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謙走在崖關的街巷之上,突然感覺不知道自己應該向哪裏去,整個街巷很空,好像整個崖關的人都去了城頭,看那似乎是崖關建立以來的第一次文仙鬥。


    之前沒有,之後也不會有。


    城中還有一部分人,則是反方向的離開了,向著妖怪們已經放鬆了把守的另外一個方向而去,向著中州那些富庶的,平安的地方。


    很多人都看得出,這一次要是談不攏,說不定整個崖關都永無寧日。


    說不定就要打仗了。


    有錢有勢的,直接大手一揮,躲避災禍,知道一些風聲的,也趕忙收拾細軟,跟隨這些大戶車隊,連夜逃走。


    唐謙一點都不意外沒有人來追自己,要把自己再抓回去,潘正卿和唐謙都知道唐謙是無辜的,整件事隻是在等唐謙的一個答案。


    唐謙自然也知道如何走上城頭。


    他漫步到了城頭之下。


    有很多人,修士有一些,不過他們要看的東西和尋常人不同,在他們眼中,應該是尋常人和他們太過不一樣。


    真正去城頭之下,要看一看那修士風采,月葉州妖怪之蠻荒模樣的,大多是生活在城中的普通人。


    他們或是修為不高,或者就連修為都沒有,隻是算是運作整個崖關的必要條件,很平常。


    雖然見不到,可是可以聽一聽上麵傳來的聲音,說不定自家崖關,或者說這一次代表中州贏了,會有歡呼聲呢。


    能夠聽到就好了,知道崖關能夠贏,中州沒有輸是一件非常讓人暢快的事情。


    唐謙遠遠望著那些百姓被甲士攔住之後,不爭也不搶,就在那些急著想上去看看頂尖修士之間鬥法以悟道,偷學的修士後麵,距離城牆根最遠,卻又最安靜。


    他突然感覺自己想要喝些酒,而他唯一知道這崖關之中的酒館,就是那一間酒館。


    所以他來到這裏,看著那好看的老板娘,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坐在那裏。


    那老板娘這次竟然很識趣,倒了一杯酒在他麵前,看他沒有想要給她拿第二個杯子的意思,就把酒留在了酒桌上,她繼續去招呼別的客人。


    可是這個時候,酒桌上的客人也很少,其實隻有兩桌。


    唐謙沒有看那裏兩桌人是誰,有幾個人,在喝什麽酒。


    他就這樣自斟自飲的喝了一壺之後,招了招手。


    老板娘眼睛很尖,或者說她就是在等唐謙要酒,很快又送上來了一壺。


    唐謙卻突然問道:“總瓢把子和蛇頭誰還在下麵?”


    唐謙幾乎把自己所有的感知都壓到最低,然後才不會看到周圍那幾桌人身上的殺氣,還有身邊老板娘飽脹的


    胸脯——他不得不承認,殺氣什麽的更重要一些。


    他又問了一遍:“我大概算是蛇頭的朋友,他們兩個誰——”


    其中一桌酒客說道:“蛇頭在下麵。”


    唐謙道了一聲多謝。


    輕車熟路,他不是第一次走,也不需要老板娘帶路,他隻是喝了一壺酒,就有些飄飄然,拎起第二壺酒就向著崖關的地下世界而去。


    他沒有醉的還厲害,至少還記得拿了自己的酒杯。


    老板娘想要叫住他,卻最終沒有開口。


    酒錢還沒給呢。


    唐謙慢悠悠的向著地下世界的邊緣走去,蛇頭在那裏,他自己認為自己走得很慢,說不定那文仙鬥第一場已經出了結果吧,最好那文仙鬥都結束才好,自己就來不及想通整件事。


    中州和月葉州,自己的朋友胡小言,還有一生和尚以及紀古,有的時候他忽然有了一個念頭。


    其實胡小言隻是八尾狐狸的一部分,八分之一,而且她們其實都差不多,死了一個也不會有什麽問題,此時城主府沒有什麽人,他正好可以劫走一生和尚和紀古。


    然後他大可去崖關城頭,看一看天塹崖的風景,幫助潘正卿拖住這文仙鬥,讓他準備的什麽勞什子大陣一口氣解決掉那些妖怪。


    胡小言就放任她最終死去?


    看著因為這場陰謀成功?


    唐謙真的在認真權衡。


    他很少猶豫,可是這一次他必須猶豫。


    問心咒對於他其實沒有任何的傷害,可是讓他記起來了一件事,他一劍劈開了整個魚鷹村的世界,卻先是犧牲了一群孩子,也沒有救回來沈筱波。


    隻是因為他想要這麽做,他做了,然後他就失去了一些東西。


    他甚至倒了一杯酒,一直端在手中,不喝,隻是端著,他的人已經到了蛇頭的地盤,還是那壯碩的,光頭的女子在看門,他徑直的走了過去,走到了女子身側。


    女子眼中暴虐似乎從來都沒有減少,而且在唐謙走到她身側的瞬間就已經悍然出手,那勁爆的手臂宛如一根粗壯的百年老樹,橫著就揮了過來。


    女子對於這一擊很自信,如此之近,無人可躲。


    唐謙也不行!


    可是唐謙卻根本沒有躲開,隻是輕飄飄的一躍,整個人就已經跳過了健碩女子,她的所有法力揮在空處,形成了巨大的轟鳴聲,可見速度力量都到達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


    “輕些握拳,別灑了酒。”唐謙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人已經走向了蛇頭的斷崖,而健碩女子駭然發現自己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握著一杯酒,酒杯滿溢,這人剛剛那些動作都沒有灑出一滴!


    前幾日看他還感覺修為大概在伯仲之間,此時竟然已經天差地別。


    唐謙還有些奇怪,因為門口的女子還在,那些暗哨卻不見了。


    他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斷崖邊上。


    才發現上一次沒有發現的一條小路,偏僻小徑能夠繼續向著崖下走去,唐謙似乎已經無所顧忌,直接就走,然後他沒有走兩步,就繞道了斷崖之下一處內凹進去的空腔。


    沒有人能夠在虛空之中講話,蛇頭也不能。


    所以他正坐在一堆毛皮毯子上,還有一個黃銅的小火爐,緩慢且穩定的燃燒著。


    蛇頭在烤火。


    唐謙曾經幻想過很多蛇頭的模樣,陰桀的老成的中年人?一代梟雄?可是眼前的隻是一個萎縮,幹枯的小老頭,他的臉上有著一道紋身,如同蛇一樣盤踞在他的眼睛之上。


    這就是蛇頭?


    這老頭似乎很冷,哆哆嗦嗦,整個人都蜷縮在一大堆名貴的毛皮之上,望著山崖,兀自打著冷戰。


    唐謙又疑惑了,整個地下世界的帝王一般的存在,為什麽會把自己局限在如此小的一個空間。


    這裏不像是一個皇宮,反而像是唐謙這兩天一直待得囚室——甚至還要更小一些。


    至少這小老頭的聲音還沒有變:“你來了?”


    唐謙點了點頭,還不忘記晃了晃酒壺:“你有沒有酒杯?我帶了酒來。”


    蛇頭睜開渾濁的老眼,他的皺紋很多很深:“你來的好快!”


    唐謙不禁有些奇怪:“我來的很快?”


    蛇頭說道:“文仙鬥,還沒有開始呢!”他揮了揮手:“我猜你不是來找我聊天的,不過我們可以看一看文仙鬥的情況。”


    他隻是一揮手,眼前就出現了一處水幕,他正了正身子,然後從身後的一堆獸皮之中,拿出了兩個很是好看的酒盞,比唐謙隨手塞給那壯碩女子的酒杯要華麗太多。


    “這種東西應該有酒看才對的,你真是幫了大忙。”他拿起一個酒杯,隨手用自己做工很精良的裁剪很得體的衣袖擦了擦,然後才好像恍然大悟:“這杯我自己用吧,這杯給你。”


    另一個沒有被他擦過的杯子,拿給了唐謙,他甚至親手接過唐謙的酒壺,然後給唐謙倒了杯酒,之後再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還不忘介紹到:“前兩天妖族偷襲,一死一傷,所以現在又多了一個名額,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什麽什麽古怪宗門我也記不住。”


    老者的話語多了起來,還帶著一些鄉音。


    然後他說道:“所以現在出戰的人就是白雲中,段雪,還有這個叫做海業的小子。”蛇頭撓了撓自己所剩不


    多的頭發,不忘記說一句:“我認為白雲中那小子邪乎得很,聽說見到別人用過的法術他一下就能學會。”


    唐謙笑道:“的確會有這樣的人的,我認識一個朋友就是這樣。”


    他一瞬間已經做了決定,要去城主府找到一生和尚和紀古。


    水幕無聲,但是那白雲中竟然轉手一下貫穿了這個叫做海業的新來修士的身軀,能夠看到崖關邊所有人都猛地站立起來,而那白雲天恍若無事的晃晃悠悠,就這樣走到了月葉州那邊的陣營。


    唐謙眯起眼睛:“我的那個朋友絕對不會這樣做。”


    可是卻沒有任何蛇頭的聲音了,他的呼吸和他的外表一樣,太過老舊,已經不能用了。


    唐謙才發現,身邊的舌頭已經停止了呼吸,他已經一飲而盡了那杯酒,此時雙眼外突,唐謙猛地抓過了蛇頭的手臂。


    毒在袖子上,蛇頭一開始就準備要毒死自己了,可是就像是蛇頭說的一樣,唐謙到的太快了。


    是蛇頭太慢,還是唐謙感知中自己的“慢”其實是一種飛快?


    蛇頭又為什麽會死?


    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崖關城牆邊,天塹崖之上。


    文仙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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