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問還是回來了,唐謙的演技很拙劣,所以她恨不放心,唐謙不會因為自己走不動了就不管自己的。


    長問有些分不清這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還是很客觀理智的想法,但是她已經站在了破廟外麵。


    唐謙非常虛弱的躺在那裏,破敗的寺廟已經消失不見,以他為中心的地麵好像是被犁過了一樣,這裏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而站立的人,是李布衣。


    長問努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聲。


    可是李布衣已經看向了那個方向。


    “這就是曾經的長生仙人?”他有些入迷的看著長問,似乎毫不掩飾自己的眼神,而長問也知道自己被看到,她想要跑,可是她還想看著唐謙。


    唐謙擺了擺手。


    李布衣笑道:“你救不了華素問,這少年的長生仙人你也救不了。”


    可是唐謙的手已經死死的握住了他的腳踝,他的身體或許沒有力氣了,可是手指還勉強可用。


    李布衣一腳踩了下去,可是唐謙的手還沒有鬆開。


    長問已經轉身跑走了。


    李布衣幾乎是把唐謙的手指都踩斷,他才掙脫了唐謙的手。


    長問在努力的奔跑,她身後不遠就是李布衣,李布衣吃了那一下爆炸也不好受,他追的不快,所以他最終沒有抓住長問。


    長問已經被山海門主提了起來。


    就像是抓起一個小小的玩偶一般。


    “長生功,在哪?”山海門主看著長問,長問卻笑了,她笑的很好看,可是此時她的笑容好像是在譏諷山海門主。


    山海門主盯著她。


    李布衣慢慢的接近,然後山海門主看了一眼李布衣,說道:“她身上沒有,你身上有嗎?”


    李布衣反應很快,連忙說道:“自然是沒有。”


    山海門主,看了看李布衣,然後點了點頭,隨手把長問扔到一邊:“我和長生殿有仇,可是和你沒什麽仇怨,長生殿已經不在了,你可以活下去。”


    長問有些疑惑的看著山海門主,也不明白這個人在想什麽,可是既然有了機會,長問不會放過,轉身逃了。


    遠處一眾山海門的人趕來,為首一人說道:“門主,有一件要事——”


    晴山。


    晴山剛剛地龜翻身,就又迎來了另外一批人,確切的說是一個人和兩個人,一個人是長生仙人,兩個人則是一生和尚和紀古。


    山巔。


    長生仙人白衣飄飄,好像真的是一位仙人,她現在也不遮掩自己的麵容聲音了,因為也沒有必要。


    “你們來的好早。”長生仙人輕聲道:“正常應該是半個月後在此處的。”


    一生和尚說道:“我們恰好認識,然後恰好有些手段。”


    長生仙人說道:“哦?”


    紀古說道:“我養的一些小東西告訴我這個世界正在變小,而一生和尚精通地裏水文,最後推算收縮的核心將會是雨湖附近。”


    長生仙人不禁讚歎道:“你們很聰敏,比整個神都所有的修士都聰明一些。”


    一生和尚說道:“可是我們不明白仙人要做什麽?”


    長生仙人笑道:“有什麽不明白的?”


    一生和尚道:“收攏世界,此方世界將會不再存在。”


    長生仙人說了一句很古怪的話語:“此方世界本就不存在。”


    一生和尚問道:“那眾生呢?所有來到這裏的人呢?”


    長生仙人說道:“你不如唐謙,差了一點。”


    一生和尚沒有繼續問,而紀古則問道:“差在哪?”


    長生仙人卻已經到了紀古麵前,紀古一動都不能動,而長生仙人說道:“若是唐謙,一定已經懂了我的意思,你們都活不了,便已經動手了。”


    紀古想要動手,卻被禁錮,身上的法力好像都不屬於他自己了一般。


    一生和尚輕聲佛唱。


    長生仙人卻說道:“小和尚你最好別動手,如果不動手,我還能夠讓你看一些東西,你們可以一起看。”


    一生和尚不想要和長生仙人鬥法,因為結果已經確定,死的一定是他和紀古。


    長生仙人一揮手,晴山的樣貌就完全不同了,還是晴山,卻不是這個季節的晴山。


    “這是一個故事。”長生仙人說道:“一個如果沒有唐謙的故事。”


    唐謙如果沒有來到這方世界,救下長問的便是杜立山,山海門主沒有那麽長時間去準備,所以雖然長氣背叛長生殿,但是杜立山還是帶著長問逃離了那裏,他們想要尋找杜立山的師父杜天,也就是唐謙見過的那個持劍中年人虛影的本體。


    他們尋到了蹤跡,杜天最後出現是數百年前,晴山。


    和唐謙與長問經曆差不多,杜立山也不得不離開長問,去擋住追來的山海門主,而長問來到了晴山之後的的確確發現了一處洞穴,她哭喊,磕頭,拍打,最後還用法術轟擊那扇石門,卻一個回應都沒有。


    長生仙人看著那個很小的自己,跪在石門麵前無聲的哭泣,竟然笑道:“所以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靠誰都是靠不住的。”


    那嬌小的小姑娘在一顆懸崖上的古樹的樹冠裏,躲了整整一個月,這一個月她能吃的隻有古樹的枝葉,她不敢下來,因為山海門主已經在這附近尋找了很久,而杜立山已經不見蹤影,是死是活,長問不知道,長問隻知道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必須等待。


    等到山海門主離開,她才能活下去。


    山海門主果然走了。


    當她從那顆樹上下來的時候,腳步虛浮,幾乎站立不住,可是她拿出了一本古籍,咧開嘴笑了。


    長生功。


    “會後我去過很多宗門,隻希望他們能夠給我一個容身之所,不過很快就會被這些比如山海門主一樣的人,找到,我隻好繼續逃亡。”


    “開始的時候我隻能夠逃跑,之後我可以殺掉一個追兵,然後是兩個,然後是所有追殺我的人都活不了。”


    再之後的事情自不必說,長生仙人活了十萬年,而山海門早就消失在了四方界的曆史中。


    “這個過程中我一直是孤身一人,不過我發現了一處世界,這裏是時空混沌之地,我就不斷的煉化,其中就不斷的衍生生靈,這些生靈都是我的記憶,而這處世界,其實也可以被認為是我的腦。”長生仙人笑著說道:“那世界收縮豈不隻是我一個念頭,要煉化所有人嗎?”


    一生和尚卻問道:“既然是記憶,時空也是混亂的,此間發生的事情,不會對仙人有什麽影響?”


    長生仙人隨手一抓,一個小姑娘就到了她的手上,正是長問,隻是一揮手,這小姑娘又煙消雲散,不管她是什麽表情,完全變成了一縷清氣,進入長生仙人的身體。


    “她和我當年做了不同的選擇,又與如今的我做了相同的選擇。”長生仙人輕聲說道。


    一生和尚道:“這些東西仙人也與我們分享嗎?”


    知道一個修士的過去,本身就是一件禁忌的事情,因為越是了解,想要通過過去因果進行算計就越是方便,對於長生仙人來說,這本是絕不可能給人看到的過去,她從來都不已本來麵目示人,也在於此。


    長生仙人卻笑道:“反正你們都要死了,你又和唐謙是朋友,現在死和之後死其實差別不大。”說完她很放鬆的席地而坐。


    一生和尚轉身就走。


    長生仙人問道:“走去哪?”


    一生和尚說道:“仙人的答案還不夠好,小僧想要尋找一個更好的。”


    此界天地湧動,日月甚至都已經倒轉,有一輪月亮已經被那世界吞沒,完全變成了“牆壁”上的畫麵,而那牆壁吞食的世界也保留了被吞食掉時候的時間,所以一輪輪,一圈圈,遠遠望去有亮有暗,好像把一天的時辰都放在了遠處。


    靜止不動,便是死了。


    這個世界也正在死去。


    無數剛剛從他們自認為的末法時代醒來的宗門,剛剛收拾起宗門衰弱的頹勢,就不得不開始逃難,被那牆壁融入進去,人就永遠的不動了。


    四麵八方的修士宗門,還有一些已經意識到不對的凡人,都在向著晴山趕來。


    李布衣不是不想要殺唐謙,可是最開始擺脫唐謙的時候,他要追長問,而之後山海門主已經動身,他們聽到此界消息無比吃驚。


    “那伊放勳可能到死都沒想明白,他認為有用的那些消息你都說過,而且說得比他多,比他全麵。”山海門主正坐在一匹非常罕見的異獸上,他身邊山海門的門人也都是相同坐騎,這種異獸類似馬,卻又有些許的差異,更快,也跑的更久。


    此獸名為鹿蜀,是一種祥瑞的獸類,如果佩戴它的皮毛傳說可以福澤子孫,而山海門主竟然可以把這種鹿蜀作為一隊坐騎馴養。


    李布衣笑道:“門主,我做生意很坦誠。”


    山海門主卻道:“我想就算是你也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這一隊鹿蜀身後有幾個巨大的虛影,乃是山海門主手頭最近的幾頭可以禦使的異獸,隨他趕往晴山。


    李布衣苦笑:“我確實不知。”


    山海門主道:“我們其實已經知道這天下,不是一片自由的天下,我們自己是什麽我也用了一生去尋找,而你給了我一個答案,我們既然是虛假的人,這裏也是一處虛假的世界,那這方世界自然有它的天,它的締造者。”


    山海門主說這些話的時候麵色陰沉,甚至臉色可怕:“天怒了。要收回這片蒼生,自然可以。”


    他說出了自己沒有繼續掘地三尺搜尋長生殿也沒有嚴刑逼供長問的真正原因,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但是我作為蒼生一員,也要問一問這天,我們是否能活,若是天說不能,我便要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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