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未想不通,一個人法力是否是完全,為什麽會有很大的差別,為什麽差別大到了可以讓他感覺糟糕的程度,這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在一生和尚身邊的景物甚至都出現了輕微的扭曲,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想通,一生和尚就已經動了。


    “謀而後動,其實是我從別人那裏學來的一個壞習慣。”一生和尚說道,他這一次是直來直去,麵對麵的衝向了顧未,而顧未其實最為不怕的就是正麵的硬憾,因為不管什麽修士,隻要法術被自己吞掉,對於他的各種威脅都會降低到最低。修士最後隻能夠和顧未比拚身體力量。


    這正是他最擅長的。


    顧未原來的身體脫胎於慶甲,曾經的酆都之主,而本來的它才是真正的全身是嘴,甚至本身就不完全是人形——當時的嘴巴更像是一個生了雙足來回奔跑的肉球,肉球上全是可以吸食法力法術的嘴巴,這樣的它隻能夠算是難纏,卻不夠危險,畢竟身體不夠強大,所以它和司馬定下了協定,將自己的魂魄投入到血稻之中,然後尋覓了一具非常特殊的身體,這具身體天生無法修行,從天地間吸收靈氣的能力幾乎沒有,可是卻異常的強壯,幾乎到達了修士可以到達的身體極限,而靈氣問題,顧未可以通過吞食來解決。


    所以他是在想不出為什麽一生和尚會說出謀而後動這種詞,因為在他看來,一生和尚甚至連謀劃都沒有,這不是什麽計策,正麵的話這和尚還能翻出花來不成?


    一生和尚雙拳直擊,顧未懷中雙手未動,先是自己本身帶有嘴巴的雙手,一生和尚用多少力,他就打算用更大的力接住——


    隻要一生和尚的手上有什麽法術,都會被顧未吃掉,那他自然隻剩下手上的氣力。


    但是顧未首先感受到了一生和尚的手上沒有任何法力加持,更沒有藏什麽符籙法寶,也不是暗中捏了無量印。


    然後他感覺竟然推不動一生和尚。


    “你的第一個有趣的地方,在於嘴巴雖然可以吸食法力,但是隻局限於附近,小僧之前的無量印向後撤了一點手,你還是能夠吃掉它們,隻不過吸力少了很多。”一生和尚身後隱隱浮現了一尊虛影,這是一個怒目橫眉的虛影。


    不動明王,又叫做不動尊菩薩,正是這不動明王站在一生和尚身後,加持的不是一生和尚的手,而更像是這不動明王在一生和尚身後推著他。


    “第二個有趣的地方是你的吞噬量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麽大。”一生和尚接著說道:“所以同樣的招數,我想要試兩次。”


    顧未的另外兩隻拳頭不會等待一生和尚,已經砸下!


    一生和尚鬆開了顧未的手,猛地跳高。


    “小僧,不是看不起顧施主,之前小僧也不是故意被打,隻是沒有法力,很多事情做不來。”一生和尚這一跳,跳到了大概三丈高的位置,回轉身體,向下就是一掌,三丈高就是數層小樓的高度,這麽高,一掌如何,就算是隔空用法力也可以被顧未擋下。


    顧未心中是如此的自信,他的姿勢還是前衝,雙拳猛地砸入了地麵,他自信自己衣服之下的那些嘴巴都能夠將一生和尚三丈外的法術擋下。


    可以一生和尚一掌出,竟然出現了一隻兩丈長完全由法力構成的小臂,然後剩下的一丈有半丈是手腕帶著手掌,另外半丈一生和尚的一掌揮出,手掌已經到了顧未頭頂!


    顧未故技重施,將自己的腦袋擰轉,雖然身體的其餘部位不能夠反應過來,可是他的腦袋瞬間就已經衝著天空,大嘴張開——


    轟——


    巨大的氣浪已經將周圍的酆都百姓都推開,這看來也在一生和尚算計之內,一個比顧未大出好幾圈的巨大手掌,將顧未都籠罩了,這手掌散發著金光,在手掌位置已經出現了一個向內的凹陷,這是顧未嘴巴的位置,這裏的法力被吸收的最快。


    一生和尚笑道:“小僧沒有多少能耐,可是施主卻是真的不長記性。”


    他的胸口鮮血淋漓,一生和尚既然是優勢,又是何時受的傷?


    那個位置,本來應該有一根手指。


    顧未的腦袋已經擰過來,他的嘴巴變得非常大,整個腦袋好像隻剩下了嘴巴,而眼睛就被擠到了旁邊,餘光剛好看到那根手指已經生長出了很多枝杈,然後捏起了一張青紙符籙,這符籙和剛剛一生和尚用的一模一樣,用處用法都完全相同。


    一生和尚出現在了顧未身下,雙手無量印,而在顧未上麵的那隻巨大的金色手掌卻沒有消失,顧未的嘴巴雖大,可是隻能夠處理一邊,這是一生和尚發現的第三件事。


    雙手無量印的強大衝擊和灼熱讓顧未痛的“鬆口”了,鬆口就意味著他同時被身下的無量印和頭上的巨大手掌同時夾擊。


    一生和尚的法力不需要很多,卻需要非常的精純,剛剛他就是在做這件事,要不然那些已經被羅刹弄得亂七八糟的法力是沒有辦法支撐他瞬息間使用這幾個法術還有一次符籙的——


    為的就是快。


    絢麗的金色光芒好像要刺穿天上的烏雲一樣。


    一生和尚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站起身,看著活閻羅殿,凝望著那昏暗的大門,有些出神,因為他一身法力剛剛又被用了個七七八八,若是這個時候再遇到司馬的人,自己還是要挨揍,所以他就所幸坐下,他知道顧未不可能是最後一個,所以他在等。


    等的是什麽,一生和尚看著自己一身破破爛爛的僧袍,等一個能夠給自己點盤纏添置一身新衣的有緣人?


    活閻羅殿內。


    司馬正高坐正中,這是一張很寬大的桌子,桌子上麵筆墨紙硯都有,這也是一個很高的屋子,裏麵兩邊已經站好了兩排人,雖然沒有幾個人,隻有冷青,劉太守,豐翳,還有一個蒙麵的黑衣男子,再就是在司馬身後,顏言站立著,他沒有辦法說話,也不能動,隻能看著。


    現在的司馬,依然是一身華貴的衣服,卻在頭上戴上了一頂紫金冠,這是活閻羅殿主人應該有的樣子,甚至他的眼前,判官筆,生死簿,這些法寶一應俱全,司馬那巨大的頭顱看著有些讓人發笑,但是他閉目養神的時候,眼前的生死簿上竟然自行出現無數的名字,這一幕就讓人有些笑不出來了。


    這說明這生死簿已經被天地承認,已經開始生效了,這些名字開始的時候隻會是平民百姓的名字,而且將會是最近的這些百姓,再之後就是整個雲州入洛城,如三河鎮的百姓的名字,然後就是有法力的修士的——修士因為修行,命數複雜,所以更加難以寫在這生死簿上,可是如果這地府已經是雲州甚至是四方界的地府,那就算是難寫,也能寫上。


    這生死簿如果寫完了,司馬應該就是真正的活閻羅殿的殿主了,或者還有一個更加貼切的成為,閻王。


    司馬突然說道:“顧未,好像已經輸了。”他閉著眼睛,卻能知道顧未的情況,這又是一重體現,說明他對於活閻羅殿外的事情也有所掌握,之前他用水鏡一類的法術觀看唐謙他們,這是法術,而現在他完全不用法術就可以知道這些,這意味著酆都之中其實已經類似是他的小天地了。


    就和唐謙的劍畫一樣。


    “一生是一個變數,很大的變數。”司馬沉吟一會,然後說道。


    冷青輕聲問道:“不知道這一生和尚……”


    在數個月前,冷青也是和司馬一同去誘騙一生和尚喝下那血稻粥的,她也見過那個和尚很多次了,沒有一次能夠感覺到這個和尚是有什麽能耐的。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應該是全盛時期的一生和尚了,冷青思索,這一生和尚也沒有那麽大的能耐嘛,混得很慘,一生和尚初到雲州,言語不通,他說的話大多數都是中州那邊的話語,雖然他學的快,但是他學的差不多了,身上的僧衣也就已經滿是灰塵,很髒,而腳上穿的布鞋也露出了裏麵的白襪子。


    白襪子很快又變成了土襪子。


    也正是這個時候,司馬和冷青找上了一生和尚。


    一生和尚來這雲州,好像也是在找什麽,現在冷青想來,他應該是在找血稻粥。


    一生和尚首先是一個很幸運的人,當司馬說出了想要喝粥的規矩的時候,一生和尚笑著答應了,而且說道:“單雙而已,若是小僧輸了,施主隨意處置,這本就是小僧心生貪念,妄圖不勞而獲,得到非我法力。”


    一生和尚想要變強,還是想要依靠血稻粥變強,在知道了這個前提之後,冷青也就不是很看得起一生和尚,因為血稻粥不說其中陰謀,就算是被人吃了也隻是提升了修行路上前半段的速度,對於之後也沒有什麽好處,就像是周生,他身上現在多出來的都是修士走了許久之後才會有的神通,可是也隻是更好的資質。


    說白了因為血稻粥找來雲州,冷青不感覺這個一生和尚有多強。


    司馬卻輕聲的說道;“一生和尚,是天下最大的一州中最耀眼的小輩了。”這句評價說出來很輕,可是裏麵有很多東西。


    比如中州地大物博,億萬人口,修士眾多,可一生和尚依然脫穎而出。再比如司馬加了一個最。


    司馬又道:“佛國之中,諸法皆在,一生和尚講中州佛國的各種法術學了個十成十,他會的很多,卻不是雜而不精之輩,他隻不過使用了最適合的辦法就贏了顧未,再加上……”


    司馬的下一句話聲音更輕:“雖然他距離我很近,可是生死簿都不一定能夠寫下他的名字,佛家自有輪回,所以他實在是個麻煩。”


    那蒙著臉的男子站起身,也不言語,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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