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奇怪,林岸微去過霰雲觀之後,就再沒回過隨院,白落裳問了好幾個人都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主人不在,反倒讓白落裳這個客人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喝酒的時候找不到可以一起喝酒的人,難道還有比這個更令人感到遺憾的事情?


    雖然有些不自在,好在白落裳是一個厚臉皮的人,他就算覺得整個院子就他一個人是吃閑飯的,他也不會覺得尷尬。


    反正每天早晚都會有人備上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他隻要吃了早飯出門,晚上再回來吃完飯就行。


    這一日,白落裳實在是等得有些心急,早飯才剛端上桌子,他已經忍不住拉住檀兒的手,很著急的問道:“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檀兒雖然還沒有聽他說要問什麽,心裏已經猜出了他想要問什麽,笑盈盈的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


    白落裳眨著眼睛,看著這個愛笑的女子,語帶意外的說道:“你知道?我還什麽也都沒說,你居然知道我想要問什麽?”


    檀兒一邊擺著碗筷,一邊笑道:“你雖然什麽也都沒有說,可我還是知道呀,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麽,你一定想要問我,我家主子去了哪裏,對不對?”


    白落裳這幾天見人就要問一次林岸微的去處,所以檀兒自然就能猜到白落裳要問什麽。


    不管白落裳的著急和緊張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假裝的,見他如此反應,檀兒也忍不住關心的問道:“公子如此著急,莫非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找家主商量?”


    白落裳想了想,還是搖頭,“也不算很重要的事,就是多天未見,甚是想念而已。”


    檀兒一聽,不禁掩嘴一笑。


    白落裳沒有打聽到林岸微的去處,閑來無事,就隻好再去霰雲觀去找段南山,可奇怪的是,今天就連段南山也失蹤了。


    段南山不在,段南山隔壁的瞎子秦卿居然也不見了。


    一時間,好像不管他想要找誰,最後都會令他失望一樣,找誰誰不在。


    站在大街上,白落裳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心想今天的天氣這麽好,為什麽他想要找一個可以陪他喝酒的人,就這麽難呢?


    暖洋洋的陽光,暖洋洋的酒風。


    白落裳曬著太陽,臉色洋溢著暖洋洋的笑容。


    風日晴和人意好,就算找不到可以陪他喝酒的人,他一個人難道就不可以獨自去喝酒?


    拐進一家酒肆,白落裳一點就點了這家酒肆最上等的好酒。


    這酒雖不如隨院的藏酒好,可對白落裳這個一個酒鬼來說,已是非常令他滿意。


    自酌自飲,也是一種情/趣。


    剛扒開蓋子,就瞥見門口走來一男一女。


    男人生得三大五粗,身材短小,女人生得淡薄病弱,身材頎長。兩個人麵貌平淡無奇,身材也不出眾,皆都不屬於那種決能引人矚目的人物,可就是如此截然相反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卻顯得相當惹人注意。他們一踏進酒肆,便吸引了白落裳的注意力。


    白落裳當然會留意到這兩個人,因為這兩個人都令他感到十分眼熟。


    這倆人正是前些天去隨院找舞粼的一男一女,白落裳和他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或者是,他們之間到現在也還談不上是相識。


    雖然不相識,但彼此的印象還是很深的。


    男人的右手握成拳頭放在腹前,一進門就往周圍看了一圈,當他看到白落裳的時候,他就對旁邊的女人說了一句什麽話,然後兩個人都朝白落裳走了過來。


    白落裳又拿來兩隻酒杯,倒了酒,等他們走過來的時候,他已笑嘻嘻的倒好了三杯酒。


    “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是來找我喝酒的。”白落裳不等兩人開口,已搶著說道,“不過這杯酒,你們一定要喝。”


    男人冷冷道:“為何要喝?”


    白落裳反問:“喝酒難道需要理由?”


    男人冷冷的看著白落裳。


    “我知道你們不一定就是來找我的。”白落裳笑著起身,“不過這並不影響我請二位喝酒,如果二位不嫌棄,可以坐下來喝兩杯。”


    女人涼涼的掃了白落裳一眼,二話不說就在白落裳對麵坐了下來。


    男人見女人坐了下來,雖然不大願意,不過他最後還是跟著屈膝坐了下來。


    “二位肯賞光,真是值得喝一杯。”白落裳捧著酒杯,笑道:“來,在下先幹為敬。”


    說罷,一杯酒一傾而盡。


    等他放下杯子,那二人居然連碰都沒有碰一下杯子,看來他們真的是不打算和白落裳喝酒。


    既不是來喝酒的,那他們來這間酒肆是為了什麽?


    白落裳提著酒壺,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奇怪道:“難道你們真是來找我的?”


    女人冷笑一聲。


    他們當然不可能是來找白落裳的,他們和白落裳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甚至都不認識這個人,更對這個人毫無興趣,既不想知道他是誰,也不想知道他是做什麽的。


    白落裳自然也認不得這兩個人,不過因為舞粼的關係,他倒是對這兩個人非常感興趣,既想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也想知道他們是做什麽的。


    “如果你們不是來找我的,也不是來喝酒的,那你們是來幹嘛的?”白落裳笑微微的抬眸看了兩人一眼,“你們走進這家酒肆,總是有原因的吧。”


    白落裳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又開始多管閑事。


    不管別人因為什麽原因來到這裏,這似乎都與他並無半點關係,他卻急著要問,看來他是真的太閑。他的問題,在聽進別人的耳朵後,就會變得莫名其妙。


    男人沒有回答,反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喝酒?”


    這話問的,真是比白落裳問的問題更加莫名其妙。


    “這裏賣酒,我剛好也要買酒,自然就應該在這裏。”白落裳笑嘻嘻的展開扇子,“不過你的話聽起來就奇怪了,難道你認為我不應該在這裏喝酒?”


    男人用一張冷臉對著白落裳一張笑臉,冷冷的道:“如果你想要喝得痛快,你最好馬上離開這裏。”


    白落裳隻覺得好笑,“莫非,你覺得我在這裏喝酒並不痛快?”


    男人冷冷道:“你現在痛快,等一下就不痛快了。”


    “這話怎麽說?”


    “因為不久後這裏就會死人。”


    白落裳收起折扇,奇怪道:“這裏好好的,怎麽會死人?”


    男人毫不猶豫的說道:“因為我要殺人,所以這裏會有死人。”


    白落裳眨了眨眼睛,問道:“你要幹嘛?”


    男人言簡意賅的道了兩個字:“殺人。”


    “殺什麽人?”


    “殺一個惡人。”


    白落裳立馬轉頭左右看了一圈,納悶道:“可是,我實在是看不出這裏還藏著一個惡人,你所指的這個惡人,在哪裏?”


    白落裳的態度看起來一點也不認真,就好像男人隻不過是在和他開一個玩笑。


    如果真的隻是一個玩笑,他又怎麽會認真對待?


    可如果男人說的並非隻是一個玩笑,他又要怎麽對待才這個問題算是認真呢?


    女人從一進來就一句話也沒說,眼睛也一直盯著白落裳。她並沒有說話,可是她的眼睛卻好像在說話。


    白落裳凝住女人的眼睛,他好像從女人的眼睛裏看出一些什麽。


    男人突然敲了一聲桌子,冷冷道:“你應該去霰雲觀等子雲道長。”


    白落裳聽他這麽一說,笑著反問道:“你認得段南山?”


    男人不輕不重的點點頭,道:“我自然認得子雲道長。”


    白落裳也學著男人的樣子,不輕不重的點點頭,又問道:“你應該也認識林岸微吧?”


    這話問得簡直就如一句廢話。


    早前,他們便是在隨院見過一麵,男人既然能當著林岸微的麵大白天的翻牆進入隨院,又怎麽可能會不認識林岸微?


    這男人與林岸微不隻是認識,而且還非常熟,熟到他們都可以隨意進出隨院。


    隨院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白落裳到目前為止也並沒有摸清楚,不過從那個糊塗縣官對待林岸微的態度,可見隨院也不是任何一個人都敢闖的。之前縣官全城捉拿齊靖,都沒有派人來搜查隨院,可見隨院並非尋常。


    而這個男人居然也敢大半天的翻牆而入,更能說明他和林岸微一定是非常相熟。


    男人一聽白落裳的問話,忍不住又是冷笑一聲,“我知道你的腦子一定沒有毛病,所以你不應該問這種問題。”


    白落裳突然一改嬉笑的表情,十分嚴肅的問道:“你知不知道他這些天在哪裏?”


    他其實不過是隨口問的,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點頭,然後回答道:“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真的知道。”


    白落裳立刻笑了起來,“那你能不能找得到他?”


    男人點頭,“能。”


    白落裳拍手道:“那就好極了。”


    男人皺眉:“好極了?”


    白落裳精神一振,看著男人,十分開心的問道:“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他?”


    男人想也不想就搖頭,“不能。”


    白落裳不放棄的追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在什麽地方?”


    這一次,男人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可以說給你聽,可是你要怎麽報答我?”


    白落裳道:“請你喝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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