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一些細微的事情就能帶來巨大的感情,這就是人性,唐謙不認為那個女孩有什麽錯,所以唐謙認為她不應該早死,甚至應該長命百歲,膝下子孫滿堂也可以,最重要的是活著。這種想法,在修士中,很天真,修士很多都是無情之輩,因為他們早就已經確定歲月命數,生離死別,人不應該是平等的,比如修士能活幾千歲,一個凡人七十便是古來稀,當一個人能夠比別人多出這麽多的歲數,唐謙反而感覺這隻能夠帶來兩件事,一個是修士更怕死,另一個就是修士的年歲都活在狗身上——唐謙不感覺這是一件充滿優越感的事情,修士一輩子是幾千年,凡人一輩子也是幾十年,可是幾千年和幾十年不都是一輩子,凡人的每一年就等於修士的很多歲月——憑什麽說大家是不同的?


    所以唐謙會盡自己的可能去保護每一個他力所能及能夠保護的生命。


    所以他正在猛地跑向一個方向。


    冷青很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她不需要傷害唐謙,隻需要攔住他就行了,甚至連攔住他都不是最重要的,隻需要慢一點點就可以。


    天在下雨。


    女孩也在努力的跑,她是被從自家的店裏趕出來的,因為自己接待的客人做了錯事,自己就被街坊鄰居趕了出來,還好,他們沒有立時追查到唐謙先生——就算是自己經營了幾年的小店被砸了又如何,她知道街坊做的不錯,但是她也沒感覺唐謙先生做的沒有太錯,唐謙先生不是酆都人,做了不對應酆都的規矩的事情怎麽也還行吧,借用她從一些學問很大的街坊口中聽來的詞,叫做情有可原吧。


    她心裏還是有些小失落的,所以她想要出來走一走,天有黑雲,女孩卻也不擔心,酆都有著陣法,神仙老爺們說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落不到酆都裏的。


    邊走女孩還在想,唐謙先生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然後她就看到了唐謙,唐謙先生還在衝自己揮手,唐謙先生跑的真快,不愧也是司馬大人交代的神仙老爺。她這樣想著,身上卻有些痛,她低頭,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裙已經被血染紅,地上還有一個正冒著白煙的洞。


    漆黑的雨,漆黑的土地,輕微的白煙,還有滴落的殘血。


    這種感覺有些虛弱,女孩再抬頭的時候看到的是已經很近了的唐謙先生。


    女孩真的很像是一張白紙,她這個時候在想的是,我還沒告訴唐謙先生自己的名字呢。


    萍水相逢,唐謙見過很多女孩,眼前這個女孩認識了或許沒有一天,可是既然認識了,理當跑的更快些。


    大雨就瞬間淋濕了女孩所在地方,細密,黑色的雨落下,雨不會看自己淋到的是誰。


    唐謙趕上了,他扶住了正在軟到的女孩的瞬間周圍的大雨已經避開了唐謙,唐謙現在的氣息,有些平靜的可怕。


    冷青細數了一下,這一路跑來,自己一共用了一十三種水行法術,卻有六十七招,一下都沒有正麵打中唐謙,卻讓唐謙的腳步慢了一步。


    唐謙趕上了這一步,卻已經慢了這一步。


    女孩所在的那片酆都瞬間變成了無數的棱柱,好像是透明的冰,唐謙手中還握著女孩的手,卻已經感知不到女孩的存在,就像是已經去了另外的一個世界,女孩的手很軟,眼睛卻再也動不了,唐謙還能夠看到更遠的地方的街巷已經開始像是沙粒一樣隨風飄散。


    酆都正在轉移,司馬真的就像是他說的一樣,他沒有理由等任何人,酆都還有不到兩天就可以到雲州,而通道已經基本完成,開始將酆都一點點的傳輸到雲州去。


    唐謙能夠看得出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放手,自己會直接被這種空間的轉移牽連,所謂牽連或許就是直接被吸入四方界和酆都所在的這個小世界的間隙,這已經不是唐謙能夠掌握的法術了,事實上唐謙所知的隻有一些老不死的對於這種東西有所涉獵,很難,艱深難懂。


    唐謙撤手,他甚至還後退了一步,然後那些破碎的鏡子一樣的空間又前進一些,吞噬了女孩的手。


    “為了一個本來不應該活著的魂魄如此傷心,是不是不太符合你唐謙大修士的修為能耐?”冷青的冷嘲熱諷很遠,唐謙卻又感覺很近。


    唐謙卻說道:“就算我再不冷靜也知道我衝進去就一定死了,這裏應該很快就要完全都到雲州去了——這已經不是這裏第一次進行這樣的轉移了吧。”唐謙突然說道:“這種速度太快了,好像就像是之前也已經完成了一次了現在重新走一次之前已經完成的軌跡。”


    雨天,地麵泥濘的時候如果已經有一輛牛車在前麵留下了車轍,那後麵再來一輛牛車就會好走很多。


    “而且我猜這裏很多像是雲州建築的影子是因為上一次到了雲州有了什麽紕漏,然後又轉移了回來。那也就是說這裏應該是雲州上的某座城鎮”唐謙說道:“我也是第一次來雲州……你們選的地方……是雲州城?”


    冷青也不得不承認,司馬大人對這個唐謙很重視是有原因的,這人幾乎不需要任何明顯的證據就能夠有一個非常正確的推論。


    她哂然一笑:“好像那位一生大和尚也要出手了,我就先行一步了——這裏很快就要全部都到雲州去,酆都中人還能夠活下來,因為就像是你說的,同樣的事情已經完成過一次,酆都中的人也都習慣一些了。”


    唐謙突然想到這樣的話那個女孩還有救,隻要醫治得當,就不會死。


    冷青卻冷笑:“司馬大人還留下了一個遊戲,如果你找得到,說不定還死不了。”


    冷青既沒有說是什麽遊戲,也沒有說死不了是如何脫身,就已經消失不見。


    司馬好像很喜歡給人希望然後再讓人絕望。


    唐謙飄飄然的到了一生和尚那邊,一生和尚自然是問道:“你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唐謙搖了搖頭,卻笑著拿出了一個壺。


    破破爛爛的銅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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