一杯?”


    李原崢並不理他。


    白落裳也不管人領不領情,自顧自的為李原崢倒了一杯酒水,笑道:“這兩日可真是熱鬧,天還未明呢就聽見敲鑼打鼓聲不絕於耳。我還以為是樂器班的隊伍,正熱熱鬧鬧去迎親呢。”


    李原崢不說話,見一個人身前而過。


    隻晃一眼,發現此人眼神閃爍,神色十分慌張,於是心中頓時疑竇叢生,也不管這人是幹什麽的,李原崢一把就將人拉過來,看了看,待試探出對方並非他所通緝的人,又一把推開。


    被盤查的人莫名其妙,不敢怒,更不敢言。見被人丟開,忙不迭的就逃,還沒走幾步就被捉了回來。


    “跑什麽?”李原崢冷生問道。


    被抓住的人神色惶恐道:“大、大人有何事?”


    李原崢不多言,直接將人丟給跑過來的衙役,交代一句帶回去,便再次將視線轉到白落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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