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你有沒有聽說過一般眯著眼睛的都不是什麽好人。”和各處都開始短兵相接的場麵不同,北冥道人這裏好像非常的平靜,安靜,他正盤膝坐在地上,然後他麵前是那重明,此時手中正打著一柄油紙傘,此時並沒有下雨,甚至因為張開通的到達整個月葉州都有些幹熱,偏偏他還很悠然。


    “這倒是沒有聽過。”重明笑著說道。


    “所以小夥子你不要這樣子笑嘛,嚇得老道士我都有些不敢出手了。”北冥道人連聲歎氣。


    剛剛兩人也不是沒有動手,可是這重明當時竟然就消除了北冥道人的法術,而在兩人談笑間,北冥道人已經用了數種玄之又玄的法術,或者是和命理相關,或者和言語相關,竟然沒有一種能夠使用成功,都被消弭於無形。


    這就讓北冥道人更加的發愁:現在的小輩們都如此厲害嗎?


    重明目有雙瞳,可是當他眯起來的時候,北冥道人連這雙瞳還在不在都已經不確定了。


    他就又沒有辦法推測眼前這古怪情況到底是因為重明的重瞳還是因為什麽別的更加讓他猜不出的情況。


    “可是老先生心中是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嗎?”重明還是在笑,所以眼睛還是眯起來的。


    “其實也不算是猜測,不過是一個念頭。”北冥道人說道。隻是他剛剛說完這句話,就好像是承認了什麽一般,天地晦暗,整個人仿佛處在一個囚籠之中。


    北冥道人對這個法術反而很是熟悉,因為這正是他拿手的一門法術,名為言獄,其實就是在話語之中加入法力,然後當引誘對方說出什麽話語的時候,就會讓其心神受到影響,而北冥道人現在眼前這種程度的,幾乎就等同於是他自己在使用這門法術。


    而同時剛剛北冥道人對重明使用的,卻沒有任何收效的法術,就包括這一種。


    北冥道人反應很快,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一個老人,袍袖飄起,手中已經掐訣。


    道術一脈,山水破瘴,都極為擅長。


    而若是論這道門各種法術,北冥道人自認為比同為道家的張開通甚至還要精通幾分,論殺力,卻又弗如遠甚。


    “解。”北冥道人解開法術的瞬間,那重明已經到了身前。


    很近。


    重明發現北冥道人破除法術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快,不禁抬了抬眉毛。


    眼中並沒有重瞳。


    北冥道人伸出並攏的食指和中指,向前一點。


    天地輪轉,北冥道人腳下出現了一個太極圖,他輕輕落在了陰魚一邊,而重明則落在了陽魚之上,那太極圖突然變大,而重明和北冥道人之間的距離就猛地被拉開,北冥道人另一隻手則已經從袖中拿出一張符籙,扔到了腳下太極圖中。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大概是能夠在使用重瞳的時候,能夠看出我法力的脈絡,還有法術的本質,然後逆推,用那把傘抵消,甚至再使用一個一樣的法術到我身上——”北冥道人摸了摸胡須。


    那符籙扔到了太極圖中之後隻是須臾,地上就開始升起一座座山嶽。


    “陣法一途,暗合八門,六十四卦,一


    生萬物。”北冥道人隻是輕聲念叨,天地靈氣就不斷湧入這還在成型的山嶽之中。


    這邊是北冥道人作為天下第三修士的手段。


    “我們修士那排名,實在是太過自大,甚至連血海妖祖之流,都沒有排入其中,實在是讓人汗顏。”北冥道人搖了搖頭。


    並不是因為自謙,而是因為重明已經把油紙傘收攏,然後如同出劍,將整個北冥道人構建的陣法全部消去。


    就連那太極陰陽魚都被重明抵消,兩人距離又再次拉近。北冥道人好像是呆愣住了,重明還是在笑。


    他的手已經穿過了北冥道人的胸膛。


    “天地之間,還有如此大才,我們所謂的什麽修士排名,終究是眼界太淺。”那被穿心的北冥道人變成一個黃紙小人,飄然落下,真正的北冥道人則是按住了重明的肩膀。手上雖然有一道道法,卻在印上重明後背的瞬間已經被那油紙傘擋住,而且法術全部消失。


    沒等重明回身動手,北冥道人身形就已經飄飄然到了遠處。


    “還真是危險。”北冥道人長出了口氣:“如果我剛剛不趕緊跑路,是不是就會被你用妖身的什麽利爪羽毛一類的,弄個半死?”


    北冥道人絕對不會忘記眼前這個笑眯眯的青年是一個妖怪,隻是消除法術就已經這樣可怕,還能夠反製法術,卻絕對不止如此。


    “老先生你也太過謹慎了些。”重明也歎了口氣:“我也是個怕麻煩的人,老先生你如此謹慎,我就沒有辦法不麻煩了。”


    北冥道人卻不答話,身形反而繼續向著更遠的方向飄去,然後竟然盤膝坐在了半空之中。


    “老先生?”重明真的很奇怪。


    北冥道人說的倒是很義正言辭:“老道士我這是惜才,念你修行不易,還沒怎麽對修士出手,尤其老道士我總是感覺有些不安,福至心靈的如此決定,你我坐而論道,如何?”


    重明不禁說道:“我看你就是剛剛被我破去法術,靈氣激蕩,運轉不順吧……”


    北冥道人眉毛立起:“你這妖怪,亂嚼舌根,我道法有那麽高,怎麽可能——”他看起來越是惱羞成怒,重明的腳步就越慢,等北冥道人吹胡子瞪眼的時候,他就已經站住了。


    雖然剛剛北冥道人看起來用的是一門不得了的法術,但是也不應該會有什麽法力激蕩才是。


    有的時候越像是真的,別人反而越不信。


    兩人沉默。


    北冥道人突然說道:“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的那把傘隻能夠抵消還有再次釋放我的法術。”


    重明看著北冥道人,在確定自己肯定沒有暗中中了什麽法術之後才說道:“是的。”


    “而你剛剛的猶豫又告訴了我另外一件事,就是你需要在‘使用重瞳’的時候,才能夠看穿我的法術,對吧。”北冥道人摸了摸胡子。


    重明也很頭痛,這個老道士真的不是什麽容易相處的前輩。


    “既然你還不準備動手,那我就簡單說說如何能夠贏你好了。”北冥道人真的開始說出自己想要使用的法術,如何使用,使用的時機,還有對重明應對的判斷。


    “


    你重瞳的大概不能和自己的法術一同使用,所以剛剛來到我麵前想要直接動手解決的時候,並沒有重瞳。”


    “我想這兩種既然沒有辦法一起使用,我擅長的又隻有法術,那就必須引誘你用妖族手段,然後就可以閉上眼睛,乖乖的被我用法術……”


    “……如此這般,我想你就應該能夠閉上那雙麻煩的眼睛了。”


    北冥道人說了一大通,已經推演到了自己答應重明,重明卻還是眯著眼睛,隻不過略微睜開一點,露出裏麵光華流轉的重瞳,同時身上法力大漲,一隻手上已經滿是羽毛,每一根都仿佛是鋼鐵一般:“那其實是我天命境時候的習慣了,剛剛進入返虛,需要時間適應一下,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不論是法術還是比拚身體的氣力——”


    北冥道人卻不知道如何已經到了他的身前,使勁拍著他的肩膀:“都是不會輸的對吧,甚至是無懈可擊對不對。”北冥道人也是笑眯眯的:“自然如此自然如此,後生可畏啊。”他話鋒一轉:“但是我還是不想要動手就是了,所以請你也和我在這裏坐一會好了。”


    重明愣住:問道:“為何?”


    北冥道人還是那兩個理由,隻不過是調換了順序,又加了一條:“心有所感,福至心靈,另外就是念你修行不義——主要還是打打殺殺,已經不適合老道士我了。”就在他說話的時候,突然烏雲密布。


    重明看向了北冥道人,這次並沒有眯著眼睛,重瞳耀耀生輝。


    “不是我,這次真不是。”北冥道人使勁搖頭。


    天降雷霆。


    兩道落雷,劈落人間。


    “都忘了還有兩個小妖怪還沒有渡劫了。”北冥道人的手很有力,按住了重明的身子,這一次還是,重明沒有看到北冥道人用什麽法術,他就真的用那隻幹枯的老手,按住了作為妖族的自己。


    “古怪。”重明看向了北冥道人。


    北冥道人則還是笑嗬嗬的:“年輕的妖怪,你實在是太危險,我還是在這裏和你慢慢玩好了。”


    重明有些不懂:“如果多出來兩個妖怪,其他修士豈不是非常的難辦?你不應該想辦法趕緊贏了我,然後去對付我這兩位新的同伴?”


    北冥道人搖了搖頭:“理由我不想說第三次,另外若是遇到了雷法,也不需要我多動手才是。”


    一個最開始就應該被打飛的老道士已經衝向了那兩片懸在紅色轎子上的劫雲。身上衣衫破爛,卻露出了裏麵滿是傷疤的瘦削身體。


    天師府,鍾天師。


    “人族修士身體孱弱,終歸是能挨幾下的。”北冥道人說道:“尤其是鍾老天師,除魔衛道的事跡,比我更加久遠一些。”


    誰強誰弱,倒是無所謂,北冥道人不爭這個,鍾天師也是的。


    鍾天師已經伸手向那雷劫,之前一生和尚的雷劫他不能幫忙抵禦,因為因果太重,可是此時若是幹預同時渡劫的兩隻妖怪的雷劫一邊強一邊弱,還是能夠做到的。


    “雷。”


    鍾天師隻說一字。


    雷雲一分為二,一邊明顯更厚,更大,水缸粗的雷電,擊毀了紅色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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