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蒙蒙亮,江華就起來了。


    他想了解一下西泉村小學的真實情況,看看究竟有多少孩子在讀書。


    山裏多雨,外麵下著蒙蒙細雨。


    他誰也沒驚動,打了一把傘,就出了門。


    “江華,你不地道,出門也不叫上我。”


    包玉倩撐著雨傘,小跑著追了過來。


    她今天打扮的特別清爽,披肩長發紮在腦後,穿著寬鬆的運動裝,全身上下,除了掛在胸前的相機,沒有一件多餘的飾品。


    “我怕你昨晚沒睡好,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


    江華知道,她昨晚肯定沒休息好,因為山裏蚊子特別多。


    “還好吧,這裏雖然條件艱苦,但對我來說,一切都挺新奇的。”


    包玉倩呼吸著山裏的清新空氣,這裏的一切,與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香江,完全不同。


    “我打算去看看孩子上學的情況,下雨路滑,你小心摔跤。”


    江華撐著傘,邊走邊說。


    聽王副局長講,村裏的小學,就隻有幾間土屋子,沒人願意過來當老師,整個小學隻有一個趙老師,她是去年師範畢業,分配過來的,別人都想方設法調走了,唯獨她沒走。


    包玉倩落在後麵,看著江華的背影,舉起老式的膠卷相機,對他拍了一張照片。


    去村小要經過一條小溪,因為昨晚下了一夜雨,溪水比較急。


    十幾名孩子,排著隊站在小溪邊,這些孩子年齡大的,有十來歲,年齡小的,才五六歲。


    “同學們,大家都別動,排好了隊,等著老師一個一個把你們接過去。”


    一個穿著碎花布襯衣,高高卷著褲腿的女老師,背著一個孩子,向溪水的另一邊趟去。


    溪水沒過了她的膝蓋,水流有些急,對於一些年齡小的孩子來說,自己過去,是比較危險的。


    “小溪並不寬,那些村民就算沒錢修橋,為什麽就不能搭一條石頭路呢?”


    包玉倩萬分不能理解地問。


    “因為窮,因為懶!”


    江華說話的時候,已經向那邊走去,脫掉鞋子,卷起褲腿,背起一個孩子,踏進溪水中。


    “謝謝,你不是村裏的人吧,我好像沒見過你。”


    趙老師背著孩子,她劉海被雨水打濕,緊貼著額頭。


    “嗯,多個人幫忙,也能快點,下著雨呢,有些孩子沒傘,在雨裏麵站久了,會感冒的。”


    江華嘩嘩趟著溪水,入秋的天氣,是比較涼的,他看見幾個孩子,既沒有雨衣,也沒有雨傘,衣著單薄,瑟瑟站在那裏,像幾隻鵪鶉。


    “等以後鋪了石頭路,會慢慢好起來的。”


    趙老師用手背擦了下迷住眼睛的雨水。


    她是個相貌很普通的女人,但是對待孩子特別有愛心,情願自己淋雨,也盡量把傘打在孩子身上,看得出來,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包玉倩站在岸邊,從她這個視角,剛好能看到趙老師,掛滿水珠的側臉,這一刻,她感覺這個女老師很美,舉起相機,記錄下這副畫麵。


    “來,幫姐姐保管一下。”


    然後,她把相機,掛在了個子最高的男孩脖子上,把雨傘交給他,脫掉鞋子,卷起褲腿,背起一個矮個小女孩,向著小溪對麵趟過去。


    “你小心一點,別讓碎石子紮了腳。”


    江華沒想到,包玉倩也會過來幫忙。


    “我又不是小孩子。”


    包玉倩側過臉,清爽一笑。


    個子最高的男孩,正好奇的擺弄著相機,他學著包玉倩剛才的樣子,按動快門。


    “哢嚓!”???.23sk.


    相機清脆響了一下,正好捕捉到到了包玉倩的清爽笑容。


    把所有孩子背過小溪後,江華的目光,在十多個孩子中,搜尋了一下,發現沒有看見張蘭心。


    他正準備詢問,看見一個撐著傘的身影,一瘸一拐,牽著小女孩,從小溪對岸走過來。


    “趙老師,抱歉啊,我腿腳不好,來的晚了一些。”


    張瘸子眼神不好,沒注意到站在孩子身後的江華。


    他站在溪邊,卷起褲腿,看樣子準備背女兒過小溪。


    趙老師滿臉詫異地看著這一幕,張蘭心是她的學生,她不止一次,去她家裏做過家訪,張瘸子是個什麽德行,她一清二楚。


    以前,打死都不願意送女兒讀書的一個人,破天荒主動送女兒上學,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在趙老師無法理解的目光中,張瘸子一瘸一拐,背著女兒趟過小溪。


    一到陰雨天氣,他腿就痛的厲害,泡在溪水中,更是如此,可他硬是咬牙堅持下來了。


    張蘭心緊緊抱著父親脖子,臉頰貼在父親後頸上,她很喜歡現在的父親,冷冰冰的家,終於有了溫暖的味道。


    “強子,快給張蘭心照一張。”


    “強子,把這玩意兒借我玩玩。”


    幾個調皮的男孩,鬼鬼祟祟躲在一旁,聚成一個小圈子。


    “別動,弄壞了你們賠不起。”


    脖子上掛著相機的高個男孩,剛才東拍西拍,胡亂拍了一些照片,現在已經能比較熟練的擺弄相機了,把鏡頭對準張蘭心父女,“哢嚓”拍了一張照。


    然後,蒙蒙雨中,瘸腿父親背女兒過河上學的一幕,被記錄下來。


    高個男孩還想再拍幾張,卻發現這玩意兒不好使了。


    “完了,強子,你把人家的東西弄壞了。”


    “散了散了,是強子弄壞的,不關咱們的事兒。”


    剛才還聚在一起的幾個調皮蛋,一哄而散。


    江華沒注意到幾個孩子的舉動,走到褲腿濕透的張瘸子身邊,拍了拍他肩膀,鼓勵說:“張瘸子,是個男人,終於活的有點人樣兒了。”


    “江總,您也在呀。”


    張瘸子在江華麵前,表現的有些拘束。


    江華低頭看著張蘭心,溫和一笑,正準備說話,卻被一聲哭聲打斷。


    “嗚哇……我不是故意的……”


    閔強雙手捧著相機,哭的撕心裂肺。


    他這一哭,倒是把大家都給嚇到了,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呢。


    “閔強,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趙老師著急忙慌數孩子,還以為誰不小心,掉進小溪裏了呢。


    “老師,強子把漂亮姐姐的相機弄壞了。”


    有嘴快的孩子向老師告狀。


    “原來為這?”


    江華哭笑不得,他剛才也被嚇了一跳。


    “別哭,先讓姐姐檢查一下,真壞了也不要你賠。”


    包玉倩差點忘了相機的事兒,對她這種豪門大小姐來說,相機不過是她隨手帶來的玩具。


    檢查了一番後,她哭笑不得,相機倒是沒壞,不過一卷膠卷,被糟踐光了,好家夥,這才多大會兒呀。


    江華走過來,了解清楚情況後,啞然失笑,對哭成個花貓臉的閔強說:“你這麽喜歡拍照,以後當個攝影家得了。”


    他沒想到,自己開玩笑的一句話,還真造就了一位攝影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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