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從古至今都有一要務,便是兵貴神速,修士打仗,也是如此,華素問要求所有修士都輕裝上陣,把一些多餘東西全部都扔掉,諸如幹糧等物品盡可能少帶,化整為零,把修士分成數隊,進入峽穀兩側群山,一日之後,在峽穀的另一側集合。


    “平原之事,我會解決的很好,呂將軍也會守住峽穀隘口吧。”她這話的時候充滿了自信,不過周圍修士看她的眼神卻一點都沒有信心。


    呂奉先行一步,直走峽穀,所以比大部隊提早半日,已經在午時到達峽穀。


    雖是正午,可是天色晦暗,看來將由暴雨。


    山路轉彎,他藏身彎道,探出頭來,然後他就看到了妖怪的軍帳。


    軍帳是粗布做的,並不是很精致,可是實在太多,周圍水汽很濃,仿佛在沼澤池塘旁邊,呂奉隻是略微沉吟便明白這些其中大概都是那橫公魚的水池,妖族已經挖好了坑道,灌水,相互連通,為的就是更好的把橫公魚保護起來,保持它們的數量,軍帳綿延數裏,這橫公魚若是全部由小魚變成妖怪模樣,感覺數量不下五萬。


    呂奉一人站在這大概隻有三人並行的峽穀口處,沉思。


    因為他並沒有被任何妖怪阻止,也沒有觸發妖怪的示警,一路安全的到達了這裏。


    華素問確有安排,言明若是被妖怪提早發現,那便撤出,而若是妖怪絲毫未覺。


    “那就讓它們發覺你。”華素問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並沒有在看呂奉,而是在看天。


    呂奉不懂,所以隻有執行。


    讓別人知道他來的最好辦法,就是動手,呂奉腰間挎著兩柄劍,身後背著兩隻小戟,而手上還拿著一柄大戟。


    並未騎馬。


    華素問是這樣說的:“呂將軍走的是近路,若是騎馬,實在太快,我們旁邊繞行的還未到達,呂將軍說不定已經抵擋不住。”


    抵擋不住,便會身死。


    有修士聽到這番話,敢怒不敢言,這是讓呂奉尋死,修士之中以飛龍山所屬的周卓和林懷英同呂奉最為親近,想要說兩句,呂奉卻搖了搖頭。


    什麽騎馬而行更為省力,疲敝之師不易作戰等等說辭,呂奉知道,可是也知道說了沒用。


    華素問似乎是看準了要讓呂奉吃一吃苦頭。


    而且華素問豈不是已經說了,既然喜歡她來了這個消息,就要學會習慣不喜歡聽她的命令。


    不喜歡聽也要聽,隻因為她是華素問。


    呂奉歎了口氣,自己似乎也沒有惹到華素問……莫非是因為自己曾今在崖關和崖關太守潘正卿一同算計過唐謙?這倒是有些可能,女人實在是可怕。


    他腦子裏思索的事情和他手上做的事情毫無關係,有一些妖怪在軍帳進進出出,估計是在給橫公魚


    喂食,呂奉很容易就找到了距離峽穀最近的一處糧草所在的營帳,妖怪在這裏進出最為頻繁,他手中大戟略微拋起,算是確定力道,然後就已經飛擲而出,直直插入了那處剛剛進入了三隻妖怪的營帳。


    慘叫聲淒厲,在這安靜的,昏暗的平原之上顯得有些刺耳。


    呂奉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還真的砸中了一個妖怪嗎?


    “這下妖怪大概是知道我在這裏了。”呂奉解開背後背著小戟的布條,兩柄小戟插入地麵,更換布條位置綁在腰間。


    準備就緒,就等妖崽子們的反應了。


    付戾坐在帳中,卻不是首位。


    首位是化龍,他的身體的確強悍,看起來已經絲毫無礙,妖族便是如此可怕,氣血之力旺盛。


    “我最近正在學習兵法。”付戾好整以暇,似乎正在翻看書籍,這是從原住民處搜羅來的,包含很多方麵,兵法有,農學也有,以及天象等等。


    雜,且不精,很多都是這奪天戰場獨有環境下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談,若是放在四方界,又是大錯特錯。


    偏偏付戾看的津津有味。


    化龍突然說道:“你看這些……”然後他又不言語了。


    他本想說得是時日無多,看也沒用,可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因為付戾恰好是化龍在月葉州少有的,可以稱為朋友的妖怪了。


    沒什麽別的原因,隻是兩人都有一種共同的觀念,人族孱弱,不配成為天地萬物之長,妖族理當統領四方界。


    相同的觀念,加上境界相差不多,算是同層次的妖怪,所以就成了朋友。


    付戾知道化龍要說什麽,說道:“並無大礙,你說的對,也不對。”


    化龍無言,他本就不是個很愛說話的人,雖然智計也不錯,但是若是付戾在,他更願意聽付戾說。


    “我看這些,的確在四方界無用,如今現學現賣也有些晚了,可是能夠增強一點,學會一點,就能讓我之後計謀更強一點,而這奪天戰場,勾連兩州命運,同時還有兩個人族返虛入陣,今時今日我若贏了這場,魂飛魄散又何妨?”


    化龍便明白了。


    付戾突然說道:“我恰好看到一個執著蠢笨的兵法家,說著排兵布陣,必定要符合天時地利人和,太過奇怪,其中一樣占據,便可贏得一場戰爭的勝利,占盡三樣,隻能說本身太弱,智計贏了,也打不痛對手,小勝一場,也難以挽回頹勢。”


    他突然笑道:“現在的人族,便是這種努力尋找各種優勢的頹勢一方。”


    恰是此時,呂奉的襲擊,妖怪的叫嚷,還有敵襲的報告,紛至遝來。


    付戾卻絲毫不意外,隻是吩咐幾句,讓那附近的妖怪前去就沒什麽後文了。


    “要不我去?”單俊雄總


    感覺隻是讓尋常妖怪前去,有些不保險。


    “這人的到來,我早就知道。”付戾搖了搖頭:“他的作用便是誘敵,讓我們集中力量去圍殺他,好讓其餘人族修士繞過峽穀,來到平原,兩軍對壘講究有‘陣’,這不是陣法的陣,而是陣地的陣。”付戾解釋道:“當兩軍對陣的規模到達一定程度,便是持久戰,若是沒有辦法在這裏站住腳,那就是無根之水,不成氣候。”


    單俊雄還是不懂:“你怎麽早就知道?”


    付戾並未說話,隻是指了指頭上,這種手勢一般指代的是妖祖,可是單俊雄已經明白,這指的是另外一位算是月葉州一方的返虛,血海。


    呂奉正在和迎擊他的妖怪打在一處,妖怪卻是一個一個上的,因為這峽穀太窄,妖怪也沒有辦法正麵突破,一對一消磨呂奉氣力是最好的辦法。


    而且這些妖怪雖然是等同妖怪一方的小兵,卻實力不俗,和呂奉打的有來有回,氣力不小,招式也很精妙,呂奉心下暗驚。


    呂奉頭上卻還有兩人,已經到了峽穀之上。


    “血海必定知道呂奉是來做什麽的,我們分兵的所有小隊的動向我想他也知道,他知道了,妖怪就知道了,又或者妖怪使用的那鳥類妖怪,已經被他安插在我們周圍的暗手都告訴了付戾他們。”說話的人是華素問。


    聽話的人是紀古。


    聽話人有的時候也會說兩句。


    “所以你隻好胡亂下令?”


    華素問搖了搖頭,突然問道:“你不會是血海的人,想要問清楚我真正謀劃的是什麽吧。”


    紀古苦笑:“自然不是。”


    華素問這才繼續說話,可是還是那套來來回回的說辭:“所謂謀略呢,還是要讓人知道你的下一步……”


    紀古連忙打斷:“你已經讓他們知道你這一步是要做什麽了,然後呢?”


    華素問卻不著急,慢悠悠的說道:“首先他們得明白為什麽呂奉在這裏。”


    紀古也有點受不了華素問這種比較緩慢的解釋方式,已經快速說道:“自然是因為要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以為呂奉身後有咱們的主力部隊,妖怪的兵力集中在峽穀口,那我們的其餘小隊兵力就可以安全的進入平原,但是如此明顯的誘敵,對方很難上當,而且它們的布陣……”


    紀古欲言又止,妖怪的軍帳幾乎將大半個平原都覆蓋了,就算是人族突破到了此處,還能做什麽?


    華素問卻好像沒有聽出紀古的擔心,誇獎道:“不錯不錯,還是有些聰明之處的,不愧是唐謙的朋友。”她接著說道:“現在我們需要知道的其實是‘對方到底是先知道呂奉前來,然後探子發現其後並無大隊人馬’,還是‘從一開始,它們就知道呂奉是誘餌’


    ?”


    華素問是希望能夠確定到底軍中細作,血海的暗棋,到底能夠效率到什麽程度。


    “現在看來,應該是後者。”紀古看著下麵鬆散的妖怪,隻有十數隻妖怪,半圓形包圍了不算很大的峽穀出口,隻有一隻說不上特別厲害,也說不上很弱的妖怪正在和呂奉搏殺。


    華素問卻說道:“暫時還未可知。”


    因為整個妖族軍營似乎都動了起來,天空之上眨眼之間從晦暗變成了陰雲密布,如墨黑雲仿佛已經壓到了在身在高處的華素問的頭頂。


    漆黑。


    隻是半盞茶的功夫,伸手不見五指,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峽穀口處的妖怪已經聚集的宛如天上烏雲,無比眾多。


    遮雲蔽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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