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日暖,鳥語花香。


    白落裳舒服的趴在房頂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扭著脖子偷偷的瞧著房頂下那十多個趴在牆下的男人。


    這十個男人長得人模人樣,此時看起來卻是一臉的賊眉賊眼,鬼鬼祟祟的,讓人一瞧就覺得不像是好人。


    好人又怎麽會貼別人家的牆根呢?


    隻見這十多個大男人你推著我我擠著你,緊緊的將自己貼到牆麵的那一扇窗前,探著頭一個勁的往屋裏瞅,看他們那激動的樣子,好像恨不得將這層窗撞破,將他們的腦袋伸進屋子裏去瞧。


    屋子裏究竟有什麽?竟然能讓這十個大漢變得跟十條狗一樣,趴在牆上窺視。


    其實,這件屋子裏也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隻不過是有一個正在洗澡的女人而已。


    男人喜歡看女人洗澡,這並不是什麽怪事。男人偷看女人洗澡,好像也算不上是什麽大壞事。


    這世上的男人都會喜歡看女人洗澡,大多數的男人也會喜歡偷看女人洗澡,因為男人在看到洗澡的女人時,都變忍受不住誘惑,都會露出男人的本性。


    好色有錯嗎?


    好色沒有錯。


    所以這一群好色的男人,正光明正大的趴在窗戶上,正大光明的窺視著屋裏的美人洗澡。


    白落裳沒有下去將這群好色的男人趕走,因為他並不算得上還是一個好人,他偶爾也還是會做一些壞事。


    陽光通過簿簿的一層窗紙,照進房中。


    浴桶在陽光下,人在浴桶裏。


    陽光是暖暖的,水也是暖暖的。


    溫暖的陽光照在女人光滑如緞的皮膚上,雪白的肌膚在明亮的陽光下,泛著耀眼的水光。


    任何一個男人見到這樣美麗的肌膚,都會忍不住被誘惑。


    女人的心情似乎不錯,因為她正愉快的哼著小曲,曲調裏也帶著愉快的笑意。一個不快樂的人,唱不出快樂的曲子,隻有快樂的人,才能長的出快樂的曲子。


    這個女人是快樂的,就算她知道自己正被許多男人窺視著,她也並沒有生氣。


    她麵朝著窗子,當然知道那扇窗已被戳了二十幾個洞,每個洞裏都有一隻眼睛,每一隻眼睛都隻看著她,而且這些眼睛裏還都流著貪婪的光。


    女人卻連臉色都沒有變,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她依然舒舒服服地靠在浴桶裏,用毛巾輕輕地洗著自己雪白的手臂。她好像很享受被男人用這種貪婪的目光注視,她的臉上還帶著愉快的笑容。


    她將兩條又長又直的腿放在桶沿上,懶洋洋地躺在水裏。


    那一雙纖秀的腳,光滑而晶瑩,在溫暖的陽光裏,變得好像一對溫潤的水玉。


    窗外的男人好像也因為這雙腳而激動了起來,居然還有人開始咯咯的笑出聲來。那笑聲放蕩輕佻,換作一個正經女人聽了之後,一定會難受,然而這個女人沒有難受,她還在笑,她連眼皮都沒有抬過一下,她隻凝著自已的手臂,慢慢的用毛巾擦著。


    氤氳的水汽,醉人的花香。


    此時此刻,女人已化成了水,變成了水裏的妖精。


    她安靜的享受著溫暖的陽光,享受著柔和的水溫,享受著馨香的氣氛。


    突然,那一扇窗戶終於被那群男人推破了。十多顆流著口水的人頭突然出現在窗口,這時,男人真的變成了狗,望著一塊肥肉嘴饞的狗。


    換作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被這十隻狗嚇一跳,可是這屋子裏的女人卻並沒有。


    女人依然背著身子,不驚不慌的洗著她的那一條手臂。


    她慢悠悠的洗完一條手臂,又開始洗另外一條手臂,等兩條手臂都洗幹淨後,才淡淡地笑了笑,道:“難道你們從來沒有看過女人洗澡嗎?”


    十多個人同時大聲的笑了起來,笑得陰陽怪氣。


    女人彎著嘴角,水眸輕垂,等洗完兩條手臂,又開始洗兩條腿。


    她的腿很白,也很直,她的腳小巧玲瓏,她溫柔的欣賞著自己的一雙腿和一雙腳,那一群男人也欣賞著這一雙腿和這一雙腳。


    男人喜歡看女人的手,更喜歡看女人的腿。


    女人也大大方方的給他們看,甚至還擔心別人看不清楚,就好心提醒道:“如果要看,就一定要看得清楚,不如各位就進來靠近一些仔細看,如何?”


    這麽一聽,十多個大漢的眼睛瞪得更大,聲音也笑得更響。


    隻片刻的時間,屋子裏就整整齊齊的站了一排男人。


    男人的眼睛都看著女人的腿。


    女人的眼睛也隻看著自己的腿。


    一個年級稍小的男人,一邊望著女人的腿,一邊古怪的笑道:“我說怎麽大老遠的酒聞到了一股狐騷味,原來是這裏住著一個妖精。”


    女人媚笑道:“可我聞到的卻是狗臭味,原來你們真的是一群狗,一群餓了很久的野狗。”


    男人大笑兩聲,道:“狐和狗本來就是一屋的,狐朋狗友就是這個意思。”


    “原來狐狸和野狗是一窩的,難怪你們這群野狗會跑到我這個狐狸窩來。”女人眨了眨眼睛,巧笑道:“你們是不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女人洗澡?”


    男人眼睛已眯成了一條線,大笑道:“我們當然看過女人洗澡,可是我們沒有見過狐狸精洗澡。”


    女人嫣然道:“你們不隻是狗,而且還是不老實的狗。”


    男人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們不老實?哪裏不老實?”


    女人嬉笑道:“如果你們老實,又怎麽敢嗅著你們主子碗裏的肉?”


    這座房子是一個男人的,住在房裏的這個女人也是一個男人的,就連這群偷看女人洗澡的男人也都是一個男人喂養的。


    既然隻是喂養的狗,又怎麽看窺視主人碗裏的肉?


    男人哈哈一笑,道:“你都說我們是野狗,野狗當然和看門狗不一樣。”


    這意思就是說,他們這群狗和別的狗不一樣,他們有野性,他們並不是隻知道守門的家犬。


    女人嚶嚶笑了起來,明亮的陽光映在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越發明豔動人。


    過了許久,女人眸光輕抬,望著屋頂,輕笑道:“房上的朋友,既然要看,不如也進到屋子裏和大家一起看,如何?”


    白落裳愣了下,他沒想到女人會這麽快就發現他,現在被人發現,他也忍不住有些臉紅,暗自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瓦片放回去,再轉身跳了下去。


    他也是一個男人,也會做壞事,別人在窗上偷看,他便在房頂上偷看。他原本沒打算真的進屋裏去看的,但他實在是對這個女人好奇,所以他已經推開了女人的房門。


    屋子裏十多個男人,也齊齊的看向白落裳,每一對眼睛裏都充滿了驚訝。他們實在是不能不驚訝,因為他們十個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房頂上還有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看起來長得很英俊的男人。


    男人都不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女人卻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


    這個女人就很喜歡眼前這個長得英俊的男人,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白落裳搖著扇子,笑著說了一句:“我可不是野狗。”


    女人眨了眨眼睛,笑盈盈的說:“我知道你不是野狗,你也不是看門狗,你是人,是一個男人。可是我不知道你一個男人,為什麽要來我這個狐狸窩?”


    對呀,白落裳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呢?


    白落裳的一對眼睛隻望著女人的腿,眼神看起來像是已醉,連話都說不出口了。


    他突然覺得嗓子有些幹。


    女人彎著眼睛笑著問道:“你來這裏,是不是想要偷東西?”


    白落裳搖扇輕笑:“我看起來難道就像是偷東西的人嗎?”


    女人用毛巾擦著腿,輕笑道:“既然不偷東西,你上梁做什麽?”


    白落裳轉了轉眼珠子,道:“我是來捉賊的。”


    “捉賊?”女人用她那一雙漂亮的眼睛望著那群狗一樣的男人,嫣然道:“你到我家屋梁上來捉賊,莫非是說我這屋裏有賊?”


    白落裳咬定道:“有。”


    女人奇怪了,將那一排男人挨個看了一遍,可是她實在看不出哪一個是賊,於是就問白落裳:“你說的這個賊,是哪一個?”


    “就是他。”白落裳指著其中一個男人,歎氣道:“就是他偷了我一袋銀子。”


    被白落裳指著的男人,正是那個年紀較小的男人,被白落裳指著的時候,他還一臉莫名其妙,搶著道:“就你這窮酸,有什麽值得我偷?”


    白落裳眨著眼睛,“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你偷了我一袋銀子。”


    女人瞥了一眼那男人,笑著問道:“你當真偷了他的銀子?”


    男人急道:“野狗咬人,也不是什麽人都咬。”


    女人“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眯著眼睛對白落裳道:“他這一句話,我倒是相信,我知道這群狗從來不會隨便咬人。”


    白落裳奇怪道:“同樣是一句話,你為什麽信他,而不信我?”


    女人笑道:“因為他是狗,你是人,狗不會騙人,隻有人才會騙人。”


    白落裳不能不歎氣,不能不服氣,因為他覺得女人這一句話,實在是太有道理。


    狗怎麽會騙人呢?


    狗隻會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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